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没别的意思。刚听说你们家和齐家在这边吃饭,过来给长辈提一杯。这哥们儿你认识吧,他说你们还是老相识?”
岳晓勇指了指身后三个跟班里的一个笑道。
那位仪表堂堂的年轻人看着张青止不住的赞叹:“短短不到三年功夫,张老弟就已经名动京华,实在了不起。不知道张老弟,还记不记得我?”
张青目光平淡的看着此人,道:“赵先生,你好。”
赵穆,曾经江京市的大公子。
当初还对张青使过一些小手段,后来应该是被李素芝警告了,再没出现过。
没想到,还挺能混。
看出张青的冷淡后,岳晓勇有些吃惊,看了赵穆一眼,道:“原来你们两个还有过不愉快啊。”
赵穆苦笑道:“真的只是一点误会。不过如果张老弟还记在心上,一会儿我罚酒三杯,赔个不是。”
这个姿态,岳晓勇就满意了,在他看来,已经够可以的了。
赵穆老子虽然没有成为鄂省大老板,但也是排名前五的,如今分管防洪。
赵穆本人颇有经商头脑,手里有钱,为人又极为世故,几番纵横勾连,才走到岳晓勇身边。
今天听岳晓勇身边的衙内说起张青和齐家在这边,又见岳晓勇很感兴趣的样子,赵穆就故意提了嘴,果然引起了岳晓勇的注意。
按照正常社交规则,张青这个时候怎么着也该面子上过得去才是。
只是对于这样的人,他实在没兴趣去应付,到他这个地步,面对这样的人也不需要再虚与委蛇。
张青摇了摇头,道:“我和赵先生没有任何交情,也不想有任何交情。”说完,看着岳晓勇道:“谢谢你的好意,心领了。只是今天是家宴,不方便。明天是周奶奶的寿辰,明天再喝。”
有拒绝赵穆的凶猛操作在前,岳晓勇一时间觉得对他的婉拒,还不错?
而赵穆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了,张青呵了声,道:“赵先生大可不必如此,说起来我都记不起几年前的那点小恩怨,也没想过找回场子什么的。只是单纯的觉得大家不是一路人,不必虚伪交好而已。”
如果历史的进程没意外的话,赵穆的老子熬不到今年年底,甚至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鄂省的大垸溃口,造成了极严重的后果。
赵穆之所以成为有名的“经商奇才”,和此事脱不开关系,坑爹成功……
可惜《明报》当时注意力大都在久江大坝上,没记起他来。
等张青折返回包间后,岳晓勇抬脚要走,见赵穆依旧脸色阴沉的盯着雅间房门,他嗤笑了声,指了指站在门口戒备的李铁、赵洋,道:“这俩是中枢保卫局出身,现在人家是老头子们的心尖尖儿,今儿你要敢踹门儿进去指着那小子的鼻子骂一声泥腿子,往后我带你逛遍四九城,保管哪家子弟都叫你一声穆爷!怎么样,敢不敢?”
赵穆扯了扯嘴角,换了笑脸道:“勇哥说笑了,您对他都退让三分,我又怎么敢造次?”
岳晓勇哭笑不得,抬手就是一巴掌,道:“怪不得张小子这么看不上你,上眼药都上的这么露相,你丫到底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说罢摇了摇头,下意识的已经拒绝了这个跟班儿,心里恼火又看走眼一次,怎么一个个都不大聪明的亚子……
话说回来,张青这小子人虽然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谁的面子都不卖,但眼光还真准……
……
“什么人?”
张青回来后,李素芝微笑问道。
张青道:“岳晓勇和赵穆。”
李素芝眉头微皱,道:“他们来干什么?”然后又给齐天海解释道:“是中枢岳老和鄂省赵老板的公子。”
张青笑道:“说是刚才看到我们了,来给长辈提两杯酒,让我打发走了。”
孙月荷大概也弄清了来人身份,吓了一跳,道:“他们那样的人,给我们提酒?”
李素芝宽慰笑道:“两个纨绔子弟而已,没事的。”又问张青道:“岳晓勇没闹腾甚么吧?”
张青笑道:“他是有些莽,但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倒是赵穆,可能还没摸清情况,不过也是无所谓的事了。”
心里大概有点数后,李素芝好笑道:“这个岳晓勇,一天到晚就和这种灾星搅和在一起。”
张青道:“这个人虽然出身高门,但一身的市井江湖义气,也不知道从哪起的这种性子。再加上那样的门第,所以很容易被人利用。”
一旁李莹悄摸观察了半天后,对孙月荷笑道:“姑,青子和李阿姨倒像是娘俩儿,真能说到一起去。他和咱们在一起,一天也说不到十句话啊。”
孙月荷拿筷子作势要敲她,笑道:“娟子妈妈是很厉害的文化人,教了青子好多做人做事的道理,不止是亲家,还是青子的老师,你别像家里那样在这里随意开玩笑,尊重一点。”
李素芝闻言笑了起来,道:“没事,亲切。”
齐平也笑道:“随意点好,随意点自在。其实别说你们了,娟子有时候都吃醋,说我们家和张青家肯定抱错了,她应该生在张青家,叫张娟。张青应该生在我们家,叫齐青。”
一桌人都大笑起来。
孙清石道:“我们是庄稼人,没读过书,能教孩子的,就是让他们像杨树一样,堂堂正正做人,别做坏事别害人。除了这个,我们还能教个啥?我老早前就听青子他娘说,青子在外面遇到了明白人,还肯教他。我就跟他娘说,这是大运气,青子是遇到贵人了。什么叫走运啊,能遇到明白人,人家还肯拉一把,对我们这些农村人来说,就是走大运了!”
说的李素芝都有些难为情了。
齐天海看着孙清石道:“老哥哥,哎呀,你当年要是不去西疆,肯定能有一番作为!”
孙清石笑的直摇头:“大字都不识一个,穷的都吃不上饭啦。”
李素芝对孙月荷笑道:“你们把张青教育的很好,低调、沉稳,但又有拼搏的勇气和精神。我也是看到了他的优秀品质,才会偶尔教一些小事。其实现在也没什么能教的了。”
孙月荷忙摆手道:“我们哪会教他什么,他十二岁就去县里读书,平时在家也不怎么吭声。一直等高三那一年,才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我还纳闷,这孩子怎么了。后来蓝蓝跟我说,李阿姨教了她哥哥好多道理,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要我说,青子能有今天,多亏了你啊。这儿子啊,我分你一半!”
李素芝笑的有些绷不住了,道:“虽然听着很高兴,但这个功我是真不能领。只能说张青是天才,男孩子开窍也晚一些。幸运的是,可能因为早年的经历,让他身上没有丝毫通常天才身上看到的桀骜。
其实有时候啊,我还真有些心疼这个孩子,太内敛,也太自律了。现在多少人想约他吃饭,想跟他挂上联系,更不用说娱乐圈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了。但张青从来不碰那些,这一点,不止我们高兴,连上面的老人家们都特别欣慰,觉得他是典型的生在红旗下的年轻一代,前途无量。”
提到这个事孙月荷就有些心虚了,别的不说,家里现在还藏着一个周艳艳呢。
本来今天张青是要一起过来的,被孙月荷强行按了下来。
没有往人脸上吐唾沫的……
好在她反应还算快,苦口婆心道:“还心疼他,要我说,最该心疼的是娟子!别的我觉得都好,就是心疼娟子太辛苦了!一个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人也好,性格更好,家里就没人不喜欢的,怎么要担起那么重的担子?青子说,暑假放仨月,娟子连一天休息的时间也没有。上课的时候也是白天上课,晚上看文件。跟娟子一比,我们家青子一天到晚跟玩儿的一样!”
张青无奈道:“我也很忙的。”
孙月荷教训:“你忙是应该的,娟子是姑娘家,那么熬还了得?”
齐家人都不吭声了,这是齐家唯一的短处,要不是为了这个,怎容得下周艳艳的存在?
张青解释道:“妈,娟子不是和你说过嘛,她的志向,就是当一个重工女王。虽然会忙碌一点,但她是在实现她的社会价值,是在追寻她的人生目标。我们应该支持,当然,可以心疼。”
孙月荷忙笑道:“对,支持,我就是在心疼!你们看看,这么能干的闺女,按我们农村话说,天生的……皇后命格!”本来想说旺夫命的,结果想想不妥,人家这么忙,可不是给夫家打工的,灵机一动改了嘴。
齐家人果然又笑了起来,齐平道:“张青才是好命,胆子也大。”
齐天海终于忍不住直接和张青对话了,道:“你那么大的企业,就敢都甩手给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丫头?”
张青微笑道:“赵姐非常能干的,对我也可以说是有知遇之恩。并且,杜鹃正在全面引进学习IBM的科学管理模式。那么庞大的企业,目前初步的划分,已经分出十到十五个事业群。做战略决定和做事的,都不是一两个人拍板就能决定的。
我只用决定最高战略方向就好,日常事业集群的战略我都不干预,由赵总来确定。就当下来看,运行越来越稳定,也越来越正规了。”
李素芝关心道:“这方面我不是很懂,张青,你这套管理办法,天鸿有没有可能借鉴?”
张青无奈摇头道:“难,杜鹃终归到底是文化产业,和重工完全是两回事。想真正执掌重工,恐怕还真需要亲力亲为,建立强大的领袖魅力,才能慑服动辄十万级员工数的庞大工业集团。”
齐天海难得赞许:“说的不错,干重工,就得脚踏实地亲力亲为,下面人才会服你。”
李素芝明白了,对张青道:“其实你也一样,文化产业的核心终究是内容。杜鹃的内容现在好像还都靠你一个人?所以你把公司管理下放,一直在学习,还在保持创作?”
张青点头道:“是一直还在学习写作,不过已经不是靠我一个人了。国内有一批非常优秀也非常勤劳的作家和电影人,他们能拍出好故事来。只是大多数时候,他们的作品会被剪个七七八八,甚至无法上映。我可以理解上面这种做法,但作为文化产业的一员,我还是希望文化作品能够百花齐放。好在现在有港岛这个渠道可以规避一下,想来今后他们能绽放出很不一样的光彩。”
说起来,哪怕是好莱坞,主流思想一样是正能量。看看那些大卖的电影,没有哪一部是拍摄为黑人、为印第安人鸣不平的。没有哪一部,是关于枪支和药品惨案的。
但这个正能量是观众们自己筛选出来的,不是强行指定的。
好莱坞是有那些揭露黑暗现象的作品,只是观众们并不喜欢看。
票房不高,自然也就越来越少,但依旧会有。
百花齐放才是春,一味的主旋律,反倒会成为桎梏,甚至是枷锁。
一直插不上话的姥姥赵菊香忽然问道:“青子和娟子啥时候能订婚欸?”
订婚啊,谈及这件事,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李素芝看着张青道:“你和娟子谈过这些了没有?”
张青坦然笑道:“这个娟子有想法,明年她就能回国实习了。到时候,订婚、结婚一起办。”
可不得一起办嘛,明年孩子都要一岁了……
众人们更加高兴起来,虽然还是有明显的交流困难,譬如赵菊香和齐奶奶实在说不到一起去。
面对李素芝,大妗子、二妗子等农村妇女们也说不出几句话来。
但也算慢慢熟悉了,来日方长……
……
散场回家后,就在单元楼前的小花园内,大家坐着乘凉。
明天一大家子都要回西疆了,包括张国忠和孙月荷。
孙清石看着女儿笑道:“娟子爷爷还是挺好说话嘛,讲道理。”
孙月荷呵呵笑道:“那是现在。”
孙清石道:“都是人,也能理解。”
孙月荷想的开:“又不是找他,娟子好就行,其他的有啥能不能理解的。”
张蓝和周艳艳都嘻嘻笑,当初孙月荷知道自家儿子被人骂出门后,脸可是都气青了。
要不是齐娟实在是好,张青又那么喜欢,孙月荷说什么都要闹两回。
不过她也没想到,齐天海今天姿态会摆的那么低,也就翻篇了。
他们这一辈人,应该是最能忍耐,也最能原谅的一代人。
张国忠对儿子的事不怎么插手,也知道插不上手,他看了看没有和孙家小孩们一起玩闹的张亮、张园、张文、张武四人静静的坐在不远处,有些心酸,对张青道:“我们明天就要回家了,亮亮他们还小,你是当大哥的,还是要多照顾一下。”
张青笑了笑,没说话。
还要怎么照顾?
吃喝穿用什么都不差,上的是全国九成学生享受不到的名校教育,家里有家庭教师。
当年的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没想到张亮却站起来,道:“大爷,我们现在好的很,你和大娘放心回西疆吧。我们一定好好学,保证不给你和大哥丢脸!”
张园也拉着两个弟弟站起来道:“大爷,我们一定好好学习,不给你和大哥丢脸。”
看着张家这四个,再看看还在花园里疯玩的孙家孩子们,孙家一群大人都开始反思,是不是应该狠狠收拾一遍再走?
想想确实有些不一样,这四个别说大一些的张亮和张园,连张文和张武才五六岁,每天也都跟着哥哥姐姐看书背诗,不和孙家孩子们到处跑着玩。
这老张家的风水,真就这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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