深山寂静，空气清新，时而缭绕着的雾气。
程慕清一边行走于丛林，一边感慨这里的生活惬意，让她身心都无比放松。
皑皑白雪覆盖青山，她的眼前一片白蒙蒙。
林珩静静的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这一阵子，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杨舒睿，也没有提那个属于杨舒睿的孩子。
正走着，两人忽然心照不宣的看向对方。
“林珩，你也感觉到了吧？”程慕清抿唇，“这片地在动……”
“放心，可能是狼群。”林珩拉过她的手，“我们回寨子。”
哒哒哒——
不是狼，是马！程慕清心中已经了然，但当她看到林珩的苦笑时，还是选择装傻，跟着他从小路回到山寨。
林珩将她带到一处隐蔽的地窖，“淑淑，你先在这歇会儿。”说着，率先跳了下去，然后转身伸手去扶她。
因为有将近五个月身孕，程慕清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她将手放在他手上，缓缓来到地窖。
地窖内阴冷潮湿，几乎什么都没有。
林珩迅速为她点上火盆以及烛灯，又将身上的披风留下，以及身上所有的肉干水袋放在了她手中。
“这里是阴暗了些，但放心，我不会让你待太久的。”林珩温声安抚她，“等我杀了杨舒睿，灭了启国……我们就一起出去游玩如何？”
他眼睛亮晶晶的，似乎真的在畅想与她的未来。
见她似乎有些犹豫，林珩继续道，“这是我们儿时的愿望，作为朋友，你愿意与我一起出去玩吗？”
很久很久之前，总是程慕清来邀请他。因为他身为帝后宠爱的小儿子，矜持傲娇，不善表达。
但她不一样，她总是能直白的表达自己的喜恶。
林珩一直认为，很难有人不喜欢一个明媚开朗又自信大方的女孩。所以，他喜欢上她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程慕清唇角一点点绽开，“好。”
林珩很满意，转身离开。
阳光被彻底封在盖子外，地窖内，唯有她身前的烛灯以及那火炉冒着火光。四周黑黝黝的，莫名有些瘆人。程慕清深呼一口气，抱着林珩留下的大氅，静静的等待。
这一阵，她已经摸清晋国残余的势力。
晋国的势力并不强大，只是启国内部因为杨舒睿总发疯渐渐分崩离析。林砚通过秦毅策反了不少官员。就等杨舒睿送上门，晋国会与之一拼，而在启国的秦毅则会趁机造反。等杨舒睿赶回去时，晋国军队再死咬不放，击溃杨舒睿的军队。
“果然成为妖后了。”程慕清默默的说道。
她知道启国如今变成这样，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杨舒睿为了找她。到处抓与她相似的人，导致人心惶惶，启国内部矛盾越来越深。
不一会儿，程慕清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打斗声。
明明她与外界隔着一个门，但此刻所有的声音都好似被放大了数倍。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斜后方，双方兵马在打仗，刀剑相撞的声音竟是那样清晰。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程慕清变得麻木时，忽然听到一串脚步声。那脚步声逐渐接近她头顶上的小门。
不知怎么，程慕清的心莫名慌了起来，她吹灭蜡烛，屏住了呼吸。
“嘭——”门被打开了。
阳光涌入地窖，连带着一些雪掉了进来。
程慕清被突如其来的光明晃得看不清，但不等她反应，手便被人拉起。她踉跄着跟着站起身，手上的水袋掉在了地上。
“程慕清，你真是让我好找。”
“……”程慕清身子一僵，半天说不出话。
林珩他们失败了吗？
“他们怎么样了？”程慕清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杨舒睿，不要杀我兄长，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正因为他是你最后一个亲人，我才更应该杀掉他。”杨舒睿幽深的眸子中泛着森森寒光，如利剑般摄入她的眼中。
程慕清眸子一沉，忽的伸出手，拿着匕首对准他的面门。
然而因为一直蜷缩，她的肌肉有些僵硬。只是转瞬间，她的手腕便被对面的男人握住。
匕首被打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一世，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杀我？”杨舒睿面露不解，他另一只手攀上她的脸颊，“因为我们两国对立？既然这样，那我们离开，隐居起来。”这也是他上一世的想法。
也许，隐居起来，没有那么多外界因素，她就能好好待在自己身边。
这样想着，杨舒睿拉着她从地窖中走出去。
可能是一时气急，亦或者被阳光晃的，程慕清感觉头晕目眩，一时竟站不住脚。
“你怎么了？”杨舒睿将她抱起，“你的身体不是一直都很好吗？”
程慕清咬牙，“我没事，你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放你逃跑吗？”杨舒睿嗤笑一声，手上的力度更大了。
“陛下！晋军往这边来了！”不远处跑来几名侍卫。
“撤退！”杨舒睿知道这一仗根本打不下去，因为长安城出事了。
秦毅造反了。
早在来的路上，杨舒睿便想到了许多最坏的结果。
其实三世为人，他对称帝已经没有太大兴趣了。第一世，他在道士的帮助下成为皇帝，最后却也死在了那道士手中。其实即使不死在道士手中，他也会死在叛乱中。他一直明白，自己根本当不了仁爱之君。
他搂着程慕清，翻身上马，驾着马循着山路向下。
然而纷乱的马蹄声中，忽然有不和谐的声音掺杂入内。
忽然，丛林两侧冲出一批批人马，打头的是程大郎，他一身银白盔甲，神色冷毅，宛若战神。
“程慕陶？”杨舒睿被将士簇拥在中间，有些意外的看向那人。
“杀。”程大郎并没有理会他说什么，长枪一出，直指杨舒睿。
“迎战！”杨舒睿单手甩出长枪，身先士卒。
他身后的启军见了，也连忙跟上。
双方交战，打的不分上下。
程大郎忽然接近，意图打翻马匹，然而在长枪甩出时，他又收了力。
他想起自家妹妹现在怀着孕，这一摔，肯定会有危险。
然而他收力了，与他对战的杨舒睿却没有，而是一枪击在对方的马匹上。
马匹忽然嘶鸣一声，程大郎一时没控制住，竟滚落下马。
趁此，杨舒睿向其掷出长枪。
“不要——”程慕清伸手一拦。
那长枪虽然没扎中程大郎要害，却也刺穿了对方手臂。
“大哥！”程慕清恨不得回身将杨舒睿的脖子拧下来，但对方却拿出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
幽香袭来，她昏昏欲睡。
启军杀出一条血路，杨舒睿连忙顺着空隙离开。
他带着她一路逃亡，奈何整个山都有晋国的军队。无奈之下，杨舒睿只能带着她躲进一处dong中。
dong内黑漆漆的，程慕清被身前的人死死的按着，动不了分毫。
“挺一阵，我带你回江州城。”杨舒睿轻声道，“我在那置办了庄子，我还给我们办了个新身份。我们在那，男耕女织，肯定能好好度过下半辈子。”
“你觉得我们还能有下半辈子？”程慕清扭动身子，眼中带着恨意。
“别动，伤口该裂开了。”杨舒睿将她搂的更紧了，“你总是这样不安分。”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将帕子掩上她的口鼻。
意识到是熟悉的味道，程慕清连忙屏住了呼吸，不再乱动。
可能是觉得发挥药效了，杨舒睿重新收好帕子，抱着她盯着远处的亮光。他的手不自觉向下移动，摸到了她略有些隆起的小腹。
“不能留，程慕清，等我们下山，就打掉吧。”
“……”
本想着挺过两天，守卫少了就可以离开，不想当日夜里，便有火光靠近。杨舒睿立马警觉起来。
不对，他将马扔下后，便躲到了这偏僻一处，他们怎么这样快就找到了？明明早上也有人来巡，可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白日没找到，怎么可能在晚上找上来？
他下意识看向怀中的女子。
虽然因为太黑，他根本看不清她的脸，但他还是下意识将这一切归结到她身上。
“杨舒睿。”似乎意识到他在看自己，程慕清索性不装晕了，“我沿路丢了些肉干，你跑不掉的。”
“你就这样讨厌我？”
“你觉得我应该喜欢你吗？”程慕清反问，“从你杀掉今夕那一刻，从你那样对待晋国人的那一刻，我就不可能喜欢你了！”
“不！一定是因为林珩……”杨舒睿说着一顿，因为他发现那火光似乎进dong了。他后背冒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粗鲁的将程慕清从地上托起，将匕首放在她的脖颈上，带着她一点点往外走。
不过两息之间，他便遇到了林珩。
“你快放了她！她现在还有身子呢！”林珩脱口而出。
“果然是你的孩子吧？”杨舒睿冷笑。
“那是你的！”林珩忙道，“别伤害她，她身上还有你的孩子。”
“我可以不伤害她。”杨舒睿点头，“但一命换一命，你死……她就能活。”
程慕清感觉脖子有些凉，而在林珩眼中却是，一道鲜血流了下来。
“好！”林珩毫不犹豫的抬起长剑。
“林珩！我有话说！”程慕清没料到他居然答应的这样痛快，“你等等！”
林珩手上一顿，静静的看着她。
“林珩，答应我一件事。”程慕清牵起唇角，虽然黑暗模糊了她所有表情，“杀掉杨舒睿。”
话音一落，程慕清猛的向前一冲，任由匕首割断自己的喉咙。
“淑淑——”林珩手一抖，长剑落地，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迈步。
而杨舒睿显然也愣住了，身子僵住，眼睛望着身前的女子摔入林珩的怀中。
大片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林珩身上的衣裳。
他无助的伸手按住程慕清的脖颈，“大夫！大夫呢！”
站在他身后的一众人皆沉默了，这种情况，即便有大夫，也无力回天啊。
“淑淑……淑淑你不能死啊……”林珩眼中滚落出一滴滴泪水。
直到这个时候，杨舒睿才反应过来，他一把推开林珩，将程慕清夺过。
“你明明那么怕死……”他浑身都在发抖，眼中竟是不解。
“杨舒睿。”林珩提起长剑，刺穿他的胸膛。
胸前突然多了带着血的利刃，但杨舒睿却好像感受不到疼一般，低着头看着有些模糊不清的脸，嘴里喃喃，“你明明那么怕死……明明只要你顺从我，我们会有一个完美的未来……”
但那个人却永远也回应不了他了。
“不对……你肯定没死……”
杨舒睿跪坐在地，紧紧抱着身前的女子，低头吻住她的唇。
她的唇很凉，带着血腥味。
“程慕清……你醒醒……”
“醒……”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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