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纪广也好像被打开了话匣子般,滔滔不绝地就说了起来。
“一想到日后能生活在这里,我心中就好开心。”
“当真以后再也不用怕那些坏人了,即便他们敢来,华容子哥哥也会把他们打跑。”
说到此,纪广还咯咯咯地笑了,那是释然的笑声,也是心安的笑声。
“对啦!华容子哥哥,那我以后……可不可以跟着你修习道法呀!我也想变得更强,想要保护别人,想要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华容子无疑被纪广的话所触动,他觉得此时此刻纪广的心境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想……他这个决定做的真好,日后的纪广一定会更加不一样!
“好,你留在上清观不仅可以跟着我学,还可以跟着观里其他道士一起练剑,你念君姐姐……亦可以教你道法。”
“啊?念君姐姐也会武功道法吗?她是女道姑?”
“她是若浔道长的徒弟,道法很厉害,不过……她不修道。”
纪广听后深感意外,未料到念君姐姐这么厉害,心下不由更加喜爱念君。
半晌,纪广突然意识到什么,犹豫开口:“华容子哥哥,我贸然留在上清观,知观他……会同意吗?”
“会的,你放心,我去说。”
“夜深了,快些睡吧!”
“好,我听哥哥的。”说完,纪广便美美地合上眼,连睡着时嘴边都是带着笑意的,这一觉,是他八年来睡过最安稳最香甜的觉。
那厢
念君正半扶着纪广在后院溜达,纪广身上的伤口在亦怀道士每日悉心上药的照料下已是渐渐愈合,念君见纪广这几日一直闷在榻上不曾走动,又看今日阳光甚好,故而便带他出来透透气。
因伤口正在结痂,所以时常痛痒难耐,但这会儿小纪广身上痛痒的感觉全无踪迹,只剩兴奋开怀。
适才,他和念君姐姐在房里闲聊时,华容子哥哥就推门而入,带回来一个令他们俩都喜出望外的好消息——他往后可以正大光明地留在上清观啦!
念君乍一听闻,心下又惊又喜,她本还在担心纪广该何去何从,甚至还偷偷问过她师父,她师父说皇家道观规矩良多,不可随意收留外人留观,除非他师弟同意,再上奏圣人一声方可。
但念君不成想清诚子道长会答应的如此容易,只能心中感叹他对华容子果然煞是疼爱,同时也更加觉得华容子此人做事待人体贴入微,凡事都能想得极其周到。
“念君姐姐,我真的好开心呀!以后可以天天和你们在一处了,我很喜欢这里。”
念君温柔怜爱地摸了摸小纪广的头顶,笑道:“是呀~你能留下,念君姐姐也很开心,上清观的人都极好相处的。”
“嗯,我会乖乖的,不闯祸,我还要跟着你们学习道法呢!”
“念君姐姐~我以后……可不可以直接叫你……君姐姐呀~我觉得那样叫更亲切些!”小纪广眼睛闪亮闪亮的,犹豫说道。
“可以呀!你想叫什么便叫什么,那你以后叫我君姐姐,我就叫你阿广。”
纪广闻言眸色更加闪亮,“好,一言为定,阿~广~,这么叫既好听还亲切。”
“华容子哥哥叫起来也未免太长啦!那我以后……就叫他子哥哥,君姐姐,子哥哥。”
自此纪广便给二人寻了新称呼,叫念君为君姐姐,叫华容子为子哥哥,合起来就是——“君子”,言念君子。
念君看着纪广那神采奕奕,眉眼弯弯的小模样,不由也跟着笑得更灿然几分。
二人说说笑笑间,一不留神便走得有些远,蜿蜒回廊已至大半,恰时,有说话声正好从她们所路过的寮房内传出。
“人和妖本就心性不同,怎可相提并论?跟妖谈信任,简直愚不可及!这跟着师父去过一次王都的就是不一样!回来连说话都更有底气了,师父他可真是偏心眼。”
此刻生气憋闷,不减音量抱怨之人正是正清。
正灵在屋中只默默听着,不作发表,他可再不会做出随意劝导正清师兄反遭埋怨殃及的事儿了,只管给个耳朵听就是,心说:“正清师兄,你可莫要拉我一起说才好,正玄师兄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啊!”
好在让正灵担忧的事并没有发生,正清只是自顾自地抱怨,片刻他又道:“华容子可真会装好人,咱们上清观又不是什么乞丐帮,什么人都能进,咱们可是皇家道观,象征皇家脸面,又不是那等子山间破庙,观里的规矩说破就破,师父竟还纵着他,当真偏心的没边儿。”
听到这儿,正灵终是不忍回道:“华容子师兄……应该也是看纪广可怜,那么小无依无靠的着实不让人放心,听说被打的浑身是伤呢!”
“哼~所以说呀~华容子最有心机,想让师父觉得他心善呗!可话说回来,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比那小子更为凄惨的大有人在,难不成我们上清观还能一一救了不成?往后见一个收一个,咱们还叫皇家道观不,干脆改称流民窝好了。”
这下子,正灵被怼得一噎,无话可说了,无论怎么说,正清师兄依旧坚持他那一套,可心里却觉得正清师兄说话太过,救人于危难之中,助人于急需之时,他们师父早先就教导过啊!
而房中的对话也尽数落进了门外二人耳中。
纪广的眼神在听到自己时一点点灰败下来,念君见状忙拉着纪广走出了回廊。
复站在阳光下,纪广低垂眉眼,蚊蝇般出声。
“君姐姐,是不是……我给子哥哥添麻烦了呀!早知会如此,阿广定不留下的,我……不想因为自己……让你们难做,为了阿广不值得。”
念君望着纪广无比愧疚的神情,心中很是揪痛,她听出方才说话之人是正清师兄,今日倒让她彻底了解了此人,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下不禁开始反感起他来。
古训道:话不可随口,亦不能妄言。原本正清给念君的印象不算太差,只是忌妒心有点强,不上升为人品问题,可经今日一事,念君对他有了重新审视,也是于今日开始,对正清彻底失去了好印象。
所以说,有些底线不能触碰,而有些不可挽回的东西往往是由自己亲自葬送的。
念君慢慢蹲下身,极为认真地仰视纪广,微笑对他耐心道:“阿广不要自责,你并没有给你子哥哥带来麻烦,我们都很喜欢你,否则……知观也不会轻易同意你留下呀!刚才那人不用管他,他说的不算,他只是……有点眼红你子哥哥的才干才会那么说的,不必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君姐姐告诉你一句话,你记着,有些话听听就行,不用当真,而有些人看清就好,无需拆穿。”说着念君把手放到左心位置上拍了拍,直叙道:“人心最是难测,往往用心品才能明白。”
“而且……阿广你还要记着,每个人都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哪怕是双生子也尽不相同,你能平安降临于世便是值得,所以……以后不要再说自己不值得,阿广很棒,值得一切美好。”
纪广听完念君的话,仿佛打开了心结,再一次深刻感觉他能碰上君姐姐和子哥哥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重新绽满笑容点头应下,“好,阿广记下了。”
念君闻言抬手轻柔地抚摸纪广的小脸,欣慰一笑。
午后未时,阳光闲散慵懒地洒在祥云峰的每个角落,分外明媚。
山间又现小道士们及念君四处奔寻野菜的身影,当膳厨几个小道士得知小纪广要留在上清观生活时,他们便说晚上吃野菜饺子以示欢迎,念君一听自然高兴,还说晚上要下厨拌几个他们都没吃过的小菜。
华容子和正德二人恰巧要往山下去,自是看到了众人忙碌挖野菜的身影。
“可惜啦,今晚咱俩是吃不到了。”
华容子听后略有不解,问道:“什么吃不到了?”
“新鲜可口的野菜饺子吃不到啦!他们今晚要包饺子,说是欢迎纪广那孩子,听正灵说,念君师妹还要新做菜样式呢!咱俩是没那口福了。”
华容子听正德那失望的口吻,嘴角微微上扬,道:“以后也能吃到!办正事要紧。”
“哎?大师兄,华容子师兄,你们俩这是上哪儿啊?”正灵边擦汗边挎着小篮子走了过来。
“师父叫我和你华容子师兄去一趟上丰观,后日再回。”
正德看正灵篮中那浅浅一层野菜,略打趣道:“正灵,你这挖野菜的战斗力也太弱了,才找这么些。”
正灵闻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头,不好意思道:“我确实太弱了。”
随后又讶异道:“师兄,我今日发现正玄师兄才是找野菜的一把好手,这么会儿功夫竟采挖了一篮子,连念君都说他厉害呢!”
“正玄师弟也来跟你们挖野菜?”
“是啊!正玄师兄说他今日无事,便也跟来了。”
“怪不得师父找他半天没找到人,竟是跑来挖野菜了,这还真是阴差阳错,原来我才是应该留下吃饺子的那个,正玄和你去才对。”
“快走吧!反正今日你是吃不上了。”华容子拍了下正德的肩便径直向下走去。
待二人走远,正灵还是满头雾水,嘟囔道:“正德师兄在说什么呀?什么叫他该留下吃饺子?”
念君找野菜的地方离他们不远,只几步之遥,他们说了好几句话,可念君耳里唯一听到的却只有那一句:“以后也能吃到。”
她直起身,望着华容子远去的挺拔背影,喃喃出声:“日后……定做给你吃……我包的野菜饺子。”
亲手做的,独一无二,只想给一人吃的——无法诉说之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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