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鸾呆呆地摇头,又猝不及防地笑出声音,在车厢里恨不得手舞足蹈。
太好了!
她还记得自己退出去之前,看了一眼三皇子的脸色,那叫一个阴沉。
他一定想着要算计自己,沈鸾那会儿特别担心,如果三皇子因为想笼络哥哥提出要娶自己,自己该怎么办。
她不可能当着皇上的面拒绝,人家是皇子,自己有什么资格看不上?所以可能还真没办法。
现在不一样了,皇上金口玉言!谁都不能逼迫自己!
沈鸾仿佛脱去了一身的枷锁,轻盈的几乎要飘起来。
“这香囊做得太值,太值了!回头我就把驱虫的方子给九皇子送过去,报答他无意间的恩情!”
沈鸾回到沈家,连沈文韶都在等着自己。
她把前因后果这么一说,沈家人齐刷刷松了口气。
“是嘉奖就好,就怕是什么别的事情。”
金氏搂着沈鸾好一番唏嘘,章氏的表情也明显轻松了不少,沈文韶却沉吟片刻。
“母亲抽空,给她多置办两套新衣服。”
“为何?”
沈文韶上下看了看沈鸾,“这套衣衫进过宫了,下一次再入宫不好再穿。”
沈鸾睁大了眼睛,“下一次?我不要,又没什么好玩的。”
沈文韶含蓄地白了她一眼,懒得理她,自己往院子回去了。
“母亲,哥哥他翻我白眼!”
沈鸾不服气地告状,金氏抿了抿嘴,悄声说,“那你在他背后翻回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啊。”
沈鸾:“……”
她一本正经起来,“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助长哥哥在家里的气焰,他以后要讨媳妇的,这样下去,没有小姑娘愿意做我嫂子!”
金氏抬头望天,“我觉得……已经来不及了……”
……
沈文韶说的话,哪怕只是随口一说,金氏也都记在心里,真的让绣坊的人上门,给沈鸾量体裁衣,新做两套衣衫。
“过两日跟我去一趟珍翠楼,挑两套首饰搭配一下。”
沈鸾摇头,“我那儿不缺首饰,好些都能用。”
“你已经两个月没有添一样饰品,这怎么成?”
沈鸾坚决不去,穷,没钱添。
紫烟在一旁无语凝噎,姑娘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吝啬鬼,啥都舍不得买,总说家里都有,连喜欢吃的点心,都要算好了日子,多少天才能吃一回。
出门在外那些恭维仿佛是假的一样,姑娘一边得体地接受赞美,一边回来之后继续攒钱。
“姑娘,您就听夫人的,去买几件吧,花不了多少银子的。”
沈鸾不。
她越是花心思去了解,越是心头巨震。
她命好,出生在沈家这样的门楣,又有金氏这样疼爱她的嫡母,从小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细,她也习惯了,瞧见漂亮的镯子买一个,看到新出的胭脂买几盒,也不管自己用不用得到。
可如今这些东西每每瞧见的时候,在她眼里自动自发地换算成了粮食补给。
一只镯子可以买多少斗粮食,可以换多少肉菜,供多少人吃……
这些奢侈的东西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必需品,可如果用在合适的地方,兴许能够挽救人命。
说起来可能听着有些伪善,但沈鸾是个感恩的孩子。
她感激老天给了她一个如此珍贵的机会,让她能够报仇雪恨,这份恩情,她想要做些恩德来偿还。
金氏拿沈鸾没办法,本想着自己做主给她买点首饰回来,却不想沈文韶送了个匣子过来。
“给我的?”
沈鸾半是惊喜半是惆怅,那只金光灿灿嵌宝点翠的娃娃给她留下的阴影还没消。
那玩意……卖又不好卖,她怕哪天沈文韶心血来潮提起来,自己拿不出来就完蛋了。
“二少爷说,希望姑娘喜欢。”
沈鸾屏住呼吸,慢慢打开匣子,眼里的怀疑散尽。
匣子里是一套珠花首饰,很清雅漂亮。
“这是哥哥送我的?”
“二少爷让人从外面带回来的,晏城没有别家姑娘有,姑娘用上一定好看。”
书童嘴甜得不得了,完成了任务笑嘻嘻地回去,跟沈文韶描述,“三姑娘很喜欢呢,笑得眼睛弯弯的。”
沈文韶静静地翻过一页书,书童收了声,安静地退出去。
他在那页书上看了许久,忽然笑了一下,喜欢的话,也不枉自己花了些力气弄到手。
……
沈鸾以为沈文韶是说笑的,她怎么还会有下一次要入宫?
然而哥哥就是哥哥,沈鸾觉得他完全可以蒙着眼睛去市口给人算命去。
“恭喜沈三姑娘,贺喜沈三姑娘,您赶紧的吧,皇上还等着呢。”
沈鸾笑得一脸乖巧,“公公可能稍稍透露一下,喜从何来啊?”
“哎呀,等姑娘进了宫不就知道了?”
换了新衣服,戴了新头饰,沈鸾麻木地坐在马车里,一丁点儿入宫的兴奋都没有。
只觉得很烦,从宫门走进去要走好远,好累哦。
她在心中猜测着可能因为什么缘故,结果并没有猜准。
这一次她进宫,是要来谢恩的,皇上特封沈鸾为乐清县主,以感念她的无私贡献。
沈鸾晕头转向之后才弄明白,是自己那笔银子的缘故。
“难得你身为女儿身,却能心怀天下,这份心胸,非寻常人能够拥有,你很好,无愧于你的父亲!”
沈鸾磕头谢恩,晕乎乎地接受称赞,接受封赏,在仪仗浩浩荡荡地护送下,一路出宫回家。
沈宅已经有宫里人去送了消息,敲锣打鼓,阵仗浩大。
沈鸾受封县主一事,宫里特意张贴了皇榜,昭告天下,在晏城引起巨大的风波。
沈鸾窝在家里自闭,门上收到的邀约的帖子如同雪片一样,她看着就头疼。
“一个名头罢了,也没有任何实权,有必要吗?”
紫烟情绪激动,“有啊,姑娘如今是县主,出去寻常人见了你都是要行礼的,谁敢再说你半句不是?”
“现在也没人说啊。”
紫烟一愣,“……那倒是,不过,姑娘不高兴吗?”
沈鸾撇了撇嘴,“就这样吧,还没有皇上给的恩典让我高兴,皇上要是真想赏赐,多赏我点银子啊,我缺。”
紫烟:“……”
等沈文韶回来,沈鸾就跑他那儿去散发怨气。
也不说什么,就闷声坐着,鼓着脸颊,眼睛一会儿瞥一眼,一会儿再瞥一眼。
沈文韶将手里的笔搁下,“有话就说,没有就回去你院子坐去。”
“哥,这事儿皇上怎么会知道?”
沈鸾特别奇怪,她出的银子严格来说真够不上这么大的封赏,“我有点心虚。”
沈文韶轻哼一声,“出息,有什么可心虚的?难道这事儿不是你的做的?”
他轻描淡写地说,“我知道你不求什么回报,但你不是想做些事情吗?如今你这么做了受到了封赏,你猜,会不会有人效仿?”
沈鸾张大了嘴,看向沈文韶的目光变得无比敬佩。
“便是不为了封赏,有些之前自诩慈心人士,也必然要做做样子,如此一来,戍边将士多多少少会得到一些实惠,你不高兴?”
沈鸾重重地点头,“高兴!”
她表情已经完全变了,“哥,你好聪明啊!”
她不过就是想略尽绵薄之力,结果这事儿一到沈文韶手里,效果翻了几倍!
沈鸾眼里的崇拜几乎要漫出来,看的沈文韶都觉得好笑。
“行了,现在也是县主了,虽然没什么实际用处,提高身家也算聊胜于无,出去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儿底气足一点,别总给人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沈鸾不觉得自己好欺负啊,外面听见有人说她什么,她都是直接反驳的。
“哦。”
沈鸾心满意足地从沈文韶这儿离开,回到自己屋子里,坐到书案前,将这几日反反复复拿出来的纸,又重新铺好。
是的。
她在纠结要不要给秦戈写一封回信。
关于这件事,沈鸾已经自我斗争了数日,至今未果。
秦戈往晏城送家书,每回必有她一封。
沈鸾自小受的教导,有来无往非礼也,按着常理来说,她早该回信了。
但她不知道写什么。
沈鸾托着脑袋发呆,秦戈每次写来的信生动有趣,但她没什么可写的啊,都是些平日里无聊的常态。
她懒懒地拿起笔,随性地胡乱写。
在铺子里遇见的事情,外出赴宴见到的人,晏城里发生的一些被人谈论的事情……
沈鸾一点儿思绪都没有,等她回过神,已经写了两大张纸,写到她那日出宫,天上忽而下起雨来,宫女们急匆匆地去取雨具,果然用了许多时间……
那会儿在廊下,习惯性地伸出手,冰凉的一滴落入掌心的一瞬间,秦戈拿着伞出现在她面前的画面,毫无预兆地闪现。
害得沈鸾赶紧缩回手,也不敢再玩雨,乖乖等宫女取了雨具出宫。
沈鸾放下笔,左看右看觉得自己写的什么玩意。
想要撕了,但犹豫再三,还是折了起来放好。
……
曹瑾站在告示那儿,久久无法离开,那上面,是沈鸾被封为县主的消息。
耳边,皆是看热闹的人对沈鸾的艳羡和赞叹,他们口中一遍遍提及到的沈鸾的名字,与曹瑾心里的那个沈鸾,一点儿都对不上。
怎么能有如此大的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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