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的竟也是绣品？”
“那今日倒是有眼福了。”
诸位夫人笑着道，却无人注意到顾长歌微微僵住的脸庞。
当年董家的三小姐也曾名动阳州，那便是董清。
董清读过些书，琴棋书画也都略通一些，样貌性子在外人瞧来也不差，倒是颇受好评。董家的三小姐最擅长的当是刺绣，曾绣过百花图引来成群蝴蝶，竟是将假花当做真花，留恋绣架上纷纷不走。
也曾轰动一时，美名满盛，上门求亲的人十分之多，不缺乏青年才俊。谁料董清却看上了彼时才入阳州，还不曾考取功名的顾青元，且不嫌弃对方已有妻室，愿意下嫁为妾。
董清说是真心爱慕顾青元此人，亦是诚心说服了董家人真的嫁给了顾青元做妾。
众人唏嘘不已，十分惋惜，却无人多提及当时已经跟将军府断绝关系嫁给顾青元的安离，只是纷纷叹息董清好好一个小姐给人家做了妾。
此后又有顾长歌在阳州出尽异彩，皆是董清手把手教导，性子气质分毫不差，更是长了董清的才名。
只是不知道今日，这美名你们还压不压的住了。
顾明绣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掠过顾长歌强颜欢笑的脸，莲步微移，安安静静走到安离身侧，抬手握住她的手，待人看过来时便露出一个乖巧的笑靥。抿唇浅笑，顾明绣看向神色间颇为满意的顾老夫人，柔声道：“绣儿恭祝祖母松鹤长春，后福无疆。”
“四姐姐的刺绣十分漂亮，祖母可不要嫌弃五娘的字污了这幅观音坐莲。”顾离依便站在顾明绣身侧，笑着道。
“你们都有心了，祖母哪里会嫌弃。”顾老夫人笑着看了二人一眼，视线在顾明绣身上停了停，虽然不曾多说，眼底的赞赏却是掩不住的。
顾明绣笑了笑：“四娘献丑了，让二姐姐瞧了笑话。待二姐姐将寿礼拿出来，祖母便一定要嫌弃我了。”她叹了口气，歪头对着安离眨了眨眼睛，“毕竟二姐姐有姨娘指点，娘亲却总是随我绣着玩呢。”
小姑娘故作委屈的叹了口气，言语间明明不含半分怨艾，倒是颇为天真。
诸位夫人都笑了，一旁看了许久的董夫人本就不喜顾明绣，此刻听了便点了点头，道：“还是让我们瞧瞧长歌的礼物吧，我已多年不曾见过你姨娘的绣工了，想是今日能一饱眼福了。”
她相信董清的绣工十足出彩，必然也能将顾长歌调教的优秀。此刻见众人夸赞顾明绣，她心中不喜，便是等待着顾长歌拿出礼物杀一杀顾明绣的名头，让她知晓，她们董家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董清听闻心下便几分恼意。
她自然看得出顾明绣这幅绣品比起顾长歌的要好上几倍，便是门外人只要一眼便能看的分明。原是想让顾明绣出一出丑，却不想反倒被人将了一军。不是说了让她跟着顾离依准备书法便是，如今怎的变成了绣图？
董夫人亦是个没脑子的，瞧不见人脸色，还将顾长歌捧上了天，却是丝毫不担心一会儿会被打脸。
顾长歌此刻真是骑虎难下，袖下的帕子狠狠被手指绞住，她勉强一笑：“我…..”
“不若先看看我的礼物？我瞧着二妹妹许是害羞了。”一旁观望的顾宣淡淡的扫了一眼神态僵硬的顾长歌，面对众人时又换上一副平和温润的模样，他笑着招了招手，正欲吩咐人将礼物拿上来，便听得顾明绣开口。
“大哥哥不许胡闹。”少女的嗓音清脆，含着几分不满，一双清灵的眸子对上他的视线，藏着些许深意，“说好了是我们姐妹先送礼的，大哥哥哪里有抢着送的礼物？我好奇二姐姐的礼物也有许久了，可不许拦着我看晚了。”
顾宣顿了顿，看她的视线也带上了几分深意，却仍旧是笑着：“哦？四妹妹就不好奇我的礼物？”
不待顾宣说话，却是一旁的顾景道：“大哥的礼物是什么，我早就同四姐说了，倒是二姐的礼物，我也着实好奇。”
顾景年纪小，此刻微微笑起来，便压下几分稚嫩。他迎着顾宣的视线，丝毫不肯退。
站在众人不远处，一直沉默的顾清月却也说了话，嗓音柔柔的，含着几丝怯意：“我也想看看二姐姐的礼物…….”
顾明绣的视线落到了顾清月的脸上，对方已经放下了眼眸，垂着脸颊不敢抬头，露在外头的手指紧紧攥紧帕子，瞧着似乎十分不安。
她瞧了一会儿，挪开了视线：“便是不知道….二姐姐愿不愿意了？莫不是还打算私下偷偷给祖母，存了心不让我们瞧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哪里还有退的道理。
顾长歌暗地里狠狠骂了一声顾明绣，面上却挑开柔美的笑靥：“四妹妹说的哪里话。只是瞧见你的绣品，我倒是有些自惭形秽，不敢将礼物拿出来了，怕是你们要笑话的是我了。”
“二姐姐说什么呢，你的礼物一向是最好的。”顾筱蝶拉了拉顾长歌的衣袖，不经意间狠狠瞪了一眼顾明绣。
却是安离看了半晌，淡声道：“莫要耍贫了，且将礼物拿出来给你们祖母吧。”
“是，母亲。”顾长歌颔首，吩咐丫鬟将礼物拿出来。
精致的绣图被两个丫鬟抬上来，露在众人面前。倒是装潢的十分漂亮，一个寿字绣的中规中矩，倒是在旁又饰上了几朵鲜花，瞧着不至于死板。
顾明绣的唇角微弯。
原本顾长歌教唆了顾离依给顾明绣准备的亦是书法，然顾离依书法却是没有顾筱蝶写的好的。彼时顾离依年纪小些，众人不会说些什么，倒是她原本就在外头被传的风言风语，再加上顾长歌的这幅绣图。
该是让人眼前一亮的佳品，还要加上赞美跟顾长歌的谦虚，才能将跟着顾离依送了几张寿字书法的她衬得没有礼数跟心意，又一次沦为一个笑话。
可到底不一样了。
她往昔跟随太子入宫，为了给天子准备寿礼巩固太子的地位，便请了绣娘日以夜继勤学绣工，方绣出一副锦绣江山图。虽多年不曾碰过绣架，然也不曾生疏，却是要比如今的顾长歌出彩的多。
顾长歌让她先送礼，本是想让她出丑，衬出她多才多艺。如今不想是顾明绣送的是观音坐莲的绣图，本质上跟她的百寿图意义相差不大，且加上绣工比她精致，反而显得顾长歌暗淡的多。
诸位夫人瞧了半晌，心底都带着几分惊讶与疑惑，面上虽不曾表露出来，董清却一清二楚。
顾明绣笑着道：“二姐姐这幅百寿图十分别致，我瞧着很是喜欢。二姐姐还是一人完成的寿礼，我却找了五妹妹协力。娘亲，祖母是不是要笑话我了？”
“你祖母哪里舍得笑话你，都是一片心意。”安离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视线落到了顾清月身上，“清月准备了什么？”
却是不声不响的将顾长歌的寿礼一笔带过。
被点名的顾清月怯怯的抬了眼瞧了她们一眼，小声让丫鬟将自己的礼物拿出来，轻声道：“三娘没有姐姐妹妹那么有才，只是同人学了几道糕点。”
丫鬟呈上来的小篮子里装着几碟精致的糕点，瞧着也十分赏心悦目。
顾明绣忽而笑了：“是杏仁糕，是不是还加了些半夏？”
她瞧着顾清月笑着问，对方有些惊讶，紧张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
顾明绣笑着看向顾老夫人：“祖母近日来有些咳嗽，我陪着祖母念经时也曾让小厨房准备了枇杷叶。三姐姐这礼物却是比我有心的多，生怕祖母怕苦，倒是做了糕点。”
半夏跟杏仁都是对咳嗽好的药材。
众人原先是不解，此刻纷纷恍然大悟，笑着看向颇为不安一时被那么多人注视不由得低下头的顾清月，眸光中颇具赞赏。顾老夫人也明白过来，唇角露出一丝笑意，颔首道：“你有心了。”
却是顾筱蝶看向顾明绣：“四姐姐鼻子可真灵，我们都不知道呢，你却是闻得出。”她说是那么说，视线却在顾明绣跟顾清月二人中打转，带着几分怀疑。
“久病成良医。”顾明绣迎上对上的视线，唇角微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日日吃药，房里也备着那么多药，自然闻得出一些。六妹妹身子好，闻不得药味，自然是闻不出来的。”
明明是语气平淡的话语，却硬生生让顾筱蝶听出了几丝嘲讽。
她刚想反驳自己又不是狗，却被董清的声音打断：“你几个姐姐都拿出来礼物，筱蝶，你还藏着不给你祖母过目过目？”
顾筱蝶抬首，对上董清不赞同的目光，只得生生将怒意压下去。
吩咐丫鬟将身后的木盒打开，呈上去。她装出一副活泼乐观的模样，笑着上前行礼：“我年纪小些，可都不许笑话我呀。祖母，筱蝶给您写了一百个寿字，祝祖母寿比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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