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班。
苏清澜趴在自己的床上,嘟囔道:“师妹,真的没事的……”
冷月一遍遍的在苏清澜背后的伤口上擦着药水,哭着说道:“都怪我,要不是我睡着了,师父也不会发现你……”
“好了。”苏清澜毫不在乎的说:“真的不重要,违反了规则就要挨打,这是规矩。”
身处戏班十年,他早已习惯了遍体鳞伤,从一开的百般不服,到现在的顺从与默然。
烈日的光辉撒照在云安的背上,斑驳的血痕刺痛了冷月的双眼,清亮的泪珠划过脸颊,顺着下颚缓缓滴落。
“嘶,”冷月有些许的恍惚,手下的力道不由加重,苏清澜疼的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你没事吧?”冷月回过神了,急忙抽回手,满眼心疼的看着苏清澜说道。
伤口触目惊心,犹如妖艳的玫瑰开放在苏清澜的背上,打碎了一介少年十年壮志的梦。
上次受如此严重的伤,还是在六年前,那时候,他看师兄耍枪耍的入迷,也偷偷的试炼了一番,被师傅抓到,迎来了一场狠揍。
“你可是丹角,怎么能舞弄刀枪!”赵忠拿着戒尺,一下下的击打在苏清澜的手心上,看着他白嫩的手上肿起一道道印子,渐渐泌出血色。
少年时期的苏清澜性格倔强,他死死的盯着赵忠,不服气的说道:“我是男儿郎,才不是什么武媚娘!”
“再说一遍,你是旦角,不是男儿郎!”赵忠怒气升腾,挥舞着的戒尺从苏清澜手心逐渐移到他的身上,声声击打响破空气,迎接的仍是那倔强的身影。
终于,赵忠于心不忍,看着年仅十四的苏清澜身上皮开肉绽,狠狠的扔下手中的戒尺,命令他不能离开戏院半步。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赵忠也是吧苏清澜当自己儿子了啊,那千古第一的旦角,可是耗费了他全部的心血。
就这样,他在戏院待了十年光影,日复一日的排练着旦角的曲目,演唱着动人的曲调。
这样想着,苏清澜眉角敛起忧伤,这十年来她身处旦角,心仍有男儿梦,却一次次的被打压在角落里,无法实现。
“清澜,你怎么样了?”房门忽然打开,苏清澜回过神来,望向门口,赵忠踱着步子来到他的面前,关怀的问道。
苏清澜刚想起身,背上的伤口刺痛着他的神经,冷月急忙扶着他继续趴下,然后走到赵忠面前,拱手道:“师傅。”
赵忠淡漠的看了她一眼,眉梢皱了一会,进而继续看着苏清澜,开口问道:“你的身子,好些了没有?”
“好些了。”苏清澜只好强撑着坐起,虽然经常挨打,他还是疼的身体有些微颤。
“既然这样,那待会你就出来吧,”见苏清澜并无大碍,赵忠转身想要离去,“我在武生大厅等你。”
下午?可是苏清澜身上还有伤。
“师傅,真的要下午吗?师兄身上的伤还没有恢复。”见师傅如此绝情,冷月忍不住开口。
“既然选择当武生,这点伤算得了什么?”赵忠清冷的回头,目光扫向两人,“就这一种选择,来与不来,自己考量。”
“可是。”冷月还想解释什么,却被苏清澜拦住。
“师傅,我知道了,下午我会去的。”苏清澜应声,目中散出坚决的神情。
“好……那我等你。”赵忠不再去看他,关上房门的一瞬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可是他亲手带他的孩子啊,他何尝不心痛?
既然他非要当武生,那让他当就是了。
只是这千古第一旦的角色,还是要继续保留着,他……还是不舍的。
想到此,赵忠快步走去武生训练厅,等候苏清澜的到来。
……
“师兄,你真的可以吗?”冷月眉头紧皱,担忧的望着虚弱的苏清澜,说道。
师傅的狠绝她知道,即便她身为女孩子,也曾经被打的皮开肉绽,更别说苏清澜作为男儿身,还是离开戏院如此大的错误,受的伤肯定很重。
道道伤痕刚刚开始恢复,如果再进行训练,不知道他的伤口会不会又要裂开。
可是…………
冷月淡淡的看着苏清澜,眸中晕染起别样的意味,良久,他终于叹气,拿出她的笛子,坐在床榻上,轻柔的吹奏起来。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归,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悠扬的曲调散到苏清澜的耳畔,他细细琢磨这曲子的韵味,没有往日戏曲的味道,竟然有着一种别样的情愫!
哀情婉转,伤情悠然,听着听着,苏清澜皱起了眉,满情殇,离人醉,明当秋痕,无人浅醉。
莫非……
苏清澜不敢继续想下去,他静静的看着冷月吹完这首曲调,定定的看着她俊美的双眼。
那清明的眼神不带一丝波澜,苏清澜都有些怀疑刚刚的场景是他看错了。
他记得刚来到戏院的时候,冷月还不在,整个戏院里面,只有五个旦角进行挑选,他在里面脱颖而出。
后来,师傅在一场战争中带回来一个小女孩,听说和他一样也是失去了父母,那时候,她的眼中满是灰暗。
不得不说,冷月也是个极有天赋的人,在苏清澜被国君赏识之后,只有她才拥有跟她一个房间排练的机会,其他人都对此十分羡慕,也无计可施。
一晃过去这么多年,冷月已经长大成人,虽然只有18的年纪,明眸秋痕中却别有一番风镜。
“师兄,你怎么了?”见苏清澜看着她入了迷,忍不住询问道,他那俊美的脸颊在她面前放大,激的心中漾起层层波澜。
“没事没事,”苏清澜急忙解释,回想起以前的种种,他不由伸手摸了摸冷月的头,“我只是想到了我们的从前,一晃过去这么多年,你也变成大姑娘了啊,变的不像小时候了。”
“那我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冷月好奇的眨着眼睛询问,满是好奇的神情。
小时候的冷月因为苏清澜高超的演技,十分羡慕,便天天跟在他的后面,哥哥哥哥的叫着,满是欢快。
在他身边,冷月不仅学到了很多旦角的知识,带来的,还有一种,萌动的心绪……
“小时候的我们啊……”苏清澜忽而凝望着窗外,变得分外深沉,“那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排练戏曲,一开始,你奏笛,我演绎,到后来,我们共同演绎。”
那时候,苏清澜怀有少年梦,而今天,苏清澜的少年的梦将要实现。
“既然这样,那你……”冷月看着苏清澜,忽然开口,话音未落,却被苏清澜打断了话语。
“时间到了,师傅不愿意久等,我要出去了。”时间已过,苏清澜起身整了整他有些凌乱的衣服,就想走出屋外。
“师兄。”冷月叫住他,“你真的要去学武生吗?”
“当然了,”苏清澜应道,“十年了,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即便我的年龄已经很大了,我也不能轻易放弃。”
“可是……你的伤。”
“无碍,”苏清澜笑着安慰冷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好了,我该走了,师傅不喜欢等人。”
“那……好。”
望着苏清澜离开的背景,冷月轻喃一声,空气中还留有属于他的清香,她却感觉,他在离她越来越远。
终于还是要错过了吗?
笛声复又响起,哀疮之音蓦然发出,响彻在着空气中,即便没有月光的映衬,也显得格外凄凉。
哪消得,人长醉,朦胧之意,又有谁能会?
只怕他当了武生,他们之间的事情,就再也不会存在了吧?
冷月忽而觉得这日光有些刺目,照耀在屋里,让她感觉格外的不舒服。
还是月光好啊……
此道有轮回,孤苦之意,怕是来世才能会了。
…………
午时的太阳有些闷热,苏清澜早早穿好了他珍藏的武生的衣服,赶到了训练场。
赵忠满是威严的站着,目光深沉的看着苏清澜的到来。
“你来完了,”当头一棒激的苏清澜有些愣神,有些呆愣的看向赵忠,劈面而来的是一顿怒训,“武生以训练为重,要想完成台上的动作,必须要有着结实的基本功,他们注意的,不是穿着。”
“抱歉师傅,我知错了。”苏清澜强忍背后的痛意,拱手道歉,生怕赵忠一个反悔,他便失去了这个绝佳的机会。
即便他并不会反悔。
“好,”赵忠淡漠的应道,打量了苏清澜的身材,然后命令道,“现在给我,扎马步,练习扎实度。”
“啊?”苏清澜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愣怔的看着赵忠,“现在就开始啊?”
赵忠眼帘微抬,清冷的目光扫向苏清澜,开口:“不现在练什么时候练?如果你忍住不了这种痛苦,那你就回去吧。”
回去?那可不行。
苏清澜脸上满是坚定,他深吸一口气,试了试身上的伤口,然后摆出扎马步的姿势。
剧烈的动作牵动了背后的伤,云安眉头一皱,顿时疼的额上冒起了汗珠,他却全然不顾,仍旧坚持着扎着马步。
赵忠的眼中划过一丝担忧,他强忍了下来,命令苏清澜坚持下午,不过在说时间的时候还是顿了顿,然后给他减少了一些。
“五分钟,很快就好了。”赵忠叹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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