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进到了村道上,一眼望去,村道上竟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四盛有种不祥的预感,忙让队伍停下,自己跑到街边去敲村民的门,没有回应,再敲一家, 还是没有人应。
四盛回到队伍,当即给大伙传话:“所有人戴上口罩和头套。”
大家有些不明所以,这才进了村,什么都还没看到呢,怎么就要戴口罩头套?一副戒备的样子,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不解归不解,大家伙还是迅速地拿出口罩头套戴上, 警惕地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四盛说戴上肯定就有戴上的理由, 别问那么多戴上就是,慢了不定就有麻烦了。
看着大家都戴好了,四盛才对三盛道:“三哥,你和赵老三带着桶去村里边找水井。”
三盛点了点头,放下独轮车去队伍后边找赵老三了。
四盛又走到叶家队伍里,“随心哥,你和强子去村里多敲几家门,实在不行就推门进去,问问附近哪里有小溪小河之类的。”
“好。”两人一起应了。
见四人拿了武器水桶准备走,四盛又忙叫,沉吟片刻住道,“你们要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立马就回来;要是需要救援就……学布谷鸟叫。”
这个季节是听不到布谷鸟叫的,他们的求救信号就不会跟真的鸟叫混在一起,分辨不来真伪。
几人见四盛慎重其事的表情,也都警惕起来,郑重地点头答应下来。
四人离开后,牛智信才问四盛:“你这是看出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吗?”
四盛摇摇头, “倒没什么, 只是感觉不太好,信叔,让大家不要放松警惕,等随心哥他们回来再说。”
牛智信点头去安排了。
大家没等多久,找水的人就陆续回来了。
最先回来的是强子和随心,强子在前边快步地走,随心在后边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拄着木棍,踉踉跄跄地跟着。
强子脸色苍白,喘着粗气对四盛和牛智信说:“这村子大多数人家里都没有人,我们只在两个院子里看到了人影,不过进去一看,那些人都没气了,有的靠在墙根上,有的扑在桌子上,有的躺在炕上。”
牛智信忍不住问:“又是被土匪山贼杀的?”
随心呼了口气道:“看着不像,那些人身上没见到有伤,屋里也没有翻动的痕迹, 倒更像是饿死的。”
想到村口那两棵没有树皮的榆树,四盛默默地点头。
强子接着说:“我们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还看到一个小孩的尸体,隆着大大的肚子,不过腿上和胳膊上的肉都没了,血都干了都能看到骨架……”
强子还没说完,随心就干呕了几声,他刚刚缓和一点又被强子说得反胃起来,忍不住用眼睛去剜强子。
强子却一副无所觉的样子,还伸手从衣袋里摸出两个蚱蜢,扒下口罩扔进嘴里嚼着。
四盛皱眉,“口罩千万别摘。”
强子立马乖乖戴好口罩,闭了嘴连蚱蜢也不再嚼一下。
“那孩子的肉该不会是被什么动物给吃了吧?”队伍里有人猜测着。
随心摇摇头,“屋里的其他人身体是完整的。”
“难道是被人给吃人给吃……”猜测的人没有把话说完。
他们沿路看到过很多尸体,听到赵老三的描述,想象着那种可能性,大家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这时,三盛和赵老三也回来了,看着两人拎着的水桶还是干干的,牛智信有些失望,“没找到水井?”
三盛迟疑地道:“找到了,不过……我们没有打水。”
牛智信有些疑惑:“井里水干了?”
“没,井里有水,不过水井边的空地上有好多死人,有的都开始腐烂了,我们怕水不干净,就没有打。倒是还有两个活着的,我给了他们一口干粮,他们说村子北边有条小河,不过要走一个多时辰,河里现在有没有水就不知道。”
三盛一口气把水的事给大家说清楚。
听说有小河,大家微微松了口气,找了快一天了,终于有水的消息了。
看到赵老三欲言又止的样子,四盛道:“有什么就直接说,咱们什么事儿没经过?”
赵老三看看四盛和牛智信,再看看围着的众人,直着嗓子愤恨地道:“他们吃人。”
真的是吃人?经了强子刚刚描述情景的冲击,大家倒是淡定了很多。
“你们看到了什么?”
三盛和赵老三找到水井的时候,看到井台周边地上影影绰绰的,不知是生是死的人,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到跟前看看井水的情况。
两人刚准备上前,就见一个中年男人,拄着棍子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绕开地上躺着的身体,往井边走,看样子他也想要打水。
中年男人身后,两个瘦骨嶙峋的人抬起头,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背影。
三盛和赵老三也有些担心地看着那男人。
忽然,那男人毫无预警地摔倒在地上,男人身后的那两个人猛地上前,如饿虎扑食般冲了过去,手里拿着菜刀在那男人身上割起来,血淋淋地就往嘴里塞。
三盛和赵老三大脑一片空白,一时惊得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你一刀我一刀地刀割活人。
那中年男人倒下后便没有再动一下,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三盛两人看得清楚,他每被割一刀,脸上的表情就扭曲一下。
“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生吃活人”,他们就生活这样恐怖而又无奈的世界里。
四盛重重地呼着气看向众人,大家脸上只有震惊和悲悯,并没有多少恐惧,便打破沉默,道:“走吧,绕过村子往北走,找到那条小河。”
四盛给大家传话:头套口罩一路都戴着,绝对不能摘。
那么多死人没有掩埋,但愿不会发生瘟疫什么的。
有了方向,六家人很快就找到了小河,河里还有水,不过水却小得可怜,与其说是条河,不如说是条小溪。
离天黑不远了,牛智信便让人在小溪边找了个合适的地方,今晚就在这里宿营。
一天都没有好好喝水吃饭,各家都手脚麻利地先忙着搭灶烧水做饭。
牲口渴了一天一夜了,汉子们一卸下车子,就都拉了骡子、牛去小溪边饮水洗刷。
素雪今天困极了,一停下便找了块大石头歪在树底下睡着了。
四盛没有吃饭,就跟张屠户骑了骡子去找路了,他们现在没有在大路上,如果原路返回,会走不少冤枉路,更会浪费不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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