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芸儿特意沐浴更衣,又备了一桌酒菜,就等着周理回来——周理白日里允诺她,等他忙完了,晚上就过来陪她吃饭。
灯火葳蕤,芸儿对着一桌子冷掉的的饭菜,她的面色也越来越冷,都要戌时了,周理却迟迟没有出现,再一想到中午他来时身上带着的脂粉味,芸儿的心越发下沉。
“燕儿,你去打听一下,爷回来了吗。”芸儿端坐在桌前,烛火摇曳,将她的身影拉长,显得格外孤单。
燕儿领命走出门去,一旁的陈妈妈见了,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她阅人无数,又怎会看不出来周理是什么样的人,只可惜她家小姐还是太年轻了,还以为男人的那张嘴是靠得住的。
中午从芸儿这里离开之后,周理便同几个狐朋狗友到那青楼楚馆里走了一圈,喝得半醉这才起身回家,人刚到大门口,便被林芊芊的人请了去。
有了芸儿之后,他就很少跟外面的女人来往,芸儿怀孕之后,为了表明自己对芸儿的宠爱,他更是素了好些时日,如今刚回饶河县,小别胜新婚,周理对林芊芊还是有些许新鲜感的。
他心中记着白日答应芸儿的话,想着只到林芊芊那里走一趟,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过后他还是可以陪芸儿吃饭,于是也没有多想,丫鬟说林芊芊找他有事他便跟着那丫鬟走了。
等到了院子里,周理看到林芊芊站在门外等着他,她穿着素净的常服,长发只松松垮垮的挽在脑后。屋里灯火温暖,他这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是回家了。
一时间周理想起自己刚和林芊芊成亲的时候,两人也是浓情蜜意,恩爱非常。情到深处时,他也曾答应过林芊芊以后不会纳妾。
他生性风流,便是跟林芊芊成亲之后,外面的女人也没有断过,好在林芊芊在这方面并不是很限制他,只一点,他在外面怎么玩都可以,就是不能把人带回来,更别想纳妾。
那时他们已经有了第一个孩子,周理虽是情场浪子,但是却不喜欢家里莺莺燕燕的吵得他脑袋疼,林芊芊的这些要求,对他来说都算不上什么事,反而成了他不想负责任时的挡箭牌。
后来周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也越来越忙,而林芊芊,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总是疑神疑鬼的,质问他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时间一长,两人就两看两相厌。
周理轻声叹了一口气,若是没有厨娘那件事,兴许他去京城的时候,都会将她带上吧。
“爷来了。”林芊芊莲步轻移,来到周理面前,挽住他的手臂往屋里走去。
一进门,周理便闻到一股甜腻的香。
“夫人燃的什么香,怪好闻的。”说着周理还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并非假话。
林芊芊挽着周理在桌前坐下,桌上摆了酒菜,她执起酒壶,往杯中注上酒。
酒香混合着她屋里燃的香,周理又在外面喝了不少,如今他眼神都变得迷离起来。
“不过是寻常的熏香罢了,不值得爷去记。”林芊芊巧笑嫣然。
今儿芸儿刚从叶知秋那里出来,她便得知了,林芊芊心中冷笑,还以为芸儿看着是个老实好拿捏的,没想到背着自己也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她跟周理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再没有比她更了解周理的人了,别看他现在对芸儿颇为宠爱,可怀胎十月呢,等芸儿的孩子生下来,周理哪里还记得芸儿是谁。
至于那个孩子,周理已经有了孩子,如今他又还年轻,心里想的都是自己如何快活,哪里会去管一个妾生的孩子,更何况,如今的芸儿连妾都算不上。
都不需要她动手,芸儿就不会落得什么好的下场。
而如今她要做的,不过是在周理面前扮一个好妻子的角色。
风风雨雨十来年,她已经不再是当年满心满眼只有周理的小姑娘了。
“你请我来,可是有什么事要说?”周理尚存一丝理智,心中仍旧记着回去陪芸儿吃饭的承诺。
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自然不像前些年那样放纵不羁,芸儿的身世他是知道的,一个身家清白的小姑娘就这么委身于他,如今又有了他的孩子,周理对她还是有几分怜惜的。
林芊芊放下手中的酒壶,在周理身旁坐下,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如今芸儿妹妹有了爷的孩子,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我哪里敢将爷请到我这里来。”
一番话说得百转千回,像极了明明受了委屈却要故作大方。
往常也不是没有见过林芊芊拈酸吃醋,只不过她稍有不满,便是指桑骂槐,从未像现在这样俏皮的说话。因此周理不由得多看了林芊芊一眼。
灯下的人,娥眉婉转,欲语还休,此时双唇正一张一合,不知道说这些什么,周理只觉得口中一阵干燥,根本就没有听进去林芊芊在说什么。
“爷,你在听我说吗?”林芊芊也注意到了周理的失神,这其中的原因她再清楚不过了,不过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轻轻推了推周理的手臂。
周理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方才自己竟然对着成亲这么久的妻子走神,他心中也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夫人刚才说的什么?”周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问道。
方才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去听林芊芊在说些什么。
林芊芊轻声的叹了一口气,嗔怪道:“都怪我,这么晚了,不该将爷请过来的,瞧,就是人过来了,心也不在我这。”
周理正欲说些好话来哄林芊芊,就听得她又开口道:“我如今要说的,便是爷放在心尖上的人,爷可要仔细听了。”
她红唇一张一合,周理只觉得她说的话极为缥缈,听上去有些不真切。
“我方才说,芸儿妹妹既然有了爷的孩子,爷也不能委屈人家,我想着,找个好的日子,将芸儿妹妹抬做姨娘,爷你觉得怎么样?”说着林芊芊又往周理身边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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