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河祭
鳌江。
乃是道州八大水系之一。长达数千里，贯穿数个州郡，其源头众多，难以寻觅，而鳌江尾又是直通大海，宽广无垠。
因海水涨潮时，鳌江江口的波涛状如巨鳌负山，故称鳌江。
黑水河源自黑山，流经郭北县而后入鳌江。
黑水村，黑水环绕，犹如一口盛满食物的陶碗。
“我虞金桥身为一族之长，今日带领村中老幼，在此祭祀，礼敬五通，望尊神护我黑水村平安。”
一名衣着贫苦的清癯老者，此刻正颤颤巍巍的对着黑水河与鳌江交汇处弓腰伏拜。
在其身后，更是众多男女老幼，此刻正一脸严肃的神情，学着老者的动作，恭恭敬敬的躬下身去。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尊敬与畏惧，仿佛面前这翻涌的入江口激流中，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据老一辈口口相传，这入江壶口下，有一座小天宫，其中供奉着五座神像。
而这五尊神，就是五通神。
黑水村村民祖祖辈辈傍水而居，黑水河与鳌江能给他们带来财富与食物，但同时，也会给他们带来灾难。
这种祭祀活动，一直在黑水村延续了许久。
祭拜五通神，不一定会保佑风调雨顺和带来财富和食物，但不祭拜或者触怒，必然要接受五通的怒火。
轻的，五通神会让打渔人不仅无所收获，还会船翻人亡；重的，五通神会控水作乱，让海水倒灌，让鳌江沿途的部族，村落受水患侵害。
而黑水村地势最低洼，黑水河一旦河水暴涨，这只大陶碗必然被淹没，最是显得被动。
每年涨潮到来之前，以村中长者为领头，带着一众村民，杀些村中仅有的鸡鸭牛羊等，倒进湍急的壶口河流当中，以此来祈求心中的平安。
众人跪伏了许久之后，老者这才恭敬的站起身来，看着清朗的河口，平复了一下心中的忧虑，对着身后的少壮村民道：“将贡品放入河中，敬五通……”
“是，村长。”
几名看起来年轻力壮的汉子，立刻应声而出，皆是扛起贡品桌上准备好的鸡鸭牛羊等肉食，纷纷将之抛入河中。
“轰隆……”
数声抛物的声响，河水四溅。
很快，那湍急的壶口处突然大变，河水忽然停滞，在河床的中央，形成了一个巨大漩涡，仿佛能够吸纳万物。
祭品顷刻间被卷入河底，而后恢复清明。
虞金桥见此，知道五通神接受了祭品，他略微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祭祀五通神的仪式等第一步差不多已经结束。
“村长，不……不好了，虞金墩和他孙子、孙女不见了。”
一声惊惶的声音突然在人群中响起。
虞金桥脸色顿时一黑，这祭祀第一步不是最紧要，最关键的一步是晚上三更的yin祭，而祭品正是虞金墩十三岁的孙女虞人娇。
“找！动员所有人去找！”虞金桥颤抖着瘦削的身子咆哮道。
村中能走能行的全部行动起来，四处寻找打听虞金墩爷孙三的下落。
黑水村召开了紧急族老会。
虞金桥与村中一众族老聚在一起，面面相觑，脸色皆是阴沉欲滴。
一位须发皆白，走一步都得喘三口气的族老，挪步而出，顿了顿手中拐杖，人老气势不能丢！
他说道:“黑水村‘白柳赵桑杨，虞陈王孙齐’世代居住在此，今年风水轮流，临到你们虞家，这虞丫头又是你亲侄孙女，无论如何，这人一定要找出来，若是找不出，丑话说在前头，还是得从你们虞家里重新挑选！”
虞金桥听到此处，脸色阴沉地更加可怕，因为虞家符合条件的女童，也就虞金墩的孙女虞人娇和他自己的孙女虞人燕。身为族长，自然是利用手中权利之便，让得名额分配给了虞金墩的孙女，他的亲侄孙女！
“对！无论如何，今晚子时之前，你们虞家必须选出祭品，不然惹怒五通，这罪责，谁都担待不了！”又一人站出来，附和道。
……
虞金桥闭上双眼，一行浊泪从满是褶皱的面庞滑下，颤声自喃，“燕儿！是爷爷对不起你啊！”
身子骨一软，瘫坐在太师椅上，许久后，叹息一声，咬牙沉声道:“分派两个族中壮丁看守住虞人燕。找不回人，就押她做祭品！”
虞金桥此言一出，其他族老皆是纷纷松了口气。无论是他们虞家谁的女子做祭品，他们不关心，只要免了黑水村的灾祸那就成。
可话音未落，一前一后两个庄稼汉跑进议事厅。其中一人也就是刚刚才被派出看管虞人燕的，他最先开口道:“人……人也跑了！”
“什么人跑了？说清楚！”陈家族老站起身来，抓住壮汉的胳膊，厉喝一声。
“虞……虞人燕，跑了！”壮汉结结巴巴的说道。
陈家族老脸色铁青，转身看向刚刚紧随其后的另一人，叱道:“你又带来什么坏消息！？”
那人嘴角微微抽动，说道:“虞金墩和他孙儿虞人虎去了道州府城，此刻已经回倒郭北县，虞人娇并未跟随。”
“虞村长，你这玩得什么把戏？告诉你，无论如何，这祭品你们虞家还是得出，这规矩不能变！”陈家族老最是担心，因为明年就轮到陈家当祭品，若是虞家实在无人，难免族老会会决定顺延至陈家。
“不好！”虞金桥一拍大腿，突然想到一个地方，急道:“快去黑山黄风岭！他们姊妹可能去求大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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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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