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智信呵斥牛老太道:“什么鬼打墙,哪里来的鬼?你一天净会瞎胡说吓唬人。”
牛老太张嘴想要辩驳,被牛智信一个锋利的眼刀吓得缩了脖子。
四盛忙对大家伙喊话,“大家都别怕,咱们只是迷路了而已,天太暗了,咱们一定是没看清楚在哪个路口拐错了,才转着圈又走回来了。”
听四盛这么一说,大家心里稍稍胆正了一点。
“大家现在都上车,咱们先找个宽敞的地方宿营,等明天天亮了能看清楚时再走,咱们一定会找回到官路上去的。大家放宽心,咱们带的东西充足,要吃有吃的,要喝有喝的,就是在山里多待两天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
听四盛喊完,大家伙放下心来,纷纷调转车头,爬上车继续赶路了,这回大盛的马车又变回了头车。
四盛让汪泽然和鲁旺赶着骡车,自己坐到头车的车辕上,与大盛一起紧盯着前边的路,带着车队往前走。
雪越下越大,路上的雪也越积越多,车轮辗在积雪上“咯吱咯吱”的,还不时地打着滑,四盛让大盛拽紧缰绳,把车队的速度压下来,慢慢地往前走。
天越来越晚,前边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沟,四盛折了两根干枯的松树枝,准备点了当火把照亮,可火把在风雪中着不了两下就被吹灭了。
四盛只得下车来,和大盛一人一边牵着马缰绳,一步一步摸索着往前走。
车队走得慢,但车与车之间都跟得很紧,后车小心地碾着前车的车辙走,生怕稍有偏差就滑出主路去。
赶车的人都在厚棉衣外边又加了遮挡,或是小棉被,或是家人的棉衣,坐车的人,拉开棉被包裹了孩子抵挡着风寒,眼睛紧紧地盯着四周,精神不敢稍有放松。
素雪缩在骡车上,实在冻得受不住了,就扣紧车帘去空间里暖和暖和,又惦记着前边的四盛和永安,到底心里也不能安生。
汪泽然和鲁旺非要一起赶车,两个人都挤在车辕上,一人拿鞭子,一个扯缰绳,两双戴着棉手套的手都冻得僵硬。
好在他们身上围着一件毛皮大衣,还能挡着些风雪,这大衣是素雪在白家带出来的那堆东西里翻出来的。
还有一件本想送去给四盛穿的,但头车离得太远,路窄又不敢贸然下车,也只好作罢了。
车队在风雪中不知道走了多久,转过了一个山角,终于看到道路慢慢变得宽敞起来,再往前走,便到了一个两座山峰夹着的平坦地带,四盛和大盛放松下来。
最后,七家人选了块山脚的凹陷处停下来宿营,这里三面都是山石,只有一面对着背风的方向。
雪地里没法打地铺,牛智信便指挥着让各家将牲口统一拴在宿营地的入口处,把车里的行李搬下来用席子盖上,人都蜷缩在车厢里过夜。
也有人直接把车子底下的雪打扫干净,铺了席子被褥躺在车子底下伸展开来睡。
各家刚铺排好,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几声尖利的“嗷嗷”声,听得人后脊梁发寒,忍不住就打了个哆嗦,牲口也不安地躁动起来。
“不好,这是狼嚎。”王猎户对着四盛喊起来,“在外围多点些火,得防备着有野物来袭击。”
四盛和牛智信赶紧让分散的人都先回来,把汉子们编成组,带上家伙集体去附近拾柴、割草,要求大家都不得离开宿营地太远了。
各家妇人们收了些干净的雪烧化做些简单饭食,大家吃了就赶紧上车歇息。
警戒值夜的人也加了人手,在外围守着火堆紧张了一夜。
好在一夜有惊无险。
天亮后,大雪竟也停了,大家快速做好早饭,就套上牲口又上路了。
饭食可以在车上解决,冬天白日短,车队要趁着天亮加速赶路,早点找回到官道上。
这一天,车队再没有转回到那条绝路上。
继续往前走,渐渐地没有了下过雪的痕迹,周围却变得更加荒凉起来,植被越来越少,林立的石头中间,偶尔露出一点子土地,上面竟覆着一层白霜样的东西。
更神奇的是,放目所及的树木变得越来越矮小,枯草也变得坚硬,带了毛带了刺。
中间休息的时候,素雪捏了土地上的白霜,沙沙的,送到舌尖舔了舔,涩涩的,“爹,这好像是盐碱地。”
四盛也蹲着研究半天了,闻言点头道:“是盐碱地,难怪连点草都长不出多少。”
父女俩抬眼望去,前方地势起伏不大,好像已经出了山,地上的白霜白花花地特别刺眼,那里似乎已经没有了路,又似乎到处都是路。
四盛道:“这种地方不能多停,咱们得快点穿过去。”
队伍刚刚喘了一口气,就又赶着上了路。
次日上午,闷闷赶路的众人,发现前边竟隐隐地出现了房屋。
虽然只看到三两处屋顶,大家伙也高兴得不得了,走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见到人家了。
四盛赶紧让车队停在路边歇息,派人做好了警戒,自己叫了鲁有庆一起去前边问路。
先前看到的那处屋顶是一座院子,建在一个小土丘底下,院门虚掩着,周围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鲁有庆上前敲门,“有人没?”“我们是过路的,想问个路。”
两个人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应声,四盛伸手刚要推院门,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四盛吓了一跳,转身看见土丘后边转出来六七个男子,手里挥舞着武器朝这边跑过来。
鲁有庆忙将四盛拉到身后,此时,身后的院门也“咣当”一声打开了,里边也冲出来三个男子。
眨眼间,四盛和鲁有庆就被十来个人围在了中间,各种武器齐齐地对着他们。
这些男人身形瘦小,穿着破旧,麻葛布料混杂着各种动物皮毛乱七八糟地裹在身上,显得有点滑稽,他们手里的武器也各式各样,弓箭、斧头、棍棒甚至还有各色农具。
鲁有庆见这些人虽然虎视眈眈地,却并没有动手,便也淡定地站在原地。
四盛忙道:“别误会,我们是过路的,并不是坏人。”
这些男子并不答话,只是戒备地瞪着他们,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姿势。
鲁有庆道:“你们想要干什么?过个路还要打劫不成?”
男子们依旧不动。
“你们是不是听不懂我们的话?”四盛奇怪地问。
“听……听……得懂。”从人群后边钻出来一个满脸沟壑的男人,气喘吁吁地接了话,他开口就露出了没剩几颗牙的红肿牙床。
鲁有庆轻哼道:“那你们这阵势是想干什么?”
豁牙男人并不答话,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问:“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来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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