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两岁的大格格穿了件大红色的鹤氅,乌黑的发辫扎成两个揪儿,用粉色的头花缠住,眉目分明,黑而明亮的眼看着权珮细细的道:“见过嫡额娘。”
年纪还小,规矩却也有了模样,权珮摸了摸大格格柔软的发顶:“好了,自己家里不要这么拘谨。”
大格格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宋氏,乖巧柔顺的应了一声:“谢嫡额娘。”
权珮褪下手腕上的一串珊瑚手钏给了大格格:“拿着玩吧。”
珊瑚颗颗血红透亮,是上了年头的好东西,宋氏忙道:“给她这么小的孩子就糟蹋了。”
“姑娘家金贵,自该从小就有些好东西。”
宋氏眉眼之间忽的就多了几分真实的笑意,福晋看重女儿家是天大的好事,她忙又对着大格格道:“还不谢过福晋。”
大格格听话,接了珊瑚手钏忙又谢恩。
李氏嘴角微微显出不屑,这么小的孩子就跟个闷葫芦一般,长的也不讨喜,福晋能有多喜欢?她想着眉眼灵动的女儿觉得大格格必定是比不上的。
权珮叫大格格以后早上也一起过来请安,宋氏带着大格格出门的时候满眼的喜气,李氏不屑于计较,转眸看了一眼纳兰明月,纳兰明月神情一紧忙又换上了笑意:“李姐姐气色瞧着越来越好了,没想到生了孩子越发好看,难怪受爷的喜欢,妹妹们是怎么都比不上的,是不是武妹妹?”纳兰明月又捎带上了武若曦,即便武若曦并不屑于同纳兰明月同流合污,但此刻她也同样的必须表示对纳兰明月说的话的赞成:“何止是漂亮,更有气韵了!”
李氏微微一笑:“两位妹妹嘴真甜,尤其是武妹妹。”
武若曦笑的有些勉强:“姐姐说的哪里话。”
院子里多了一排新的花架,似乎显得拥挤了几分,纳兰明月随着李氏到了西厢房,武若曦回了后头的抱厦,经过大格格的屋子还能听到宋氏同女儿低低的说话声,即便宋氏不受宠,但是因为一个并不显眼的大格格,福晋也给足了宋氏脸面,说到底,宠爱和孩子都重要,她又想起李氏的眼神和语气,心口不由得一紧,难道李氏已经知道了之前她做了手脚......
权珮正在翻看天香阁送来的账本,小馒头穿着棉袍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从外头赶了进来:“大爷叫人送了信过来,说天香阁出事了!”
胳膊好的差不多的晓月又在权珮跟前侍候,递给了小馒头一块帕子:“什么大事,慢慢说。”
小馒头接过帕子抹了一把汗,喘了口气道:“往常供给原料的苏长青定好了的几百斤香料不知怎的到今儿都运不来,找人也找不见,眼见着就要断货了,两家铺子只怕都要有大亏损!而且是给过一半定金的!”
知道打交道的不是寻常人,苏长青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怕后头也有一位厉害的人物。
权珮合上账本:“这几日铺子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小馒头皱眉想了会:“大爷说生意好了难免有人有想头,之前有人寻过掌柜的,想盘下铺面。”
“去跟大爷说,一二日之内必定有人会上门找人的,叫他不要着急,但新的货源也该找起来了。”
小馒头答应了一声,又匆忙的跑了出去。
康亲王世子福晋兆佳氏将自己新染的指甲看了又看,觉得还算满意,一旁是外出办事的管事张如:“.......苏长青吓的躲了起来,只怕一时半会不会出来,天香阁断了货源又白白扔了那么一大笔钱,现在去谈只怕事半功倍的。”
兆佳氏微微笑了笑:“你办事就是叫我省心,我是喜欢他们的香,那么好的东西不握在自己的手里实在可惜,他们即便不愿意卖铺子,将那个调香的人给我也可以,我就放他们一条生路。”
张如忙答应了一声:“奴才明白了,这就去办。”
后堂里的五格很快就等来了谈判的人,四面开窗的雅阁里,五格垂着眸并不多说,张如说了好半响,见五格不答应面上的神情就不如先前和善:“说句不好听的话,康亲王府的面子多少达官贵人都要买的,你们不过是个小商贩,如今愿意跟你们好好谈那已经是天大的脸面了,别什么时候家破人亡都不知道!”
五格冷笑了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康亲王府的,我在猜猜,能对个香料铺子这么感兴趣只怕是位女眷吧,瞧着口气不小,除过世子福晋在不会有第二个人。”
“你即知道就更应该识趣!”
“你只怕忘了一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京城一块砖头掉下来都能砸到几个皇亲贵戚,康亲王世子福晋在我眼里还不算什么!”
五格的口气这样大,张如忽的也担忧了起来,害怕对方也是个有后台的,一时到不敢硬来多说,愤怒了指责了五格几句,便匆忙离开,想要在请示请示康亲王世子福晋兆佳氏。
丫头刚送来了上一季庄子上的收成单子,兆佳氏看的不大高兴:“风调雨顺的怎么就这么点东西,逢年过节的就这么点毛皮和肉,那么大的庄子是怎么管的?!”
张如在外头听见,脚步缩了缩,只是丫头打起帘子,兆佳氏已经看到了他,叫了进来:“事情办的怎么样?”
张如有些迟疑:“不太顺当。”
兆佳氏两条修长的眉毛一结:“这点事情都不顺当?”
“您不知道,那后面的当家的也是个张狂的,说什么‘康亲王世子福晋有什么了不起的!’奴才跟他理论了几句,见他实在强硬,害怕给福晋惹了祸事,所以就.......”
兆佳氏啐了一口:“所以你就当了缩头乌龟?!我好歹也是康亲王府的管家人,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妥,还有什么脸面?”说着又冷笑:“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四九城里康亲王府也敢惹,拿了世子的帖子去跟巡城兵马司说,咱们的一个逃奴在天香阁里面,麻烦叫给我寻出来!”
张如忙答应:“是,奴才这就去办。”
张如下去,外头丫头送了帖子进来:“领侍卫内大臣费扬古大人家送了帖子过来,明儿长孙满月,大奶奶捎话说好些时候没见福晋,请福晋有空务必过去一趟。”
五格的夫人安达拉氏是兆佳氏的姨表妹,兆佳氏的额娘跟安达拉氏的额娘是堂姐妹,兆佳氏和安达拉氏自小认识,关系一直不错,在说所费扬古如今是大将又有个女儿做四福晋,这份面子她一定要给的。她面上带着笑意:“去,一定去!好些日子不见,我也怪想她的!”
五格才从铺子里走了一会,进了家门看妻子和儿子,后头就有店里的伙计追了过来:“巡城兵马司来说咱们店里窝藏逃奴,不但封了店还带走了好几个伙计!”
安达拉氏只在屋子里隐隐约约的听见五格愤怒的声音:“......康亲王世子福晋到是厉害呀!我到要看看.......”后头她听的不大真切,只觉得心跳的厉害,怎么好端端的扯上了兆佳氏,她还特意叫了兆佳氏过来给她做脸面,现在只觉得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小馒头有些激动:“铺子查了,还把人也带走了!”
权珮收了笔,丫头忙捧上了水为权珮净手。看兆佳氏的所作所为不难猜测,她是个习惯了说一不二的人,想来在康亲王府也是掌着实权的,听说康亲王福晋身子一直不好,所以需要世子福晋管家,世子好似也不是个能耐强硬的,到一直被兆佳氏抓在手里。
丫头将挑出来的衣裳给权珮看,权珮微微颔首:“明儿就穿这件吧。”
晓月试探的道:“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将我新调出来的香给康亲王福晋送过去一盒,就说天香阁封了,以后只怕在见不到这么好的东西了。”
晓月忙应了一声。
康亲王福晋眉目之间是长久病痛的虚弱,只是挑起的眉毛,微薄的嘴唇,种种又都显示她也曾辉煌张扬过,丫头捧着个掐丝紫檀木盒子到康亲王福晋跟前:“这是四福晋给您送过来的忘忧香,说有助睡眠。”
康亲王福晋微挑眉毛:“四福晋?都没打过交道的。”
“四福晋还叫人给您留了句话,说‘天香阁封了,以后只怕在见不到这么好的东西了。’”
康亲王福晋轻咳了几声,丫头忙捧上个痰盂,又递了清茶漱口,半响才听得康亲王福晋喘平了气道:“天香阁我也恍惚听世子福晋说过,说是个香料铺子,调出来的香世间罕见,是极好的东西。”
“可不是,世子福晋一直想要个香料铺子的。”
康亲王福晋心头猛的一跳:“去叫王嬷嬷过来,我问问世子福晋最近都做了什么?!”
康亲王福晋虽然放权,但世子福晋的一举一动她都叫人监视,只是时间久了都没有精力怎么过问。
“......叫张如盘个香料铺子,盘不下来又让人去巡城兵马司说有逃奴在那铺子里面,听说人也抓了,铺子也封了,只是世子福晋还不高兴,不知道是.......”
茶碗碎裂的声音吓的王嬷嬷向后退了几步,听得康亲王福晋难得暴戾的声音:“我就说怎么好好的四福晋给我送香料,原来是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封了人家皇子福晋的铺子,到是好大的脸面!当年我做媳妇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的胆量,到了她的手里还真就无法无天了起来!去把人给我叫过来,我今日要是在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只怕以后这王府就葬送到了她这种货色的手里!”
丫头急忙走了出去,身后是康亲王福晋剧烈喘息的声音,福晋生病,所以向来很少动怒,看今日的情形,世子福晋果真是闯了大祸了,想想福晋当年的厉害,丫头不自主的都替世子福晋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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