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是与十阿哥一起回来的。
不是巧合。
是舒舒打发李银去内务府衙门与宗人府衙门叫的人。
就是怕他们兄弟俩耽搁了。
尤其是九阿哥,既是要请客,总不能比客人还晚。
两人顶风冒雪的回来。
十阿哥过来打个站儿,跟舒舒招呼一声,就先回三所换衣裳去了。
九阿哥去了端罩,带了疑惑道:“昨天不是说简单吃些么,怎么又大张旗鼓的?”
舒舒接了衣裳,叫核桃收好,笑着说道:“十四阿哥开口了,兴致勃勃的,又不是费什么事儿……”
九阿哥提醒道:“小心那家伙蹬鼻子上脸,他不会客气的。”
主动请客与被动请客本就是两回事。
舒舒虽吩咐的周全,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烦躁。
下午吃了一碗冰糖燕窝,已经自我开解。
都是弟弟。
九阿哥对福松上心,她为什么不能对几个小阿哥上心?
她就笑着说道:“一会儿当着十四阿哥,爷可别说这些个,别费了辛苦还不落好……十四阿哥还小呢,过两年就好了。”
九阿哥嗤笑道:“爷像他那个时候……”
他有些说不下去。
好像也不大懂事。
当时也脾气大,还爱酸脸子,看什么都不顺眼,整天里就爱与人顶嘴。
上头年长的哥哥们不爱搭理他,他也不爱搭理他们。
也就是八哥宽容,不与他计较,反而多有宽慰。
他带了惆怅道:“八哥也入宫请罪了,这事情到底算没算过去?汗阿玛还没松口,也不知道八哥什么时候才能回六部当差……”
舒舒嘴唇勾了勾,笑道:“总要年后吧,爷别操心这个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隔得久了,皇上先头的怒气也就散了,说不定是好事儿。”
九阿哥被说服了,点头道:“你说的也对。”
舒舒神色不变,心里却有些窃喜。
八阿哥瞒不住了。
他要比先前表现的更小心低调。
谁让他多了一个侧福晋?
现下康熙就在不知不觉的防备皇子阿哥了。
八阿哥想要苟着发展,满朝廷交好,怕是再无可能。
多个富察家做旗属,与多个富察家做岳家,分量完全不同。
康熙做了三十多年帝王,有信心将马齐兄弟拢在手中,才大大方方的拨下去给儿子做助力,可时间久了,心里不嘀咕?
只要暗中关切些,所有的野心都无处遁形。
舒舒心情大好,拉了拉九阿哥手,心里痒痒的。
九阿哥看了门口一眼,低声道:“想了?”
舒舒点点头。
九阿哥低头道:“那也得等晚上……”
舒舒撂下他的手,摸了下肚子,摇头道:“得过几天了,晚上也不行……”
亲戚到了。
她下午心烦也是因为这个。
九阿哥明白过来,伸手就摸她的肚子,带了担心:“疼不疼?”
舒舒摇头道:“下午歪着来着,刚才吃了一碗燕窝,两块蜜果子,不过还是有些腰酸,回头我就不上桌了,还饱着,不想吃……”
“嗯,嗯!”
九阿哥点头道:“又不是正经客人,你好好歇歇,就甭管了!”
舒舒原本不担心,听了这话,反而不安。
她温温柔柔的嘱咐着:“还有十二阿哥呢,爷到时候也顾着些,别冷落了。”
九阿哥撇撇嘴,道:“那他要是不说话,爷怎么办?也不能逼着他说……”
舒舒笑着说道:“爷这么厉害,哄个孩子还不容易?十二阿哥就是看着安静些,真要说起来,还没到十三周岁,爷就多些耐心,谁叫爷现在是哥哥呢。”
实际上舒舒心里,并没有太亲近十二阿哥的意思。
但是她心里想的是心里想的,面上并不表现出喜好来。
因为九阿哥七情上面。
总不能让他将不耐烦摆在脸上,那就得罪人了。
九阿哥果然脸色好些,点头道:“是啊,就是装大人罢了,还是孩子呢。放心,那么多蒙古王公台吉,爷都能忽悠明白,一个十二不在话下!”
这会儿功夫,十四阿哥到了。
他没有空着手,拿着一盆腊梅宝石盆景。
连锦盒也没装,就这样双手捧了拿进来。
“九嫂,冬天不好出去,这花儿送您养眼睛……”
十四阿哥笑得乖巧,直接递到舒舒手中:“您看看喜欢不喜欢,要是不喜欢,弟弟再给您换旁的……”
舒舒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就是这宝石盆景看着价格不菲。
整块碧玉雕刻的花盆,里面是沉香雕的树干,上面点缀着蜜蜡腊梅花,看着十分逼真。
就是在宫里,这样的宝石盆景都是上等的。
这花盆是暖乎乎的,还有余温,舒舒却觉得烫手。
她看了眼九阿哥。
这……方便收么?
有哄骗小孩子好东西的嫌疑。
九阿哥就道:“收着!往后有你受累的,不收就亏了!”
十四阿哥跟着点头,笑道:“就是,就是,反正弟弟最实在,才不会同九嫂客气……”
舒舒除了笑,还能说什么,只能道:“那就谢谢十四弟,正好这些日子做针线,眼睛老犯酸……”
“针线?”
十四阿哥听了有些心动,凑过来道:“九嫂,七月里九哥戴的荷包,镶珠子那个,是您缝的还是旁人缝的?要是针线上人做的,能不能给弟弟也做两对,外头还没见过那样式的荷包……”
这几日,十四阿哥被十三阿哥念叨的,也晓得“叔嫂有别”。
嫂子就是嫂子,看着像姐姐,也不是姐姐。
舒舒这人,不怕吃亏,就怕占便宜。
收了十四阿哥这样大的礼,舒舒正不自在,听了这话,忙道:“那是珠绣,我身边丫头会,十四弟要是喜欢,我就叫人给你做两对,你有喜欢的颜色同样子没有?”
十四阿哥笑着说道:“什么样子都行,就是要大,能装饽饽的……颜色要金色的,看着亮堂,也合身份……”
他比比划划的,丝毫不客气,还叮嘱着:“最好五颜六色的,看着热热闹闹的。”
这审美……
还真是符合小孩子的身份。
舒舒心里有了大概的想法。
就是撞色。
荷包上撞不够,还有抽带什么的。
舒舒就道:“这样的荷包,总要二月底、三月初才能戴出去,那就不做厚缎子的,直接做春秋能用的?”
十四阿哥点头道:“嗯,不着急。”
九阿哥嫌弃道:“爷提醒你啊,别送了一回礼,使唤你九嫂八百回!就这一回,我跟你说!”
十四阿哥听了,不乐意了:“那明年秋冬呢?”
“啊?”
九阿哥瞪了他一眼:“这是让爷说着了,你这是想使唤你九嫂几回?边去!爷的福晋,爷还没舍得使唤呢!”
十四阿哥“哼”了一声,也不理睬九阿哥,转眼望向舒舒,脸上露出可怜来:“九嫂,弟弟也没法子,身边嬷嬷叫人预备的那些荷包,一个个老气不好看,颜色也不鲜亮……前些日子针线上有个宫女挺会配色的,还说要帮我做荷包,结果得了风寒挪出去了……”
舒舒望向九阿哥。
金家女?
九阿哥点点头。
就是她。
御前动作挺快。
九阿哥并不意外。
他都告到御前了,要是汗阿玛还不出手管管,那他不是白说了。
十四阿哥不说话,他看看舒舒,又看看九阿哥。
两人方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九嫂帮自己张罗两对荷包,还要九哥点头?!
要么说内务府那些人的嘴就不能信,将九嫂编排成母老虎似的,结果呢?
这比家猫都听话!
十四阿哥觉得自己失策。
往后还是识时务一些,对九哥也恭敬些。
然后,可以学两招,嘻嘻……
这也是训妻之道……
这会儿功夫,十三阿哥也到了。
他手上捧着锦盒。
应该是同十四阿哥商量好的,也是一盒盆景。
不是仿真花木,而是一株玫红色的珊瑚。
珊瑚市面上常见的,是从白色到淡粉色、正红色,这样鲜亮的玫红色的倒是不多。
底下花盆也就是镂空金盆,配色简单,却不失大气奢华。
十四阿哥的都收了,十三阿哥这里,舒舒当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不仅接了,还带了几分迫不及待,对诸人道:“你们先坐着,我先摆屋里去,放外头碎了,可要心疼死了……”
送礼送到心头好,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
十三阿哥翘了嘴角,十四阿哥眉开眼笑,都没有话说。
九阿哥晓得舒舒不缺这些。
她的嫁妆里,类似的宝石盆景好几盆,珊瑚也有更大更艳的。
应该是为了十二阿哥。
怕十二阿哥过来的时候,万一空手,或者拿的东西与那两个相差太大尴尬。
这做哥哥、嫂子,与做弟弟、弟妹,还真是不同。
舒舒在五嫂、七嫂跟前,就不会这样行事小心。
九阿哥觉得,自己也可以找找当哥哥的感觉。
就是都照顾着些,不用跟他们计较。
这样想着,九阿哥觉得十四阿哥也顺眼不少。
这个弟弟有时候闹了些,不大懂事,可不小气,送东西还算用心。
东稍间里。
舒舒手中拿着腊梅花,直接放梳妆台上。
核桃捧着珊瑚盆景,小心地跟在后头。
舒舒就指了指,小声道:“先放这儿,回头叫人做了玻璃罩摆书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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