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先前的事情闹的有多沸腾,生活都要归于平静,最后沉于淤泥底,也许不见天日。
也许会在将来某一天,这闹腾的事件无意被人自淤泥中刨开,重见天日,得知真相。
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谁也说不明,谁也无法保证。
所有万物,全将土归土,尘归尘,一切化为虚无,漂散在这虚无中。
可有些人在听过这事后,依然努力活着,并拼尽全力,想要拉扯一些比不上自己的人,只求能吃上一碗饱饭。
国庆就是这样的人。
他生于祖国成立的那一天,所以爹娘直接给他取名叫国庆。
长大后去当兵,被分配到运输连里当汽车兵。
农村出生的国庆,在六十年代末能摸到汽车,欢喜万分,只一眼,就喜欢上了汽车。
不管是学修车,还是开车,他都做的很好,并且样样都好。
他整个人神采飞扬,满心欢喜,觉得自己就是贡献给汽车的。
所以,他会一直修车,一直这样子做下去。
他这样想的,而事实上,他也是这样子做的。
并不一定是冲到前线的人才是英雄,他们这些在后方的也是英雄,他是这样鼓励自己的。
国庆每天都活的很乐观,很开心。
还觉得自己文化不高,从而自学文化。
他的正能量,真的很好,很能感动身边人。
可是有一年冬天,他回家探亲,天黑路滑,摔了一跤,晕了过去。
待到被人发现时,他的双腿已冻坏了,只能截肢。
一双腿自膝盖下方没了。
没了双腿的人,不能再留任下来,要离开,要退伍。
他抱着心爱的汽车哭了一晚上,拿着补贴退了伍,他想用这笔钱去开一家修理厂。
他只会这一个,也只能做这一个。
父母兄弟姐妹们,在路边给他置了一块地,自己动手用土泥给他建了房,然后狠心花钱买了铁皮来,给他把修理厂做出来。
他的父亲在国庆没了腿之后,一夜白了眼,母亲眼泪都哭干了。
可国庆依然欢笑面对大家,还来安慰大家。
国庆收到父亲给他做的滑轮,他坐在木板滑轮上,双手撑着鞋子,可以想去哪就去哪,像个小孩子一样欢乐的很。
父亲还给他用轮胎做了一个垫在双脚下可以走路,里面塞了许多棉花,每几个月,就会把棉花换掉,防止磨的不舒服。
饭菜是父母兄弟姐妹轮着给他端来的,端到他手中时,还是热的。
有一次风雪天,他看到父亲顶着风雪,护着碗饭朝自己修理厂来。
那个画面让他哭泣了,后来,说什么他都不再让父母兄弟姐妹送饭,坚持自己一个人做饭。
他不想看到家人为了他,出现任何意外,他可以承担自己的意外,但他承担不起家人们的意外。
也正是因为想通这一点,国庆在家人们面前更欢乐,因为他明白他的家人,也承担不起他再有意外。
他一个人活的很好,很努力。
村里人和国道上往来的汽车司机们都很照顾他。
他一个人这样子养着自己,也可以。
后来,他收留了一个退伍的人,不但给对方一口饭吃,还教他修车。
父母想劝的,可看着国庆在教对方修车时,他眼里的光比以往亮堂,他们就没有阻止。
以往,他们来看儿子时,儿子一个人,坐在铁皮房前,孤孤单单的,眼里没光芒,没有焦距,就这样直直的望着全方,感觉死气沉沉,全身没有一点活气。
这样的儿子,真的让他们害怕,他就会这样子没了。
所以,再看到儿子眼中有了光彩,不再一幅死气沉沉比他们先走一步的样子,别说收留一个人,再收留两个他们也不阻拦。
如果儿子那里养不活了,他们可以帮着养,只要还有一口气,都想看到儿子脸上有笑容。
退伍兵总是给人安全感和崇拜感,许多厂的老司机们,会故意把一些简单的故障,或者是自己能修,但耗费时间的故障,给国庆他们修理厂修,以此让他们赚两个吃饭钱。
国庆先是不懂,可慢慢的他就懂了,他想拒绝,可他又不敢,因为这是大家对他的疼爱,是大家对他的承认。
他不想看到大家眼中的失望,不想看到他们劝自己时,那恨铁不成钢的目光。
于是,修车成了他的太阳,一直指引着他朝阳光温暖地而去。
可是,随着时代慢慢发展,国企开始了私有。
修车就再也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了,而此时他的修理厂,已经有了五个人,包括他。
除了第一个收留的保卫是个完整人,后收留的三个都是意外受伤的当兵人。
修理汽车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汽车花样也越来越多,哪怕他买书来看,来钻研,也鲜少有人来他们这里修车。
偶尔来个骑自行车的后生崽,或者是骑摩托车的后生崽,请他帮忙修修车,他都是不收钱的。
现在,县城里又开了一家修理厂,是几个自国企汽修理来的徒弟崽们开的。
听说,这几个徒弟崽是那些领导人员的亲戚。
本就剩下的那一口饭也没了。
国庆又开始坐在路口,目光一寸一寸的往死里渐去。
他在考虑,如果他把那四人赶走,他们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因为无路可去,然后结束自己的生命?
还是让他们留在这里,等到他们发现自己结束了生命后,再在这里结束他们的生命?
他快四十了,父母也早已由背部挺直,变的背部佝偻着,走路都需要拐仗的样子。
他们头发灰白,双眸浑浊,却还坚持每天来看他,和他说一句话。
那笑的没了牙的脸上,只透露着一件信息。
他的崽子还活着!
国庆每每看到这一幕,心沉沉的好似要断气。
父母养我小,我养父母老!
这话对于他来说,他真的做不到。
听着闹钟声响,国庆推着滑轮木板,朝厨房而去,他要做饭了。
那四个人说是要去帮别人修车,其实国庆知晓,他们四个人是去捡玻璃瓶卖钱。
国庆看到过,泪流满面的把自己藏起来,不敢上前,不敢哭,不敢问,只默默的当不知道。
可国庆明白,保卫他们喜欢这里,不想离开这里,所以捡玻璃瓶子来贴补家用。
国庆面容平淡,实则他的嘴却止不住颤抖,全身哆嗦。
他打开盖子,看着空空的米桶,他眼中的光亮,再次消逝。
他看着空了的米桶,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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