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恬在异国的遭遇和煎熬完全是厉函想象不到的,他整个人都颓废了,开始还能靠着酒精麻痹自己,时间久了什么都没用,只能活生生的煎熬着。
令君泽一众人眼看着他消极下去却无能为力,从前的厉函虽然话少不懂得表达,可内心深处是有团火在烧的,但自从舒恬失踪后,这个男人就彻底变了,他是骨子里都透出一股厌世的意味。
他讨厌这个世界,连带着他曾经最引以为傲的法律也一样。
所有人劝他都没用,这个坎儿只有他自己熬过来撑过来才行。
半年过去,厉函去公司的次数寥寥无几,一天早上他却赶到了办公室,季川祎正在看今天的行程和工作安排,见他进来显示一愣,继而开心的站起来迎接他,“你终于来了。”
他以为厉函是想通了,愿意回来公司像之前一样。
却不料他一开口便惊掉下巴,“我打算退出律师界了,今天中午发声明吧。”
“什么?!”季川祎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听到他这么说狠狠怔住,“阿函,你……你说什么?”
“退出律师界,以后关于这行的一点东西我都不想再沾了。”他要脱离这个环境,否则这辈子都会怨恨自己。
他最相信的法律帮助了那么多人,唯独污蔑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这是他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季川祎见他态度坚决,忍不住拧眉,“阿函,你冷静理智一点,公司从创立到现在都是你我一手带到今天,你现在离开公司怎么办,我怎么办?”
“你可以的。”厉函想也不想的开口,黝黑的眸中写满决绝,“公司有你没问题,刘成也不错,等我离开可以提拔他上来帮你。”
他既然这样说就已经是想好了。
一时间,季川祎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厉函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始料未及的,他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这个男人会退出律师界,会离开这个他曾经最热爱的行业。
当初学业完成,他是那么骄傲,那么自信的踏足这个领域,以前大风大浪再艰难险阻的事情都没有击垮他,可现在……
季川祎深吸一口气,“阿函,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有些话我作为一个外人也许不该说,但是作为兄弟,我还想跟你讲两句真心话,我知道舒恬的离开对你来说是一种打击,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我希望你能够节哀,你现在的生活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变成这副样子,离开律师界,你有想过自己要去做什么吗?就算你不想对自己负责,但如果舒恬在这个世界上的话,她一定也不希望看到这样一个你。”
起初,季川祎的话厉函是听不进去的,身边无数人都劝过他,时间久了也听得麻木了,但是最后这一句无疑戳中了他的心。
男人愣了下,而后自嘲般勾唇,眼底漾起一抹爱上,喃喃道,“如果她真的在这个世界上,那就好了。”
话音落下,办公室陷入一阵难言的沉默中,自从舒恬出事以来,这一直都是一个无比沉重的话题,眼看着心爱的人从自己身边离开,阴阳两隔,这样的伤痛,的确令人难以承受。
可是作为最好的兄弟,他不能让这个男人一直给自己制造虚幻的希望,害人害己。
他怀念当初那个被工作填满,骄纵理智的男人,“阿函,要多久你才能面对现实?”
面对现实?
男人自嘲勾唇,“一天找不到就两天,两天找不到就三天,如果一直找不到,我就找她一辈子,直到找到为止。”
季川祎听着却有些窝火,“你要找一辈子,然后一辈子幻想着她没死,一定会被你找到?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如果舒恬还活着现在早就出现在你面前了!”
这句话说完,季川祎以为他多少回有些反应,或愤怒或难过,但那人只是抬手捏了捏太阳穴的为止,掌心挡住他的半张脸,他颓然又痛苦地靠在沙发上,深吸一口气,声音布满无力和苍白,“你就让我找吧,当我面对现实的那一刻,我也就离死不远了。”
季川祎因为这句话狠狠怔住,他目光定定的看着沙发上的男人,这一刻,他什么话都手不出了,喉咙里似乎堵了一团棉花,憋得他脸红。
这一刻,他看清了这个男人的决心,接受舒恬的死亡对于他来说,是另外一种死亡。
……
一个多月后,英国伦敦,下午四点,天空中飘着淅沥沥的小雨。
当地最昂贵的私立月子中心产房外,传来一阵急促却井然的脚步声,陪同在外的护工看过去,只见为首走来的男人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头发整齐的梳在头顶,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睛,那张脸上的五官和谐且极为立体,如果不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众黑衣男人,会让人以为是哪家科技公司的高层。
随着他的走近,护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很清冽的味道,即使靠近也不会让人觉得过于浓烈,男人清渠如墨的视线看过来,开口便是正宗的英式口音,“人怎么样?”
护工被眼前这幅大阵仗吓到,虽然不知道孟时川是什么身份,但也明白绝对不是等闲之辈,立刻恭敬的回答,“剖腹产,暂时没有意外情况,一切顺利。”
听到这个回答,孟时川微微松了口气,他本来在做一笔上亿美金的交易,听到医院这边的消息立刻中断了会议,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还好没晚。
英俊冷硬的面容再看向产房时起了丝波动,男人转身坐在走廊的长条椅上,双手撑在大腿腿面上,修长的食指夹在高挺的鼻梁两侧,不时看下腕表,一言不发的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孟时川早年自己一个人做过的最多的事就是等待,然而却没有一次像今天一样煎熬。
开始他还坐的住,时间久了他便起身一圈圈的在走廊里踱步。
一个半小时过去,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穿着防菌服的医生将一个肉肉的皱皱巴巴的小东西抱了出来,孟时川立刻迎上前,对方眼底带笑的给他看了一眼还在啼哭的小娃,“是个男孩,七斤八两,小家伙很顽强,哭的声音很大。”
孟时川视线落在那一团皱皱巴巴又红彤彤的小东西身上,他的脸几乎看不出样子,全部褶在一起,张着一张肉呼呼的小嘴在制造噪音,头顶有浅浅的毛茸茸的几根毛发,别说可爱了,丑到他几乎要嫌弃。
舒恬那么白嫩可人的一个人竟然生了这么丑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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