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行简一路上都还蛮老实的, 他基本没怎么说话,也没多余的动作,就这么把殷顾送到别墅大门前, 车熄火后,车顶灯便也黯淡了下去, 两个人待在这幽暗而封闭的环境内,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薄行简忽然探身过来时,他身上的衣料在寂静中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殷顾此刻正拧着眉查看手机都未接电话, 余光早就察觉了男人的动作, 但是她并没有动,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在距离她很的地方, 薄行简停止了向前探身的动作,他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测她的脉搏频率,另一只手也在同时测他自己的脉搏。
约莫过了两分钟, 男人这才开口:“阿顾, 你知道吗?咱们的脉搏频率是相同的,由此就可以说明, 咱们现在的情绪和状态也差不多, 好不容易能与你这样平静的相处, 我的感觉很放松, 很愉悦, 你也是这样的,对不对?”
他继续说:“虽然我之前干过很多混帐的事,但这也改变不了咱俩心灵相通的事实,尽管你不愿意承认, 但我还是要说,咱们两个是天生的一对,谁都离不开谁,只有在一起时才最快乐,所以你即便过去多年,也要来找我来复仇,即便是我们相互伤害,也能从缠斗中体味出快乐———以前你总说我没有心,后来你亲自教会了我爱的感觉,让我重新长出了一颗心来,现在你的心又丢了,我也要负责给你找回来,前提是你别抗拒我,好吗?”
他如此情真意切的叙述着,之前还说只想和她当朋友,现在却得寸进尺了起来,开始给她洗脑,非说他和她是‘天生一对’,简直是不要脸至极。
殷顾压根儿不想再听下去,抽回手后,她从包里找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张纸币,一张皱巴巴的一元钱,现在一块钱基本干不了什么事儿,但打发薄行简是足够了,毕竟他亲口说过,他价格很低。
把那一块钱递给他后,殷顾摆摆手:“好了,拿上钱走吧,不用找了,然后把车钥匙留下。”
她看着他下车离去,自己又坐了好一阵子,这才慢吞吞走进别墅,毫不意外,江承淮果然坐在一楼大厅内等她,他这阵子其实都不怎么抽烟了,这会儿都凌晨了,居然还夹着跟雪茄吞云吐雾,西装外套随意地仍在一旁,深蓝条纹的领带只是扯松了些,在他衬衫领口上松松地挂着。
他盯着她看,她也反盯回去,两个人就在这宽敞明亮的大厅内互盯,像是在演一出默剧,虽然都不说话,但气氛却逐渐紧张了起来,又过了一阵子,江承淮缓缓将那领带扯了下来,拿在手中叠了两叠。
殷顾挑挑眉:“怎么,还想像小时候似的,‘教育教育’我?”
“囡囡。”将领带整整齐齐叠放在桌上,江承淮向后靠在沙发背上,重新点起一支雪茄,他夹着烟看她,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嘱咐她道:“去楼上睡觉吧,好好洗个澡,睡前就别玩儿手机了,你明天还有采访,要记得定好闹钟,别再迟到了。”
他破天荒没有责备她的晚归,殷顾都有些不适应起来,又站在原地观察了他一会儿,她走过去:“淮哥,你没事儿吧?这是太阳打西边…”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男人伸手拉入怀中,浓重的烟草味道将她包围,江承淮的脸埋在她的颈窝,呼吸沉沉地打在她的脖子上,他仍是没有说话,只是抱起她向楼上走去,将她送回卧室,妥帖的放在床上。
他今天的表情很不对劲,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殷顾知道问不出来,索性也不费那个劲儿了,她拿上换洗的衣服往浴室走,将他一个人留在外面。
隐隐约约有淋浴的水声传出来,江承淮站在房间中央左右环顾,只稍稍几眼,他就看出又少了些什么东西:床头她最喜欢的那个毛绒熊猫,笔筒内的一支红色卡通花朵图案的圆珠笔,还有一套珊瑚绒的连体睡衣———不用说,肯定都都被她转移到她那个小房子里去了。
江承淮自诩能够掌控很多事,但现在他发现,他其实是拿殷顾没招的,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稚嫩的小姑娘,她开始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处事原则,也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你可能把一只雄鹰关在笼子里吗?不可能的。
甚至有些时候,她开始摸清他的软肋,反过来挟制他,对此,他已经无可奈何,甚至想不出方法来应对,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心是会变软的,任何人都无法避免。
他就这么走下楼去,怀中空空荡荡,一瞬间感到些许失落涌上心头,但看到楼下有人后,江承淮一瞬间又恢复了严素的面容:“什么事?”
那助理恭恭敬敬说道:“是这样的,江总,之前您让我调查的那件事,现在已经有了眉目,那个人…已经回到我国境内一段时间了,先开始还潜伏着,现在挥霍光钱财,有些坐不住了。”
他这么一说,江承淮自然‘那个人’是指谁,他向楼上看了一眼,先当往前走去:“先别在这儿说,把我的书房再谈。”
客厅大灯’啪‘一声被关闭,整栋别墅陷入黑暗中。
…
殷顾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果然差一点儿迟到,幸好她上了闹钟,不然就耽误事儿了,她走下楼就看见江承淮在往餐桌上端早餐,盘子里是烤到焦黄地厚蛋烧三明治,看着还蛮有食欲的,拿了片面包塞嘴里,她边嚼边往门口冲,又被男人拉了回来。
江承淮按着她肩膀让她在餐桌前坐下,给她倒了满满一杯牛奶:“还有半小时呢,着什么急?一会儿我开车送你,保证十分钟就把你送到公司门口。”
看她乖乖坐下,终于开始细嚼慢咽吃饭了,江承淮才又说:“囡囡,我以后不会再那么严厉的管你了,下班后是你的自由时间,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但尽量不要凌晨以后回来,那样会减少你睡觉的时间,对你的身体健康不利。”
殷顾一口三明治还没咽下去,听了他这话,倒愣了愣:“大清早的,怎么忽然提起这个话题了?”
“没什么。”江承淮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我们的相处方式需要改变,毕竟现在是情侣关系了,以前兄妹的那套原则可能已经不适用,再不改变的话,可能会影响到之后关系的发展。”
听他这么说,殷顾就还蛮高兴的,她点点头说道:“那好吧,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以后我晚归的时候,会提前跟你打招呼的。”
他的话中带着明显的忧虑,她却丝毫没有察觉———或者说,她压根儿就不在乎,尽管如此,但她好歹还是愿意跟他分享自己行踪的,江承淮便觉得满意了些。
但其实,她每天下班去了哪里,和谁接触过,他都清清楚楚的知道,之前就是如此,最近更是加派了人手,把她盯得更严密了些,就怕中途出岔子,会有人威胁到她的安全。
他的占有欲不止表现在表面上,暗处隐藏了更多,只是怕把她吓到,才不愿意多说什么,同时他也清楚的知道,另外两个男人也是如此,或许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她天生就吸引这种类型的男人,真就是命中注定,躲都躲不掉。
…
当天吃过早餐后,江承淮果然把殷顾送到了公司大楼下,正是早高峰的时候,他的车速虽然不是不快,却也能从众多道路中选出最畅通无阻的那条路,因此提前五分钟就到达了。
殷顾在上班的过程中,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起薄行简昨晚说得那些话,其实她未必觉得自己有多在意,只是感觉像听了一首魔音穿耳的歌曲,然后在此后的几天,那曲调就一直回想在耳畔,明明薄行简并不在她身边,但他的声音就是一直在她耳边叨叨,叨叨叨叨,叨叨个不停。
他说他和她天生一对,他和她心灵相通,还说他们两个注定离不开彼此,他还说了很多,用他那种低沉的语调在说,喋喋不休———她竟然将他那晚上说得所有话都记得清清楚楚,就连他细微的停顿,呼吸的节奏也记得。
这种魔音穿耳终于让殷顾厌烦了起来,天已经黑了下来,下班了,同事们都离开了办公室,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办公室的灯光太亮,她不喜欢,关了灯黑漆漆的一片,她也不喜欢,莫名其妙一股火直往上涌,她气冲冲的出了门,迫切的需要一种方式来发泄。
此后的几天,殷顾一直都是这种状态,她索性顺应心意,需要刺激,便去寻找刺激,巴西柔术的市级比赛就是最好的途径,而且她又是个好斗的人,离报名截止日期只剩三小时,她火速上网填了表,三天后就开始预赛选拔,她一点准备都没有,但她不怕,整晚都泡在训练馆里,挥汗如雨。
江承淮虽然是知道这个消息的,他自己也参加过很多次运动赛事,觉得多参加比赛有助于提高人的心理素质和临场应变能力,便也没有拦着,她整晚的练习,他都在旁边陪着,和她做对抗训练,替她纠正动作。
但,江承淮便没有想到,殷顾居然会如此之疯,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手,平时只把柔术作为日常爱好,仅仅学习了三四年,系统地开始训练也不过是两三个月的事儿,居然也能一路过关斩将,打入到预赛之中。
虽然很为她高兴,但他也隐隐担忧了起来,想要劝阻,又怕打击了她的自信,不劝阻的话,又怕她会因此而受伤,毕竟对面是专业的选手,有着丰富的比赛经验,殷顾一旦打不不过,就难免使用蛮力,一旦被反制,难免会伤害到身体。
他的担忧很快就成为现实,周六预赛正式开始之后,殷顾很快就吃了亏,就在这种必定会输的情况下,她似乎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竟然也让那对手焦头烂额———那对手费了很大的劲才取得胜利,而后直接虚脱倒地,被紧急抬下去救治。
等到江承淮上台抱起殷顾时,才发现她的右臂软软地垂着,殷顾用完好的左臂搂着他的脖子,她笑了起来,懒洋洋伏在他的怀中:“淮哥,我尽全力了,所以输了也不伤心,反而觉得前所未有的爽快,这就叫虽败犹荣,对不对?”
其实这未必是她与别人的比赛,而是一场她与另一个自己的博弈,她心中焦躁,却也不同别人倾诉,只用这种近乎于自虐的方式来发疯,并从这种激烈的搏斗中取得快乐。
江承淮在那一瞬间读懂了她,内心却闷闷地疼了一下,他叫了她一声‘囡囡’,低头擦掉她额头的汗水:“以后再不许这样了。”
…
与此同时,薄行简正在赛车一圈圈疯狂飙车,和他少年时期的样子一般无二,男人单手扶着方向盘,大墨镜一戴,拽到要死,和他一起对着飙的是群富二代,年纪都不大,一开始各个耀武扬威的,谁都不放在眼里,没一会儿却都偃旗息鼓,忙不迭下车求饶。
好几辆车作弊别车的情况下,薄行简直接撞了过去,两败俱伤,他的额头不停淌血,却还惬意的摘了墨镜去拿烟,下车后手掌向前伸,将那赢来的稀有粉钻接在手中,眯着眼仔细端祥,心里想着这要是给殷顾镶个戒指,她一定会喜欢,他心情愉悦,自然不再与那些人一般见识,弃车而去,大步往外走。
晋烯就在那场地外面观摩,自从出院之后,他时不时就会咳嗽几声,面色在阳光下也更显苍白,金丝边眼镜镜片上闪过细碎的光,晋烯笑道:“你知道吗?阿顾刚刚才加巴西柔术比赛,她的打法太拼命,右手骨折了,你们两个倒真是般配,在不同的领域尽职尽责地发疯,彼此都有光明的未来。”
薄行简听出他语气中带着嘲讽,晋烯骂他,他不在意,但就是不能骂殷顾,于是薄行简挑挑眉,随手拿了纸巾按在头顶的伤口上,也嘲讽回去:“怎么,你最近被江承淮教训得还不够吗?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公司一夜之间全部破产清算,你现在负债累累,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的事情?”
他说完后,内心自然是焦灼无比的,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听完对方的汇报后,他才松了口气,若有所思的在路边坐下。
…
殷顾的伤势并不重,左手腕虽然骨折了,但江承淮懂这个,只迅速地托着她的腕子向上一拽,就给她轻松地复了位,过程几乎没感受到疼痛。
她自己也不在乎这个,她对疼痛的耐受力很高,甚至有一些痛觉麻痹,她的内心安宁了些,魔音穿耳的症状也稍好了些,那些叨叨叨地声音被掩埋在心底,暂时压制了起来,至少一段时间内不会破土而出———她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很快闭上眼睡了个过去,连日来的辛苦训练耗费了她大量的精神,几乎都没怎么休息过。
…
周一正常上班后,薄行简打了好几次电话过来,殷顾都没有接听,她现在又有些烦他,知道这人必定会在背后跟踪她,她特地叫江承淮过来接她,一连三天都是如此,这天晚上狂风大作,她一个人睡不着,便想去一楼江承淮的书房找本书看。
棕色的木质房门后面,房间的空间很大,灯光昏暗,空气里散发着浓重的油墨气息,江承淮并不在,伴随着窗外呼呼地风声,殷顾踢踏着拖鞋四处走动,她仰着脑袋向上看,目光掠过直通房顶的巨大红木书架,和那一排排烫金地书籍封皮字体,眼花缭乱之际,终于选出一本中意地德文小说,于是顺着梯子慢慢爬上去,将那书抽了出来。
她并没有着急从梯子上下去,而是随意地自上而下,在房间内环顾了一圈,偶然瞥到看到江承淮桌面上有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她刚要移开目光时,又想到了什么,飞快地下了梯子,走过去细瞧,蛮新的一个纸袋子,就淹没在江承淮的众多文件之中,他生意上的事情从不瞒着她,所以也没有在书房设什么保险箱,都是敞开放着。
但她对别的文件没什么兴趣,只是低头仔细地去看,果然看见那牛皮袋子上写着两个名字:顾振东和江利民,顾振东是殷顾的父亲,而江利民则是江承淮的父亲,这两位都是记者,在同一个报社工作,互为邻居,又因为一起暗访传销组织而同时被害身亡,缘分不可谓不深厚。
殷顾有时候想,自己和江承淮关系好,可能也和他们的父亲有关,两位父亲在天有灵,自然是希望儿女们能互相照顾,互相帮助,冥冥之中促进了她和江承淮的再次相遇,所以有时候,人真的不得不相信命运。
顾振东遇害的时候,殷顾还小,具体的事情她并不清楚,江承淮没有妈妈,也没有亲属,后续的事情都是顾振东的妻子殷眉一个人在处理,她跑到报社门口天天哭闹,接受各种采访,都只是为了拿到更多的赔偿金,钱财到位之后,殷眉也就不闹了,自始至终,她都没想过去寻求真相,凶手一直抓不住,成了悬案,她也从不催促。
殷顾后来也去问过母亲,父亲遇害那晚的具体情形到底是怎么样的,但都被母亲不耐烦的搪塞过去过去,这件事成了她心中遗憾,她曾经和江承淮讲过很多次,江承淮也明白她的心情,可如今终于查到了些什么,他为何却不和她分享?
在殷顾心里着急,也顾及不了什么,走过去关了书房的门,急切地拆开牛皮纸袋看了起来,她的眉头越皱越深,半个小时之后,她将那几页薄薄地纸张放回袋子里,轻手轻脚上楼,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
一夜未眠,第二天殷顾去到杂志社后,就进周凛办公室找她帮忙,希望周凛给她批半个月的年假,就当是将之后一年的假期提前休完,想到她最近工作确实太拼命了些,周凛点点头,轻易就答应了。
殷顾谢过她后,才又说:“周主编,我还有另一件事求你,希望你替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诉其他人。”
“是什么事?听起来应该挺难办的,不然你也不会是这副表情。”周凛放下手中的笔。
殷顾想了一下,声音低了低:“是有关于我父亲的事情,你也知道,我父亲也是记者,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遇害去世了,就因为去一个传销组织里卧底暗访,他和另一位记者就被那传销头目给谋害了。”
“如今有消息传来,那传销头目已经回到国内,近日又开始蠢蠢欲动,干起了传销的老本行,周主编,你应该认识一些资深社会新闻记者,他们那边可能会有门路,能帮我找到这传销组织,并且潜入进去,我也可以出一篇报道,或者暗中录像什么的,将这些素材无偿交给那位记者作为答谢,只要他能够促成这件事。”
“那个传销头目是越籍华人,名字叫阮红河,今年五十三岁,从画像上来看,他的样子丑陋身材黑瘦,二十年前,关于他的新闻在电视上播过,应该算是比较出名的逃犯了。”殷顾最后说道。
一直听她说完,周凛这才思索了一会儿:“阿顾,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法是很危险的?”
殷顾点头:“我当然知道,但我想搞清楚父亲当年遇害的真相,就必须见到这个头目,听说他神出鬼没,有很多化名,就连警方也很难发现他的行踪,眼下我只有潜入传销组织这一条路可走,如果成功,也能替国家做些贡献,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周凛便不好再劝说,只好答应下来:“那好,那我帮你联系一下,但不保证能成功,你先等消息。”
…
周凛在第六天传来消息,说是联系到一位资深电视台记者,这位记者常年卧底在各种黑作坊内,经验丰富,与警方也保持着合作关系,到时候他可以陪同殷顾一起进入这传销组织内,二人年龄差二十岁,可以扮作一对父女或甥舅,至于这传销组织的踪迹,他还在寻找之中,可能到时候需要去到偏僻的城镇或村庄。
听了这消息之后,殷顾便更加振奋起来,她做事从不考虑风险,一想到终于能够揭开父亲遇害的真相,她整晚都睡不着,并且开始加快转移物品的速度,把她常用的东西都拿回景观小区的家里,然后在那里打包了行李箱,准备随时出发。
当然,这一切她都是瞒着别人的,尤其是那三个男人。
在这种激动的情绪下,殷顾难免没有之前那么心细,她每天都能见到江承淮,却并未发现男人的神情有任何变化,她就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叫她提前下班,回家别墅陪他吃饭的时候,她也欣然应允了。
想着两个人有一周多没一起吃晚饭了,殷顾还特地去超市买了香槟酒和石榴汁,她上次喝过周凛调得酒之后,就一直恋恋不忘,觉得味道蛮不错,口感丰富又甜滋滋,比寻常的酒好喝,她小时候有了好东西,就喜欢和江承淮分享,现在也一样,跃跃欲试想调酒给他喝。
进门的时候,屋子里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响,江承淮在最里侧的中式厨房内炒菜,油烟机的声音轰隆隆,像是无数团疾风搅和在一起,和沾着水的蔬菜下油锅,那种震耳欲聋的爆裂声结合在一起,很有家的感觉。
殷顾换鞋洗手之后,就跑去厨房门口看了一眼,她嫌弃油烟会影响皮肤,所以并没有进去,看到男人高大的背影就安心了些,跑回客厅,盘腿坐在沙发上面看电视,又抓起一把瓜子在手里剥着。
过一会儿江承淮围着藏蓝色围裙走出来,他弯腰把一盘子糖醋肉摆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抓着她的右手抖了抖,把她手心里的瓜子都抖出来,放回盘子中,又拿了一杯墨绿色的汁液塞在她手中:“先把这个苦瓜苹果汁喝了,你最近有些上火,糖醋肉是给你甜嘴巴的,吃两块就行了,一会儿还有炒青菜和西红柿牛腩,这两个菜清淡些。”
殷顾这几天确实有些不舒服,她乖乖将那贼苦瓜的苦瓜汁喝掉,赶忙塞了一大块糖醋肉在嘴巴里,表情这才舒展了些,过一会儿江承淮炒好所有的菜端出来,两个人就盘腿坐在地毯上,在矮小的茶几前吃着饭。
江承淮给她舀了一碗西红柿牛腩汤,貌似无意地问道:“囡囡,你最近工作很忙吗?总感觉你忙忙碌碌的,像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啊,就是采访多了些,其余基本都和以前一样。”殷顾忙着喝汤,头都没抬,过一会儿她才又摆手道:“好啦,淮哥,你不是说,以后都不干涉我的事情了吗?”
江承淮轻轻将筷子放在桌上:“那也得分是什么事情,细小的事情我可以放任,但关于你人身安全的大事,我却不能任由你胡闹。”
殷顾这时才觉得不对劲,她抬起头来:“淮哥,你是不是话里有话,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改往日的严肃表情,江承淮和颜悦色看着她:“就像之前你被晋烯拐到岛上那件事,如果我提前管教了你,告诫你不要乱跑,你也不会被困在荒岛上那么多天。”
“你怎么还在提这件事?大哥,都过去多久了,你咋记性咋这么好呢?算我拜托你了,你忘了可以吗?可以吗!”殷顾松了口气,紧接着又生气起来。
江承淮这才笑着替她擦了擦唇角的汤汁,哄着她吃了些青菜,并且一再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旧事重提了,两个人说说笑笑几句,吃完后江承淮收拾桌子,殷顾去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消了消食,然后回楼上洗澡。
关了淋浴头之后,殷顾隐约听到房间内有动静,她就知道江承淮来了她的房间里面,她穿好睡衣才走了出去,口中抱怨:“淮哥,你以后能不能别总悄无声息进我房间?像个鬼似的,老是把我吓到。”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这才抬头望了过去,高大健壮的男人就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将她这房间都衬托得狭窄了几分。
一身便装并不足以削减他身上的气势,江承淮看着她,一秒,两秒,三秒———他忽然平静地说道:“囡囡,在这一周的时间内,你就先不要出去了,别墅里有吃有喝,你要什么,我都帮你买,我也会尽量在家办公,多陪着你的,保证不会让你感到寂寞。”
他这话已经说得十分明显了,殷顾把擦头发的毛巾拿下了:“所以你已经发现了是不是?发现我偷偷在调查我父亲的事情,也发现我想要潜入阮红河的传销组织,所以要将我关起来,不让我出去?”
“是的,我早就发现了。”江承淮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囡囡,你还是太嫩了些,做事难免急躁,阮红河的踪迹从十年前开始,我就一直在盯,现在忽然又有人插一脚进来,我难道不会察觉,不会去调查吗?顺藤摸瓜自然就会查到你这里。”
殷顾靠在墙边,扬了扬下巴,态度非常不好:“你知道又能怎样,你能阻止得了我吗?淮哥,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撕破脸为好。”
江承淮倒笑了:“这么看你,还蛮有气势的,像一只凶巴巴的小老虎似的,但是,囡囡,我不在意你是否和我撕破脸,我只要你安全就好,那个阮红河是个极其阴险的人,他那所谓的‘传销组织’也并不是个普通的组织,我调查了他多年,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更别提你这么一个小姑娘了,你对付不了他的,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那如果我偏要意气用事了呢?”殷顾盯着他:“淮哥,你明知道我一直想替父亲报仇,但为什么却一点消息都不透露给我,甚至还故意暗示我,说那阮红河已经死了!你根本就不信任我,也从未把我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去看待,你认为我是一朵娇花,一个累赘,一个只配被你呵护在玻璃房中的,娇滴滴的女人吗?”
“我不管你怎么想,但这个决定我是不会改变的,你就乖乖待在屋子里,等一周后,我彻底处理完了这件事情,再让你出去。”
江承淮语气平静,站起身走到门口,他才又回头:“囡囡,我从不认为你是娇花,我只是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想要保护自己的女人而已———你要卧底传销组织的这件事,不光我知道,薄行简和晋烯也同样知道,他们的想法和我完全相同,所以你不必抱有多余的期待,只要听话就好。”
江承淮走出去后,就顺手将她房间的门锁了起来,殷顾听着那上锁的声音,顿时就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困笼中的小鸟,她皱皱眉头,去窗边查看,果然窗下站了好几个黑衣服的保镖,正严密的把手在那里:江承淮早就准备好了,他就是打定主意要将她关起来。
远处忽然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一道光冲破黑案,直直地照射在她的窗边,看着那辆眼熟的重型机车,和那骑在车上一脚踹开保镖的嚣张男子,殷顾眯了下眼睛,忽然觉得事情有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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