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昧的室内,
譬如将朽玫瑰的深红皮质躺椅上,一个身着紫罗兰调睡袍的青年,正闭目养神。
两面熟透的稻谷色泽的羽纱垂帘下摆微荡,阴影中,蠕动着的神秘,弥散了焚燃的‘静神香’升起的烟绦。
少时,青年半睁着慵懒的眼皮,漫不经心道:
“珏,他到哪儿了?”
“快到二层。”阴影传来了答复,黑暗衬着一个模糊的轮廓。
“嗯。”
又去了三分钟。
青年仄了个身,再问:“你怎么笃定,他能找到...那个东西?”
“他不能找到。”
“哦?”
“他的尸体可以。”
“我对你的宠兽和你的天赋越来越好奇了,真不知道父亲的旧友,是怎么培养出你这种...怪物的。”
“深蓝,是一种神秘,是一类永恒,神秘包罗万象,而永恒,不会说谎。”
“深蓝不会说谎,可人会说谎。”青年语气轻佻,意有所指。
“人,需要分场合说谎,有的谎言是有利可图,有的谎言是无奈之举,有的谎言是不由自主。”
“那你的谎言是哪一种?”
“我,不喜欢说谎。”
“呵,不喜欢说谎的人,不代表他是一个诚实的人。”
“我倾向于利益。”
“我喜欢这个答案。”
这里,又一次陷入静谧。
青年似是睡了,呼吸稍重了些,惹得那香都不愿靠近。
珏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地,像是在践行自己的诺言。
青年再翻身朝着里侧,留给羽纱垂帘一片不算宽广的后背。
五分钟后,他说:“联邦的人到了,叫我一声,不用叫醒,你招呼联邦的人,实话实说便是。”
“是。”
......
行星背面的局势,如是一块散尽了水的海绵,各个地界,皆迈入了一个较为轻松的过渡期。
泫凄冰窟三层,距离林北数万米的一块蜂巢内。
黎星若和碰巧遇见的赵华丹一起,举着一个自拍杆一样的伸缩型银白色长棍,棍的末端连着一个漆黑的闪烁着猩红光点的金属盒子。
“老板,你到底在找什么?”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黎星若神色复杂地收回棍子,拿着黑盒,自顾自走向了通往下一个蜂巢的隐藏门。
赵华丹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她印象里,黎星若一直冷若冰清,就算是真的遇到冗杂的情绪占据理性的上峰,也绝不会坦率地流露至外。
赵华丹欲言又止,当黎星若快要触发机关离开这里的时候,
她抿了抿唇,说:“我们不去找林北么?老房他们有白浪的应急包,但林北他...”
“他...不会有事儿的,他定能化险为夷。”这句话的前半句,黎星若的语气略有迟疑,后半句,则是无比的确切。
赵华丹不懂,她为何如此看好那名新人。
诚然,林北这一路的表现可圈可点,用一句出类拔萃也毫不夸张。
只是,赵华丹见识过真正的天骄,少年英雄,举头投足的光芒万丈,那种性格、自信、技巧、傲骨,是她不曾从林北那儿瞧过的。
这,或许需要很久才能磨砺出来,也许,一辈子的努力也无法奢求。
赵华丹叹了口气:“那您呢?”
“我...”
黎星若身子一颤,回道:“我有...我的责任,拜托了,赵华丹,帮我,找到那个东西。”
“到底是什么?值得你闷头找了十多个小时?”赵华丹不理解,她需要一个答案。
黎星若偏过头,眸内的哀伤漾起过去的不幸:“你,不需要知道。”
“我,需要知道!”
赵华丹愤怒地扯过黎星若的手臂,强行令和她对视着:“我伶俜无助的时候,被绝望笼罩,被鲜血浇灌的时候,是你把我救出了那魑魅魍魉扭曲的阴曹!”
“你忘了我们白浪小队立下的誓言么?”
“你说的同心协力患难与共是骗我们的么?你说的我们是一家人是晃点我们的么?”
“真到了关键时刻,你一句话也不说!”
“憋着过去,可以,憋着我们相仿遭受过的苦难,可以,就是现在与未来,你想像以前那样憋着,不行!”
赵华丹撤下了连睡觉也不曾摘下的面罩,一幅纵横交错,狰狞着十数道刀痕的白皙脸蛋,赤裸裸地展现于黎星若瞳前。
如果忽视这些没有修复的伤疤,仅从她那如黛如诗的眉眼便能断言,这是一个不输封林婉的美丽御姐。
天妒红颜,这哪怕恶鬼也要骇退三分的疤痕,却使其惨不忍睹。
“望着我。”赵华丹倔强道:“告诉我。”
黎星若盯着她,没有丝毫的嫌弃,也没有任何的怜惜,这是看普通人的目光。
她说:“这件事,是我们的家事,知道了,没有好处,你只用帮我,然后,你能成功脱身。”
“记忆筛对么?指定词语触发,大脑、灵魂的一切记忆,全是他们的掌中的扑克牌,没有秘密可言。”
赵华丹嗤笑一声:“上形三天教的看家老把戏,他们与神都的那群「景阁老」同流合污不是一天两天了。”
“慎言!”黎星若蹙了蹙额关。
“哼。”
赵华丹松开了攫住黎星若的手,慢斯条理地缠起了脸部的绸巾:“我明白了,我会帮你。”
“然后......”赵华丹直勾勾凝视着黎星若,斩钉截铁说:“我会离开白浪,用我自己的方式,查到你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黎星若:“......”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林北的‘水之亚体’二层游荡之际,
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疑惑。
‘冰蚀树人’统领的‘子辈怪物’的潮水,早已平息,那群畸形体,回归了冰蚀树人的怀抱,顺着茎的输送,再成长为一颗又一颗的果实。
但,这幽冷的二层,徘徊了很长距离的林北,竟一个人影也没发现。
“难不成,第二层被封闭了?”
林北顿了顿,决定再去一层瞟一眼。
“不会,是联邦提前清场了吧。”
“不妙啊,不妙。”
林北操控着‘水之亚体’,水蛇般游至一层。
刚一冒出头,他就听得,远处,此起彼伏的野兽奔跑的声音,渐渐传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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