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胸膛上下起伏,怒意十足:“分明是顾景赢我不成,这才使了这等下三滥的招数!今日你们不给我一个说法,就算告到皇上面前我也——”
宁骅的话没有说完。
他张大了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少女,眼底的怒火快要喷出来。
只因那一句话都不曾打断他的少女露出一个温柔十足的笑靥,梨涡浅浅,水眸清亮,不加掩饰的嘲意转瞬即逝,让他看的分明。
瞬间,心底掠上几分有些难堪的情绪,让他一时将剩下的话语都遗忘在脑中。
见宁骅许久不说话,顾明绣这才微微一笑:“那么,你们是觉得….阿景用了什么法子,才赢了你,又引得马儿发狂呢?”
“那还用说,一定是用什么利器刺伤了马儿!”柳家小少爷方才被顾明绣压制,心中气恼。此刻见顾明绣没有反驳,以为她是理亏,旋即得意道。
宁骅下意识心底一惊,立刻接口道:“对!是针!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他刺的!”
“没错,就是针!”柳家小少爷点头,得意道,“这位姐姐,方才开始比赛之前,你不是唤人检查过了这匹马没有问题么,现下这匹马有异常,定然是顾景搞的鬼。”
“好。”顾明绣缓缓点了点头,唤来马师,淡声道,“去检查检查,看看马儿身上有没有银针。”
马师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下去检查马匹。
顾明绣瞧着那马师仔细的检查,淡声道:“方才你们也瞧见了,这马一直都在这里,未曾牵下去过。那么多人看着,若是搜不出针…..”顾明绣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宁骅,对方脸色一变,心下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便听得马师禀告:“并未有什么针。”
“怎么可能没有呢?!”柳家小少爷闻言便急了,连声道,“你再好好检查检查,马脖子那一块好好检查一下啊!”
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宁骅已经变了脸色。
顾明绣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柳家小少爷:“到底骑马的是这位宁公子呢,还是柳家小少爷呢?小少爷倒是比宁骅还要清楚呢,”不待柳家小少爷反驳,顾明绣淡声道,“总不至于又是宁公子跟你说了,毕竟一出事最先围过去的便是马师,小少爷最先来堵了我弟弟。”
“待你跟宁公子说话时,我已经在场。那么多人听着…可未曾有人听见宁公子说过。”顾明绣唇角一弯,清澈的眸光淡淡然瞧着柳家小少爷。
宁骅面色有些急,柳家小少爷顿时无话,眼珠子慌乱的转了转:“我…我猜的啊!顾景若骑在马上动手,扎的肯定是马脖子才是!对,就是这样!”
最后几句倒是说的让人看他的目光有些异样。
顾明绣只是笑,定定然的瞧着他,却不说话。柳家小少爷被看的浑身不自在,连忙挪开目光,便看见了顾明绣身后归来的顾景,他猛然间大喝一声:“顾景!说!是不是你把针藏起来了?!”
顾景担心顾明绣,急匆匆上了药便赶了回来,都还不曾跟顾明绣说些什么,便被柳家小少爷喝了一声。他蹙眉,见顾明绣面色无异便放下心来:“你在说什么?什么针?”
“你休要装蒜!”柳小少爷怒道。
顾明绣抬手摸了摸顾景的头,引得小少年蹙起的眉头旋即放下,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羞涩。不待被无视的一干人发飙,顾明绣又看向蹲在宁骅的马身侧的马师,询问道:“情况如何?这匹马有什么问题?”
柳小少爷愣住,宁骅却是豁然怒道:“你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检查我的马?!我被摔伤了腿,我才是受伤的那个人!”
顾明绣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方才我们观赛的地方是极好的,从你们回来马场上所有动作都能瞧的一清二楚。”她笑了笑,冷淡道,“分明是你的马先发狂,撞上了阿景的马,这才致使马儿发狂,若有问题,自然也要检查检查你的。”
她拢了拢鬓发,看向身后一直安安静静不曾说话的两人,微微一笑:“大哥哥,沈公子,你们一同在跟我看戏,我看见了,那么你们有没有看见呢?”
顾宣想起来顾明绣最开始夸他地方选的好,所有景物都能瞧得一清二楚,此刻又听她询问,心底不由得腾起异样的心思,直直瞧着这个妹妹,似乎有些许不认识一般。
太子沈旸笑了笑,露出温和的笑靥,温声回答:“是,同顾四小姐说的一样,我们的确是瞧见了先发狂的马儿是宁公子的马,顾七少爷的马被撞了之后才不稳狂躁的。”
顾宣这才回神,跟着点了点头:“四妹妹说的不错。”
“我们坐的地方虽然瞧不见终点线,却是也能瞧见的确是宁公子的马先发狂的。”一旁的沈青青却是突然说话,淡声为顾明绣作了证,“按理说,应先查一查宁公子的马。”
顾明绣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沈青青没什么表情,只是说了实话一般。倒是宁霏,听见沈青青的话,不由得身子一颤。
若是单单一个顾宣还好,如今倒是有两三人帮着顾明绣作证,尤其是那个人…..柳小少爷犹豫的瞥了眼太子沈旸,低下了头咬着牙却不敢说话。
顾明绣却似乎嫌弃还不够一般,淡声道:“若是你们的马没什么问题,何必怕检查呢。”
柳小少爷跟宁骅齐齐一震,正要抬起头大怒反驳。马师却已经站了起来,他没有丝毫迟疑,飞快答道:“宁公子的马服用了太多的药石,致使太过兴奋,药石服用的剂量过大,药效极快也极短,消退后便会如此虚脱,才会将宁公子摔下来。”
柳小少爷浑身一震,宁骅的脸色难看:“你胡说八道!说,你是不是她的人?!是不是收了她的银子才这样说谎!”他盯着那马师,忽然面上露出了笑,“你就是刚刚给顾景检查马的人!你是不是顾家的人?!啊?!”
马师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蹙了蹙眉头:“若是不相信在下,可寻其他马师过来瞧一瞧,看是不是跟在下说的一样。”
“宁公子,”顾明绣淡声道,“我可是提醒过你了,谨言慎行。”
顾明绣身侧的墨竹恭恭敬敬开口:“这马场是为官家子弟而修,虽也容得旁人来玩,只是多数还是官家子弟。自然,这马场背后的主人是皇家中人,却是跟我们顾府没什么关系的,我家姑娘也安排不了人手进来。”
“你们——”宁骅气急了,“你们根本是狼狈为奸!我从来不曾听过!你们都是官官相护,才这般欺负我们平民百姓!”
这话一出口,便有人脸色冷了下来。柳小少爷急的瞪了一眼宁骅,然而对方全然没有接受到他眼底的警告。
顾明绣轻呵一声,淡淡的摇了摇头:“也罢,我便请旁人来做主。”说完,她便转身朝着太子沈旸单膝下跪,嗓音冰冷,“事情此刻都已经查的水落石出,我无意多做纠缠。殿下在旁想必听得分明,心中已有定夺,能为我家七弟做主,还请太子殿下还我七弟一个公道!”
众人霍然色变,目光齐齐落在太子身上。
太子沈旸温和而立,面上带着随和而亲切的笑意。他不惊不疑,只是定定的凝视着面前下跪的少女,眼底透着几分意味深长跟一丝不明的情绪:“比起做主…我倒是更加好奇,不知顾四小姐是如何认出我的身份?”
“殿下的袖口内衬绣的应是蟒,方才殿下拦我时露出来一小截。五爪为龙,四爪为蟒,皇家唯有天子跟亲王方能绣龙,亦只有皇子才能绣蟒。”顾明绣淡声道来,却一直没有抬头,“西域曾进供精美美玉,通体雪白唯中心一点红。后赠予殿下,此刻佩在殿下腰上的玉佩便是此玉,故而斗胆猜测是太子殿下。”
她的语气不卑不亢,带着淡淡的凉薄。
太子沈旸静静的瞧了她半晌,忽而淡淡笑了:“你想要我还你弟弟一个公道?”
顾明绣抬头,正要作答,一声冷笑自众人背后传来。凉薄的话语跟顾明绣的语气几乎同出一辙,只是尚带了几分漠然:“在本王的地盘上,便不劳旁人越俎代庖了。”
顾明绣抬眸看去,太子沈旸回首,面上带了几分惊讶,拱手行礼:“皇叔。”
靠在门边的少年懒懒而立,携着几分漫不经心。他唇角尚带着几分笑意,看着顽劣又冷漠,眼角的笑意硬生生被压去几分凌厉。
萧王沈淮的视线掠过太子,落在顾明绣身上:“难得难得,近日无趣了些。今日本王。倒是看了一出十分精彩的好戏啊。”
他的语气似笑非笑,迫意十足。
柳小少爷旋即便想到了关于萧王严苛无情残忍可怕的手段,霎时惊出一身冷汗,一脚踹倒宁骅:“放肆!你敢背着我做出这种小人行为!真是丢了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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