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璃开庭那天,蒋昭昭没有去。
据代理律师讲,对于蒋昭昭要求道歉的诉讼请求,孟清璃也拒不执行。
而且法庭上,孟清璃堂而皇之地威胁蒋昭昭“注意危险”,蒋昭昭不是圣母,也没想过从轻处罚她,律师据理力争,力图给她故意伤人的最高十年有期徒刑。
因为孟清璃一句话,李元和江临舟分别给蒋昭昭雇了五个保镖,每天一出门,就有十个块头巨大的黑衣人在身边围着,这几个人都不说话,天天藏在暗处,蒋昭昭刚开始有些被人盯着的不舒服,过了几天也就习惯了。
可这几个保镖敬业得很。
那天,蒋昭昭等着江临舟送奶酪过来,顺便在单元楼下面的收发室取快递,就收到了一封莫名奇妙的信。
寄信人:孟清璃。
蒋昭昭心里咯噔一下,掂了掂分量,一时间犹豫着要不要拆。
一位保镖走到她面前,蒋昭昭给信封递过去。
保镖观察了下,暗自舒了口气:“蒋小姐,看硬度和厚度应该是普通纸张。”
可再想到孟清璃的在法庭上的话,大家都很谨慎,保镖又说:“要么让我替您拆开,没什么问题再把里面的内容交给你。”
虽然孟清璃已经被控制住了,但是大家也害怕是恐怖信函一类,不敢让蒋昭昭拆。
蒋昭昭是个连大陆上星播放悬疑剧的恐怖尺度都接受不了的小胆量,也不逞强,直接选择让保镖代劳。
保镖拆开,只有一张A4纸和一张从杂志上剪下来的采访。
是今年蒋昭昭拍摄ELLA杂志封面时的采访。
杂志问:就在去年,你一年进组四次,全年拍戏无休,你是怎样保持高产高质输出的,不会感觉累吗?
蒋昭昭回答:“对于我来说,全年无休的工作肯定是会让人身体疲惫的,但演戏对于我来说并不只是工作的意义,也不单纯是艺术的追求。
我人生的一段时间很迷茫过,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我是靠着不间断地表演在和一个个角色里的碰撞、融合里一点点明确自我认知,找到自我存在的意义甚至是生命的意义。
我是靠演戏认识人生的。”
杂志又问:“那我们现在做一个设想,假如你现在演艺事业上有了很大成就,但是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其实这是一场楚门的世界,一切都是被别人按照剧本安排好的,那你会怎样。”
蒋昭昭:“哈哈哈,还好是一个假设,如果有人告诉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会疯把。”
——如果这一切都是被人安排好的呢?
——那我会疯吧。
有人刷卡推开单元门,寒风兜进来,蒋昭昭站在风口,起了一身寒栗。
保镖看得云里雾里:“蒋小姐,不用担心,没有危险。”
保镖二号:“她还整理了你这些年出演过的影视剧综艺和商务代言,后面还标了投资方。”
蒋昭昭接过那张A4纸看了两眼。
《轩辕记》南疆汉斯影业有限责任公司、皇州奥影影视制作有限公司
《风声》格领影视
《医者仁心》誉邦影视,凌翰投资
《因为遇见你》江城温恒影业
……
《小圆满》南疆汉斯影业有限责任公司、格领影视
身后一个高个子保镖小声说:“这公司重合度怎么这么高。”
像是一盆凉水兜头而下,蒋昭昭几乎都发不出声音,思绪却越发清晰起来。
她颤抖着手将纸张折起来,平静地对保镖道:“我先上楼。”
“不等江先生了?”保镖追着她的背影询问,又恍然觉得她颓然了几分。
*
蒋昭昭几乎是踉踉跄跄走回家里的,脸色惨白,她颤抖着打开电脑,又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用企查将上面的公司输入进去。
她胸膛起伏着,手指冰凉,总是打错字,输入再删掉,反反复复,让这段时间不断加长。
可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像是经历巨大的灾难。
果然,几家公司背后的投资公司几乎都是温恒集团和江铃集团。
也就是背后的投资人一直都是江临舟和裴羡,甚至还有司理。
她拍了好些年剧,看上去都是从公司和李元那里拿来的资源,一直没有逃开江临舟对她的商掌控。
圈子里一直流传她背后有金主的说法,蒋昭昭还以为是大家无聊时的谣言,原来并非空穴来风,只有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外面的阳光刺目,风吹着阴云遮住太阳,投下一片阴暗,天气骤然凉了几分,蒋昭昭又想到今年提名的金百合最佳女主,猛然起了一身战栗。
*
江临舟上楼时,蒋昭昭家的大门是开着的。
想起楼下保镖说的话,他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才敲门:“昭昭?”
没人应声,他走进去。
蒋昭昭正坐在会客间的小沙发上,见他进来,大步走过去牵过奶酪,“嘭”的一声给它关进旁边卧室。
奶酪明显感觉到她的气场不对,在卧室呜呜两声,又开始抓门,很久才安静下去。
“今天又是谁惹小祖宗不开心了。”江临舟有意活络气氛,上前去拉蒋昭昭。
蒋昭昭往一侧躲过一人的身位,空气一时间尴尬几分。
“是真的吗?”蒋昭昭问他,声音和眼神一样淡漠,却无端气场生冷。
江临舟额角青筋直跳,推了推眼镜,声音低哑问道:“嗯?”
“你还装?”蒋昭昭冷笑一声,将那张A4纸扔在他的怀里:“你把我耍的团团转有意思?”
江临舟捏着那张薄薄纸片,指骨用力到泛白,他的目光落在白底黑字上,却没有细看内容,半晌,抬眼,墨色的眸子里异常沉静。
他最开始投资蒋昭昭的剧,仅仅是因为认为自己那句“我不要进娱乐圈的女朋友”耽误了她三年,虽然他心里讨厌着明星这一职业,可还是想帮她铺铺路。
再后来,蒋昭昭被资方灌酒,他将她从投资方身边带走之后,那个资方扬言要在业界封杀蒋昭昭,他自然为她撑腰投资了那部剧。
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是我投资的,”江临舟捏了捏额角,音色清冷道:“你作为演员拍戏,我作为商人投资,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要多想。”
“我多想?”蒋昭昭听到这里,隐隐有些发笑:“你在南疆的公司营业三年只投了我的三部电视剧一部电影还有两个综艺,你告诉我是我在多想?”
蒋昭昭说得激动,往前两步走到江临舟面前,仰脸对上他的视线:“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这两年不用上床还能得到这么好的资源?”
“蒋昭昭!”听她越说越离谱,江临舟皱着眉打断她。
他当时想投资就投了,就是为了她能在圈里顺风顺水一些,没有任何祈求回报的意思,在她眼里就成了不干不净。
江临舟推了推眼镜,试图拉她,却被她皱着眉头躲开,像是避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手臂就那样悬在半空,江临舟的喉结重重蠕动了一下,再开嗓,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耐心解释道:“这个圈子因为投资被换掉的演员太多了,你刚开始拍戏,我给你投资……”
“之后,只要我每部剧有资方要换演员,你就投资,是不是?”蒋昭昭打断他。
怪不得之前几部剧有给她换掉的风波到最后也都安然无事,她还真以为是自己的业务能力征服了剧方,没想到只是更强硬的后台暗箱操作罢了。
蒋昭昭被他气得五脏六腑都要炸了,胸膛剧烈起伏着。
可江临舟却愣在那里,一时间根本想不出为什么她会有如此巨大的情绪波动。
“我只是,”江临舟居尽量解释清楚:“我只是想为你好。”
“为我好?”
蒋昭昭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嗤笑出声,可一笑,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她用手背擦了一下,却越来越多的泪水在脸上蜿蜒。
看着她哭,江临舟心头莫名地紧起来,像是被人拿刀凌迟。
他弯下腰,尽量平视蒋昭昭的视线:“我们在一起时,我是混蛋我做过太多伤害你的事,我知道我有错。”
无论多么高傲的一个人,也是要在爱人的泪水下学会低头。
“我在美国治疗时,情况很凶险,我每天睡前都怕再也不会有明天,人在生命垂危的时候都会多想,我望外面的灯火,我突然意识到我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只有你。”
“所以我托司理帮助创立了几个影视公司,”江临舟说得有些哽咽,眼底一片红:“我想哪怕我死了,我也能这样守护你。”
“我为什么要一个伤害过我的人的守护!”蒋昭昭声音不自觉抬高:“你不要给自己自私虚伪的感情找借口好吗?你生病痛苦,你被分手痛苦,那我就不痛苦吗?”
蒋昭昭几近崩溃的边缘,最后的字句是歇斯底里喊出来的。
那些被她藏在心底的委屈、难过、自我怀疑的一股脑被江临舟提起来,让她几乎发疯。
她往后退了一步,用力挽起自己的袖子,修身且没有弹力的面料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摩擦,疼得她有些面容扭曲。
直到挽到大臂中央,她才将手臂伸到江临舟眼前。
那处有一道细长平直的伤口,已经很浅很淡了,正常社交距离根本看不出。
江临舟想到什么一般,心脏猛然下坠。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问过我的那道疤,你不是想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蒋昭昭苦笑一声,卷曲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纤瘦的身子脆弱易折。
“昭昭……”江临舟略显慌乱地要将她的衣袖拉下来,却听到蒋昭昭一字一字开口。
“自/残。”
江临舟手上的动作停下,怅然抬头。
蒋昭昭往进他的墨色的双眸,淡然补充道:“在我们分手之后。”
分手之后,蒋昭昭表面淡定扔掉所有属于江临舟的东西,不在乎他的每次求和,按部就班工作。
可午夜时分,她总是会自我怀疑,会想这段感情里她究竟哪里做的不够好。心里会有一个声音回答她:你做得很好了,江临舟不爱你,不是你的问题。
可心里还会有一个声音反驳:如果不是你有问题,江临舟为什么会不爱你。
毕竟是十八岁那年遇到的一眼万年的心动,是满足了她对青春对爱情所有向往的男人。
蒋昭昭的爱情观都是从被美化的文学作品和幻想上建立起来的,是贾宝玉见到林黛玉的“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是司马相如的一曲《凤求凰》;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否定了江临舟,就是在否认自己构建的价值观。
所以最痛苦时,她感觉自己病了,却忍不住拿刀在身上划下一道道痕迹。
她的袖子太紧了,江临舟拉不下来,指骨修长的手指却一旦点变凉,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抚摸上那道疤痕。
疤痕做过处理,又经历年岁,已经很平滑,可他的眼眶还是在一点点变红,发胀。
“后来李元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说要我找到新的方向,转移我对分手这件事的注意力。”蒋昭昭歪头一笑,泪水衬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她问江临舟:“你知道我把精力放在哪里了吗?”
江临舟手指一顿,如遭雷击般,浑身冰凉。
蒋昭昭缓缓开口:“我开始认真拍戏,努力工作。”
这两年,连轴转的工作固然累,可至少让她重新找到自我价值和努力的方向。
她的人生是靠两件事成长的,恋爱打碎了固有的价值观,表演重拾自我,涅槃。
江临舟终于意识到她气愤的来源,也意识到自己,自己自以为是的保护、无孔不入地进入她的工作,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怎样毁灭式的打击。
“对不起。”
他垂下头,一贯挺拔的肩膀仿佛用了几分钟时间颓然下来,声音萧瑟落寞,卑微到极点。
然而,这世间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值得被原谅。
蒋昭昭笑了声,声音清冷地给他宣判死刑:“江临舟,你先是毁了我对爱情的所有向往,又击垮了我这些年的精神寄托。”
“我恨你。”
*
蒋昭昭把自己锁在家里三天。
期间李元来看她,厚重的窗帘遮住全部阳光,房间里阴暗,蒋昭昭一个人坐在卧室的羊毛地毯上,没有几分生气。
蒋昭昭问她:“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李元在她冷静地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承认:“对,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谁跟你联系的?”蒋昭昭又问。
“多是司理。”
“所以你也认为我就该拿着江临舟给我的资源,不仅能顺风顺水还能捞个清纯玉女人设吗?”
蒋昭昭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觉得江临舟错了。
李元解望着这位从出道带到现在的艺人,猛然鼻尖一酸。
她亲眼看着她经历那段卑微的恋爱,痛苦的失恋,以及走出迷茫后工作,她没有陪她很久,却参与了她生命里重要的转折。
“其实江临舟刚走,司理就联系我,想要给你几部名导电影。”李元坐下来,和她并肩:“那时我是没有接受的。”
不仅没有接受,还给司理骂走了。
不是人的明明是江临舟,凭什么让他打发叫花子似的施舍点资源就填平愧疚了?
“只是后来你状态太差了,丢了好几个在谈资源,我想让你赶紧走出来,司理再来找我,我就答应了。”
从答应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会存在的潜在危险,但是如果重来一次,李元还是会如此选择。
因为拯救当时的她,远比如今困难。
蒋昭昭冷笑了下,自嘲似的:“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他了。”
李元叹了口气,抬手搭上她的肩膀,安慰似的将她往怀里搂。
“这事没有办法说对错的,江临舟是由衷想让你更好,只不过走错了路,踩了你的净土。可现在你也可以从头再来凭借自己的能力,再次证明自己可以。”
“三年前,你用半年时间走出来,但是蒋昭昭,”李元用眼神鼓励她:“你长大了,我相信这次你会更快。”
蒋昭昭眼皮动了动,问道:“周末是不是要去东城录制跨年晚会。”
这就是想要工作了。
李元一愣,旋即拍了拍她的肩膀:“机票早就订好了,放心。”
她始终相信,蒋昭昭有演技,有能力,也有足够强大的内心,一次次站起来。
蒋昭昭拢了把长发,又说:“可是我不打算让江临舟好过。”
*
第二天清晨,天气微阴,浓重的阴云压着太阳,清晨薄雾冥冥。
蒋昭昭很早就起床了,洗了个澡,对着镜子她才发现两天没睡,眼下有青色的黑眼圈,看上去很憔悴,但气色还不错。
她拿气垫在脸上薄薄扑了层,然后出门。
半个小时后,蒋昭昭按响江临舟的门铃。
三声过后,江临舟来门。
蒋昭昭立马扑上去,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脚对着他的嘴唇吻上去。
她将柔软的唇瓣贴着他的嘴唇,灵活的小舌头撬开他的牙关,没有章法的乱游移着。
江临舟浑身一僵,还没来得及思考蒋昭昭为什么这么做,呼吸就被她撩拨的隐隐加重,身体里的热量像无数只小虫子似的往一处汇集。
感受到他的变化,蒋昭昭结束这个吻,冷声讽刺道:“江临舟,你该不会是为我守身如玉三年吧?”
她嘴角带笑,眼底都是狡黠。
江临舟没有回答,反而拉开她挂在他肩膀上的手,柔声斥道:“别闹。”
“我没跟你闹。”蒋昭昭从包里摸出一个东西,放在江临舟手里。
长扁的纸盒,棱角分明,几年没换包装。
冈本001,三枚入。
江临舟垂眼瞧了一眼,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道:“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在家,他只穿了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戴着金边眼睛,没有打理的头发软软浮在头顶,拿着套子说这话,还真有几分清纯少年即视感。
蒋昭昭眯了眯眼睛,反问道:“不懂吗?”
江临舟:“别闹了,回去好好休息。”
说着,像是烫手似的把盒子扔在玄关处,把蒋昭昭往外推。
前几天吵架,如今拿着套子上门,江临舟实在想不通她到底在想什么。
蒋昭昭扒住门框,表情黯淡下来,嘴角不自觉垮下,我见犹怜的样子。
“你不是说你爱我吗?”
江临舟心头一颤。
“你做的事伤害到我了,我很难受,我想同样伤害你,让我好过一些。”
蒋昭昭很平静地说,睫毛一颤一颤。
江临舟知道,她的柔弱是假的,报复是真的,并且坦坦荡荡说——我要报复你。
可偏偏,他还是想往下跳。
“你想要怎样?”江临舟问,不是询问,二十妥协。
蒋昭昭嘴角挽起冷淡的弧度:“想要你爱而不得伤害呀。”
这话仿佛在说:通知你一下,我要玩弄你的感情了。
江临舟从来没有感觉心跳如此剧烈过,他缓缓闭上眼。
她为了别的男人站在她的对立面时。
她奄奄一息躺在他怀里时。
她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时。
她哭着控诉他,说恨他时。
无数个画面纠缠在一起,江临舟知道自己完了。
片刻,他睁眼,将蒋昭昭拉进房内。
蒋昭昭胜利似的笑着,一下跳在他的身上,再次吻上去,他口腔里是柚子的清甜味儿,蒋昭昭曾经最喜欢用的味道,丝丝蔓延开。
江临舟捞起玄关处的盒子,托住她往卧室走,边走边吻,衣衫渐退。
随她去罢。
随她去罢。
无非一场玩弄感情的游戏,只要她开心,他愿意陪她。
就当是赎罪。
松软的被子上也是柚子的清香,蒋昭昭伸出白皙的手臂捞起床头那只绿色的小熊。
干干净净,洗的发白。
是她丢掉的那只,却又被他供奉在床头,寄托着什么。
蒋昭昭笑了起来,捞起小熊给它扔在地板上,冷声讽刺道:“这个破烂玩意你还留着。”
江临舟嘴唇抿成一道直线,倾身压上来,没说话。
他的第一个吻落在额头上,很轻,圣洁而悲悯。
可他在蒋昭昭眼中的价值是身为激情对象,并且将激情一词化约到最基础。[1]
于是,她捧起江临舟的脸,随意打量。
锋利的眉,□□的鼻梁,细长的眼,薄情似多情的长相,男人不显老,二十五岁和三十岁没什么差别。
她吻下去,并挑逗似的咬了咬他的嘴唇。
一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像是神谕,一触即发,不可收拾。
而江临舟始终虔诚。
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
赐我她的吻
如怜憫罪人[2]
人类的前生可能是藤蔓,否则不可能以古怪的密切的角度贴合、纠缠。
蒋昭昭将头埋进松软的被子,享受着他努力带来的快乐,偶尔施舍地发出声音。
柔和,窸窣,缥缈,带着顿挫。
江临舟抱住她。
他要疯了。
他视她为珍宝,想将她放在这世间最柔软的绸缎上,每日仔细擦拭,不使蒙尘,要她光芒照着世人。
又想将她蹂/躏,撞碎,大力到让她成灰直到融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不会消失不会逃走,满足他最卑劣虚伪劣质斑斑关于爱的部分。
汗水顺着他线条紧绷的下颌滑落,滴在她锁骨上,炸开花。
脑袋里也在放烟花。
“昭昭,”江临舟亲吻她的脊背,声音哽咽:“我爱你。”
*
从七点到十一点。
他们用完整盒。
空气潮湿,兜着濒临降落的大雪,天光穿破层云如薄纱照下,恍惚间分不清是晌午还是薄暮黄昏。
蒋昭昭盖着被子躺在一侧喘气,江临舟躺在另一侧。
不需要爱情的床上运动,连后戏都显得多余。
江临舟试图过来抱她,却被她冷冷拍掉手臂。
“都是汗。”蒋昭昭拧着眉头表达不满。
江临舟苦笑了下,悉心询问道:“去洗澡吗?”
蒋昭昭拒绝道:“我自己可以。”
待双腿有点力气,蒋昭昭下床,先他一步去了卫生间。
哗哗的水声传来,江临舟靠着床头,吸了一只烟。
烟雾缭绕下,他见蒋昭昭裹着浴袍出来,捞起床上的手机,走人。
“衣服还没拿。”江临舟哑声提醒。
蒋昭昭莞尔一笑,声音娇媚:“送你了。”
送你了。
走到门口,蒋昭昭又回头,冷声嘱咐道:“记得要随叫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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