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厮,叶知秋心底百味杂陈。
回去就病倒了吗?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昨天却在她面前跪了下来,那样苦苦的哀求她,可是她字字剜心,想必他心底也是不好受的吧。
叶知秋最后还是决定跟那小厮去看宋勉,她没法不去,要是宋勉一直不肯喝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她往后的日子,都不能说是活在愧疚之中了,她会被愧疚折磨致死。
白芷对叶知秋这个决定十分不满,但是她只是个丫鬟,么有反驳和质疑主子的权利,于是她只是极力要求自己一定要跟着叶知秋去,毕竟上次爷特意说了,不能再让夫人受伤害,如今夫人就好似要往狼虎窝去,她不跟着怎么放心得下。
叶知秋倒是没有拒绝白芷这个请求,不过她也只带了白芷一人就跟着那小厮走了。
宋勉如今借住在丁家,是以这一次小厮是带着他们往丁家去的,有小厮的带路,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就来到了宋勉在丁家住的院子。
丁家虽不是阳江县最有钱的人家,但家底也算殷实,宋勉又是朝廷命官,他们招待宋勉的院子自然是整个丁家数一数二的好位置。
门口有侍卫守着,不过有小厮带路,倒是没有人敢拦他们。小厮又将两人带到一扇门外,然后停下了脚步。
“夫人,我家大人就在里面,已经打翻和吐掉不少的药了,我稍后马上让人再送一碗药来,还求夫人无论如何,一定要劝大人喝一点药。”小厮又对着叶知秋请求道,叶知秋点了点头,小厮这才把门打开。
叶知秋走了进去,白芷正想跟上,结果却被那小厮拦了下来,说什么除了夫人之外,谁都不能进去,白芷正欲同他争辩,最后还是叶知秋开了口,要白芷就在门口等着自己。
一进屋,叶知秋就闻到一股药味,看来那小厮没说谎,这屋子里一定打翻了不少的药,才会有这么浓郁的药味。
她慢慢往里走,走过层层纱幔,终于来到了床前。床上躺着的人是宋勉没错,只是他全然没有往日的生气与活力,此时他脸颊通红,嘴唇干裂,的确是正在发烧的模样。
“岁儿……岁儿。”床上的人双眼闭着,但是却在不停地呢喃着,不成句子的话,听得叶知秋心都要碎了。
她在床边蹲下,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叶知秋想收回双手,只是床上的人却忽的睁开了双眼。他眼底带着些许迷茫,好似并没有认出来是她。过了半晌之后,那双眼才慢慢地变得清明,他张了张嘴,她听到他喊自己。
宋勉抬起手来,颤颤巍巍的,叶知秋忙伸手握住他的手。
“岁儿……”他声音十分沙哑,握着她的手也使不上力气。
“我在呢。”叶知秋轻声应道
“对不起,岁儿,对不起。”宋勉却忽的松开了他的手,然后艰难得朝里侧翻过身去背对着叶知秋。“你走吧,你快些走吧。”他还在喃喃的说着。
这个时候叶知秋那里走得开,她站起身来,在床边坐下。
她一向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就像是宋勉刚回来的时候,话里暗指她负心,叶知秋当时就恨不得跟宋勉断绝往来才好,可是如今宋勉病成这样,躺在床上喊着她的名字,喃喃念着“对不起”三个字,她真的没法狠下心来一走了之。
床上的这个人,差一点就成了她的枕边人了,十多年的感情,又怎么能一笔抹掉。
“为什么不喝药。”叶知秋为他掖好被子,然后问道,语气寻常得好似两人之间并不曾发生过那么多事。
犹豫了半晌,宋勉最后还是转过身来,躺平了看着叶知秋。她梳着凌虚髻,发间插着一根玉簪,脸上是精心描绘过的妆容,压住了她脸上的稚气,倒是有几分贵人的派头。
他的岁儿,那个爱哭爱笑的小姑娘,怎么一转眼就梳上了妇人的发髻呢。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宋勉的话说得十分的艰难,叶知秋不由得看了一眼门边,方才那小厮不是说了随后会送药过来吗,怎么现在都还不来?
见叶知秋看向门边,宋勉以为她还是不愿见自己,于是自嘲的笑了笑,又道:“清醒着那般痛苦,倒不如死了算。”
这也算是回答了她问的问题。
叶知秋转过头看,看向宋勉的眼神凌厉,里面满是责备。
“说的什么傻话,你熬了三年,才等到今天,就这么死了算什么?”虽是责备的话,但是她的语气依旧十分的温和。
“我熬了三年,熬到今天是为了娶你,可是你如今不愿意跟我走,我要这荣华富贵又有什么用?”宋勉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他想要从床上坐起来,但最后还是跌了回去,这一番挣扎,宋勉如今不停地咳嗽着。
好在这个时候方才那个小厮将药送了进来,见宋勉情绪好些,他又帮着叶知秋将宋勉扶着坐起来,之后那小厮退了出去。
叶知秋端过那小厮拿来的药,一勺一勺的在嘴边吹冷了喂给宋勉,宋勉没有拒绝,反倒是十分配合叶知秋。
“岁儿,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很,但是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我们已经蹉跎了三年了,真的还要继续这样继续蹉跎一辈子吗?岁儿,我们本来就是一对的。”宋勉好似好受了些,一口气也能说很长的句子了。
叶知秋也不打断,等他说完又继续将药喂到他嘴里。
“宋勉哥哥,我已经嫁人了。”叶知秋脸上笑容依旧,只是说出的话却是残忍无比。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挽回的,这三年的确是蹉跎了,只不过往后不跟宋勉在一起,便算不上是蹉跎。
将叶知秋喂的药咽下,宋勉又接着道:“岁儿,你不必拿这个敷衍我,你知道的,我只等你点头,只要你点头,我自然能带你离开这里。”宋勉十分强势的道。
周二不过是一个知县,还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如今的宋勉还不将周二放在眼里。只要她点头,说她愿意,他立即就能带她走。
可是她迟迟不点头。
“我不想再受人指责了。”叶知秋不为所动,仍旧是机械般的给宋勉喂着药,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倘若宋勉出事,她会紧张,只是她真的不想再被人指指点点,也不想爹娘因为她,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她多想当面问问爹爹,他信中的小人,指的到底是谁?
“不会的岁儿,等到了京城,便是新的开始,不会再有人敢指责你,没有人会说岁岁的不是,你担心的一切都不会有的。再说了,周知县命不久矣,岁岁就算是留下来了,又能做什么,你最后还是会守寡的。”宋勉像是找到了什么突破口一般,不停地劝说着叶知秋。
等到了京城,没有人认识她,也就没有人会在指责她,这些她都不用担心的。
“不晓得刺史大人听谁说的我命不久矣。”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惊得叶知秋手中的药碗都打翻了,里面的药汁洒在宋勉盖着的被子上,好在碗里剩下的药汁已经不多了。
她转过头去,见周二推门走了进来,身上的官服还没有换下来,帽子倒是没有戴。他带着一身的戾气,嘴角明明微微仰着,但脸上却是半分笑意都没有。
这样的周二,让叶知秋看得有些发怵。
“二爷怎么来了?”想了想,叶知秋还是决定主动开口。
“岁岁来得,我来不得?”周二反问道,话中没有半分平时的温和,叶知秋基本上没听过周二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她觉得自己的小腿肚子都在打颤,她实在是心虚得厉害。
“你不要怪她,是我病了她才会来的。”不等叶知秋开口回答周二,床上的宋勉就先开了口,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周二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我自然不会怪她。”周二冷笑一声,然后瞥了一眼叶知秋,接着道:“岁岁,到我这里来。”
不容置疑的语气,周二负手立在门边。
他刚说完,叶知秋就立即站起身来,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抬脚就想朝周二那边走去,不过这时宋勉却是眼疾手快的伸手拽住了叶知秋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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