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的话将叶知秋闹了个大红脸,只不过说到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出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我如今是通缉犯,岁岁可害怕?”周二将那张做工略为粗糙的面具拿在手中把玩着。京城不比饶河县和阳江县,认识他的人大有人在,这面具是他早就让白芷准备好的,为了不让叶知秋起疑心,白芷还特意挑了一个看上去不怎么起眼的。
叶知秋只顾着吃方才伙计端上来的茶点,根本顾不上抬头来看周二。
“二爷既说了自己是清白的,那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叶知秋毫不在意的道。
南嘉楼最近出了好几样新的点心,她也是今儿才尝到,吃过的点心越多,叶知秋就越是想念饶河县里城南的桂花酥。
或者说,走得越远,她就越是想爹爹娘亲和年年。
“岁岁这样相信我吗?”周二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像是有些不确定,又像是有些心虚,叶知秋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正一脸纠结的望着自己。
叶知秋以为是周二怕自己不相信她,所以才会是这幅表情,于是她忙安慰道:“我自然是相信二爷的,不管二爷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她挽着眸子朝他笑,一脸的天真与诚恳。可越是这样,周二心里就越是没底。
“那若是有一天,我骗了岁岁,岁岁当如何?”他试探着问道,现如今,他最担心的不是那些即将到来的风风雨雨,而是叶知秋对他的态度。
她若是知道所有的真相,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二爷为何要骗我?”叶知秋不解的看着他,似乎没明白周二说这话的意思。
叶知秋也着实想不到,如今她跟周二之间还有什么需要对对方隐瞒的。她的往事,关于宋勉的那些事,如今周二全都知道,至于周二,他的过去可比她的简单多了,最不耻的事都让她知道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岁岁先回答我,若是有一天我骗了岁岁,岁岁当如何对我?”周二又问了一遍,语气十分坚定,许是被他的态度感染,叶知秋也放下了手中的点心,抬起头来认真的看向周二。
她细细的思索了一遍周二的这个问题,半晌的沉默会后才开口道:“若是连二爷都骗我,那我就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说道骗字,叶知秋就能想到宋勉对自己的欺骗,到现在叶知秋都还是想不明白,她那个骄傲而又温暖的少年这么久忍心对她做出这样的事呢?宋勉的心究竟是怎么长的,怎么会在做了这些事之后还能口口声声的说不能离开她呢?
人心真是太难揣测了,你看,就是相处了十多年,到最后你也不能肯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知秋很相信周二,没有缘由的相信,他待她好,包容她,三番两次的救她给她解围,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若是连周二都欺骗自己,叶知秋就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了。
“岁岁。”周二呢喃了一遍叶知秋的名字,然后什么都没有再说。
小姑娘这样的相信他,他本该感到欣慰才是,可是他现在只觉得不安。毕竟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他现在真希望小姑娘半点儿都不相信他,然后等她知道真相之后就笑着对他说: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
“二爷快尝尝这些担心,南嘉楼里做点心的师父可是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请来的呢。”叶知秋并不在意周二问的那些问题,她把一碟点心推到周二面前。
如今周二蒙冤,心里肯定烦躁不安,她不想跟他讨论那些沉重的话题。
周二也不再言语,顺着叶知秋的意思将桌子上的点心挨个尝了一遍,其实他以前是不喜欢吃甜食的,只是受叶知秋的影响,后来也慢慢地吃一些,不过大多都是叶知秋要他吃,他才会尝两口。
一直到听完萧伯说书,楼里的客人散去大半,叶知秋和周二这才离开南嘉楼。
周二又将面具戴了回去,没有马车,两人并肩而行,往叶知秋的住处走去。周二伸手去牵叶知秋的手,叶知秋挣扎了一下原想甩开,但是一想到早上画眉的事,她还是由着周二去了。
他的手依旧冰凉,这让叶知秋生出一种错觉,就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一路上周二都沉默不语,以前周二虽然话不多,但是跟他在一块的时候叶知秋并没有像如今这般,总觉得气氛有些压抑。
她将这一切都归结与周二被罢官和通缉的事,等将这件事解决了,他也许就会变得跟以前一样了。
叶知秋一路上都试图都周二开心,但是周二一直是眉头紧锁,便是笑了,笑意也不达眼底。最后叶知秋没了法子,只得闭嘴不言,只牵着周二默默地往回走。
“岁岁,我有事想跟你说。”到了家门口,周二却忽然停了下来。
叶知秋也停下脚步,很是不解的看着他,见周二一脸严肃,她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今儿周二实在是反常了一些。
“有什么事,我们进去再说也不迟。”望着面前的大门,叶知秋有些无奈的道。
这都到了家门口,有什么事自然是要进去说了,哪里有站在大门口说事的道理。
周二忘了一眼那朱红色的大门,目光深邃,半晌的犹豫之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方才在南嘉楼时小姑娘说的话一直在他耳边重复的响着,他以前从未想过叶知秋会说那样的话,这一路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应该早些跟小姑娘坦白,这样兴许能将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可现在,他知道,什么都晚了,进去就说不成了。
白芷上前开门,两人过了穿过影壁,又过了垂花门,刚进入前院,刚走了两步,便从四周的各个房里涌出一大群官兵来,将几人包围在院子中央。
叶知秋毫无防备,被吓了一跳,周二将她护在怀里。
“你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跑到京城来。”一个满是嘲讽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叶知秋忙从周二的怀里出来,只见自己面前的官兵让开了一条道,宋勉从正房出来,朝着她和周二走过来。
“果然是你捣的鬼。”叶知秋一声冷哼,挡在了周二面前。
方才在南嘉楼的时候,她是想问周二在阳江县究竟出了什么事,只是每次都被周二插科打诨的带了过去,到最后叶知秋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之前她问这事是不是宋勉干的的时候周二没有直接承认,如今见到宋勉,还有什么好问的呢。周二到京城不过一天的时间,且都没见过什么人,宋勉是礼部的人,若是这事跟他没有关系,他又怎么会亲自带着人过来。
“岁儿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如今是通缉犯,我不过是奉命来抓他罢了,怎么能说是我捣的鬼呢?”宋勉不苟言笑,很是严肃的表情。
这半年里,叶知秋有季青临的庇护,宋勉当初设想的无一实现,叶知秋不仅没有依赖他,反而对他越来越冷漠。宋勉不甘心,原本他还觉得是自己娶妻在先,所以面对叶知秋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愧疚,后来纠缠的时间长了,又总是什么便宜都占不了,宋勉便觉得,是叶知秋早就变了心,不仅嫁给了周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了季青临,害得他如今拿她半点儿办法都没有。
他都已经说服了齐欣兰,说是同意他纳叶知秋为妾,可是叶知秋却总是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他为什么会是通缉犯你自己心有数,二爷是无辜的,快带着你的人离开我这里。”叶知秋冷着脸,言语不善。
宋勉看了一眼带着面具的周二,然后冷笑一声,道:“岁儿的心都偏倒哪里去了,明知道他是通缉犯,却还要包庇他,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不等叶知秋说话,宋勉又接着道:“岁儿,我这半年来的努力你半点儿看不见,原来是你心里还惦记着他,只可惜,这次岁儿你看错了人。”当着这么多官兵的面,宋勉的话也不好说得太直白。
他想让叶知秋知道,最后得到她的,一定会是他,她再怎么挣扎和逃避都是没有用的,倒不如乖乖就范,早些到他身边去,免得波及更多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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