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接下来,我们宣布一下兰香这一角色的获得者。”助理的声音四平八稳。
蒋昭昭紧紧攥着手指，屏气等待答案。
她对自己刚刚的表演很满意，可这不代表林思宛的表演差,更何况她几乎已被内定。
改变一个内定的结局并不简单。
助理的目光在蒋昭昭和林思宛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蒋昭昭身上：“恭喜！蒋小姐。”
蒋昭昭猛的出口气,连忙弯腰致谢：“谢谢导演给我这个机会。”
大局已定，林思宛狠狠剜了眼蒋昭昭，摔门而出。
蒋昭昭又跟导演确定了签合同的日期，这也离开华鼎公司大厦。
【怎么样怎么样！】
蒋昭昭一出门就看到宋乔的微信。
她回：【成了】
顺便也给李元报喜。
宋乔回得很快：【呜呜呜昭昭你就是坠棒的！为了庆祝你试镜成功,我决定在MIU为你大摆筵席】
蒋昭昭：【？？？】这究竟是谁想去酒吧！
宋乔用不置可否地语气发来语音：【我车让我老爹拖走了，快来接我】
【孩子真的要憋死了,再不见见□□鲜嫩的男友就要原地去世了】
【女菩萨来救救我】
蒋昭昭没办法，直接开车去宋乔的公寓接人。
蒋昭昭又在宋乔的逼迫下换了件适合夜店的服装，然后一起奔赴MIU。
*
绚丽的光线复杂地闪烁着，一群牛鬼蛇神混在一起,将夜晚的酒吧衬得末日狂欢般靡丽。
按照国际惯例,蒋昭昭从一进来就扯着嗓子给送宋乔重复一遍今天试镜的事情。
“狗东西分了好几年才知道讨好你？别说扮男仆了,就算扮乞丐都比行！你千万不要随随便便就跟他和好！”宋乔吧啦吧啦给蒋昭昭讲了一堆道理,然后把酒杯往吧台上一掼，愤恨道：“走,跟我去看舞池里的帅哥！”
“这个DJ哥哥A爆了，只要今天肯努力,明天一张床上早起。”宋乔把外套一脱，香肩半露,一副老娘还能撩100个帅气哥哥的架势。
这哪里是想给她庆祝试镜顺利,明明就是想用姐妹的钱开心泡哥哥！
蒋昭昭对蹦迪兴趣不大,宋乔这几天被家里催着相亲结婚,因为誓死不从断了经济来源，不得不有求于她。蒋昭昭摆了摆手，道：“我就在这儿等你，你玩累了过来就好。”
宋乔现在正处于叛逆期，恨不得立马拉着DJ哥哥419，回道：“行，我包也搁这儿了，你别乱走。”
“嗯，你去吧。”
宋乔涌进舞池，逐渐和里面群魔乱舞的人群融为一体，蒋昭昭再也看不见。
她不喜欢太过嘈杂的环境，可是也不能离开，就坐在高脚凳上玩2048小游戏，顺便喝点小酒。
她是北方人，酒量都是基因里自带的，喝起来也没什么顾虑。
“美女，加个微信？”一个一身朋克风的男人朝他吹个口哨，手指了下上衣口袋的部分，上面印着二维码。
蒋昭昭：“……抱歉。”
玩咖而已，被拒绝也不纠缠，男人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又换了两个小游戏，宋乔还没出现，蒋昭昭扭了扭脖子，就在嘈杂的音乐里听到一记女声：“呦呵，昭昭大明星也在这儿？”
蒋昭昭闻声看过去，就见孟清璃一身小短裙大波浪扭着胯走过来，手臂挽着一位年纪不小肚子挺大，五官都长在该长的位置上的男人。
隔着影影绰绰的光线，蒋昭昭有些眼晕，就多看了眼那个男人。
这个年纪和如此身材，差不多就是投资方大佬。
于是，她也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哪有您忙，大晚上也在工作。”
她把工作两个字故意咬重，混乱的环境，身边的男人身份明显，这个工作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孟清璃漂亮的脸蛋上表情扭曲了一下，看向男人时又是甜腻的笑容：“陈总，这位就是昭昭，当年可是江电表演系第一，现在也是大明星呢。”
陈总油腻腻眼神在蒋昭昭身上打量了几圈，伸出手来：“果然是美女，百闻不如一见。”
蒋昭昭跟他握了手，然后飞快地抽出来，在宋乔外套上蹭了蹭。
“我跟昭昭小姐有眼缘，我这儿有个剧本你有兴趣吗？”陈总并不打算放过她。
蒋昭昭也没问什么剧什么时间拍，谦逊拒绝道：“抱歉，最近工作很忙，应该没档期。”
陈总面上一僵，旁边孟清璃添油加醋：“我们昭昭只拍大制作呢，资方够硬才会接。”
这话既在暗指蒋昭昭嫌弃陈总咖位不够，同时又讲她在陪金主。
蒋昭昭不卑不亢解释一句：“我的剧本都是经纪人帮忙接的，不如陈总联系下我的经纪人，我没办法私下接剧。”
可陈总脸色已经变了，狠狠坐在旁边的位置上，身子前倾，压迫道：“蒋小姐是看不起鄙人？”
这话听着就是要威胁人，蒋昭昭不禁皱起眉毛。
孟清璃在旁边接着说：“陈总别多想，昭昭可是江总的人。”
听她给江临舟扯出来，蒋昭昭立马怼回去：“你这么能编八卦怎么不去做营销号？一年下来跟你拍戏赚得差不多。”
“你……”孟清璃脸色一白，刚要发火，就被陈总往身边拉了拉。
“江总？哪个江总？”老男人最怕别人激，陈总脸色有些涨红，拎着桌面上的酒给蒋昭昭倒了一大杯。
“在圈子里，你还是后辈，我自然没有和后辈较劲的道理，这样，你喝了这杯酒，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蒋昭昭：“……”
话都是孟清璃说的，反倒成了她的错。
她后背挺直，嘴角带笑，悠悠拒绝道：“抱歉，晚上吃过头孢。”
陈总指了指她身前的酒杯：“蒋小姐这么不给面子？”
为什么要给你面子？蒋昭昭不舒服地皱眉，跳下高脚凳抓起宋乔的外套包包就要走。
她刚迈步，就被孟清璃横臂拦住：“就这么拂陈总面子？”
蒋昭昭皱眉往旁边躲，陈总就堵住那一头，提着酒杯递给她，端着架子道：“年轻人要圆润一点，喝了这杯酒，今天的事一笔勾销。”
意思是不喝就要给她使绊子。
可是如果喝了第一杯，就会有下一杯。
蒋昭昭的目光在人群里转了了一圈，宋乔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现在要找她也不可能。
但真的和这老男人喝酒，蒋昭昭也为不愿意的。
她嘴角扯出一个寡淡的微笑，装作低头似的接过酒杯，另一只手在下面给李元发求助短信。
“喝啊”陈总咄咄逼人。
蒋昭昭笑着点头，把酒递到唇边，眼睛一直往下瞟。
许是动作过大，孟清璃惊呼一声：“天那！你在干嘛呢？”
陈总的目光也跟着看过来。
“没什么，回个消息。”蒋昭昭淡定说，手指狠狠得捏着酒杯。
可是陈总不相信这套说辞，上前去一把夺过蒋昭昭的手机，声音暴怒：“蒋昭昭你不要不识抬举。”
孟清璃一把给蒋昭昭死死地拦住，陈总拎着酒瓶走过来。
“蒋小姐知道被雪藏的滋味吗？”
蒋昭昭挣扎了下，没挣开，陈总的目光顺势放在她露出的半截腰上，手指蠢蠢欲动地往上碰，话锋转冷：“不喝也行，晚上陪陪我？”
“你放开我！”蒋昭昭剧烈挣扎，
来他更紧的拉扯。
有人看过来，旁边孟清璃就说：“我朋友，跟男朋友吵架了。”
人群又散了。
剧烈挣扎间，眼前暗了下，一道人影闪过，一拳挥在陈总的脸上。
突如其来的力量冲击，陈总一下子摔进人群，周围爆发一阵尖叫声。
“江……江总。”孟清璃脸色惨白。
江临舟给蒋昭昭护在身后，然后冷冽地看孟清璃一眼，神色冷得异常。
“没事吧？”
江临舟遮住大片光线，蒋昭昭在他投下的阴影里摇了摇头。
陈总爬了起来，语气不耐烦：“你他妈谁啊敢碰老子？”
裴羡一群人匆匆跑过来给陈总围住，给他科普在江城混下去的必备常识：“温恒集团的江总，没听过？”
陈总脸色一变，瞬间跟孙子似的点头哈腰。
司理在江临舟耳边小声说：“这是个外地人，来江城搞电影投资的。”
江临舟目光惫懒地听着，眼底神色不明，半晌，他分开人群，居高临下地抓住姓陈的衣领，在他冷硬的气场辐射下，陈总腿都在抖：“江总……我错了，今天是我不对……”
“外地人？”江临舟挑眉问。
陈总忙不迭点头。
江临舟嘴角一抹冷笑，冷嗤道：“我的女人你都敢碰？”
陈总立马腿抖成筛子，“不不不不敢。”
要提前知道是江总的女人，再给他两个胆子也不敢惹。
江临舟周身气场冰得像是寒冬，他漫不经心地抬眼，倏地松开手。陈总失去力量支撑，一下子摔在地上。
“在江城，你尽管投资，我看谁家敢要。”江临舟居高临下地宣判死刑。
他冷冷转过头，就见蒋昭昭小小的一只，被裴羡和司理围住，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他。
心头蓦地一颤，他往前走了两步，眼尾又换上了漫不经心的惫懒。
他一步步走过去，稳稳牵住蒋昭昭的手。
手掌很大，手心干燥，蒋昭昭被他牵着，感觉头晕乎乎的，世界也光彩绚烂成虚晃一团。
“蒋昭昭，长本事了啊？敢一个人来这种地方，这是什么好地方吗？你喝多了怎么回家？今天出了这档子事我要是不来你怎么办？”
江临舟站在蒋昭昭面前，双手插兜，冷声管教她：“他拉你你就打他啊，都敢扇我巴掌了，对外人怎么就什么都不会了？”
“我不是教过你打人除了头哪里都能打吗？”
蒋昭昭被他堵在墙角，垂眉低目，一言不发。
她穿了件露脐装，长发束着，个子又不太高，站在江临舟面前像是被家长教训的高中生。
“消消火消消火。”
裴羡过来提醒江临舟，生怕他这一激动，就将两人好不容易修补一点的感情搞得支离破碎。
江临舟揉了揉额角，目光瞟到蒋昭昭露在外面的半截细腰，眸色紧了紧。
“有外套吗？”他问裴羡。
裴羡愣了下，赶紧脱衣服。
江临舟看了眼他的衣服，冷冷道：“算了。”
裴羡动作一顿，就见江临舟将自己的套头卫衣脱了下来，然后套在蒋昭昭头顶。
裴羡：我的外套很干净好不好？您这该死的占有欲。
“自己穿。”江临舟上身就剩一件纯黑T恤，语气很差，但还是听得出没有脾气。
蒋昭昭懵懵地看他一眼，然后猛然垂下头，没动作。
“穿不穿？”江临舟声音冷得如雪后清晨，蒋昭昭照样不理他。
江临舟低头盯她一会儿，咬了咬牙，抬起她的一条胳膊，顺着袖管套进去。
他很高衣服也跟着宽大，蒋昭昭套上他的卫衣像穿了条裙子，模样乖巧可爱。
怎么一句话也没有，该不会刚刚给她吓到了吧？
江临舟皱了皱眉，一把给她抱上高脚凳，揉了揉她的头顶，声音彻底放轻放软，哄小孩一般：“是不是吓到了？”
“有我在，不要害怕，不会再有这种事的。”
他轻声说着，就见蒋昭昭的头轻轻点了下，撞到他的肩膀。
她小声“啊”了下，本能地揉着额头看他，眼里含水似的问：“报警了吗？”
江临舟故作严肃：“你刚刚有听我讲话吗？”
蒋昭昭：“寻衅滋事可不行，有问题找警察叔叔。”
江临舟：“找警察你就要去做笔录。”
蒋昭昭：“风太大我听不清。”
江临舟：“？？？”
周围一众人：“？？？嫂子这是吓傻了？”
江临舟似乎也感觉到不对劲，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扬起脸。
小脸精致，眼睛微闭，就是脸色不自然的红，他摸了摸，有些烫。
所有眼神都落在他身上，他蹙起眉头，无奈解释道：“喝多了。”
大家：“……”
江临舟叹了口气，这些天积攒的不悦一瞬间烟消云散，他总不能跟一个小醉鬼讲道理。
“咱家昭昭喝什么成这样啊？”裴羡问。
“那她跟谁来的啊？”裴羡又问。
江临舟皱眉：“我怎么知道。”
说着，他将蒋昭昭打横抱起来。
跟DJ哥哥激情互动后的宋乔哒哒跑回来，望了望这一群人，“咦”了一声：“你们谁啊？在这干嘛呢？我包呢？”
最后才想起来问：“昭昭呢？”
裴羡用看智障的眼神瞟她，指了指江临舟怀里。
宋乔眼睛眨了眨，赶紧过去看看蒋昭昭，这下问江临舟：“她怎么了。”
江临舟：“喝多了。”
宋乔：“六七杯可乐桶就多了？”
六七杯可乐桶还不多？这姑娘是把可乐桶当可乐了，还是把自己当酒精了？
裴羡抬着下巴问她：“那你喝了多少？”
宋乔愣了下，回答道：“我喝的哈啤呀。”
裴羡：“……”
江临舟没时间看他俩斗嘴，交代裴羡一会儿送宋乔回家，然后抱着蒋昭昭走出去。
*
九月末的夜风总归是凉的。
被风一吹，江临舟清醒不少，他小心翼翼给蒋昭昭放进车子，月光下，她巴掌大的小脸莹润干净。
江临舟多看了蒋昭昭两眼，只感觉喉间一紧。
在美国三年，每个被病痛折磨的夜晚，他都想再看看这张脸，想着只要看一眼就好。
可是真的看到了，他又贪心起来，一眼，远远不够。
仅仅是看，也不够。
“昭昭。”江临舟轻声叫她。
蒋昭昭照旧垂头，没有反应。
江临舟胆大起来，解开安全带，探身过去，将蒋昭昭一点点地、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她很瘦，这么抱着，小小一只，像是比三年前还瘦。
那时他就想让她每天好好吃饭，可收效甚微，这三年应该更没有好好吃饭，不瘦才怪。
外面风声很轻，车子里温度刚刚好。
“昭昭啊……”江临舟沙哑的声音游荡在飘渺的夜里，却也只是没头没尾的一句。
他知道，这段感情中他有过多过分的曾经，所以也认定无论蒋昭昭对他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为蒋昭昭付出的所有，也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可除了理性之外，身体里还有一种声音叫嚣着，就算这样，那也要留在她身边，以强硬的姿态扎根她的生活。
“你不能不理我。”
半晌，江临舟对着睡着的蒋昭昭说。
想着，他又从她包包里掏出手机，用她的指纹解锁，然后点开微信，加了自己的。
做完一切，他心里猛然生出一种毛头小子偷看心上人一眼的悸动。
鬼使神差一般，他在她嘴角亲了下。
动作很轻很快，像是怕被月亮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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