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像是经历一场华丽的冒险,林稚晚浑身只剩下一点儿勇气。
她趁着池宴吻她的间隙,又微微偏头,咬了下他的嘴唇。
没太用力,但一点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开来。
林稚晚嘴角勾了下,对这场冒险给予由衷的喜欢。
“阿宴,你好棒。”她说。
在赛车这件事上,池宴听过不少赞誉,他曾经被誉为国内最具天赋的赛车天才每一场比赛的转播都空前盛大,但从未没有哪一刻,如现在一般。
他笑了,眉目张扬着。
不羁且勇敢。
天际那轮太阳不断变大,火红的颜色染满东方。
像是生命重新开始一次。
属于他们的新生。
阿杰输了。
但输得心服口服,也很痛快,更多的是通过赛场找到不可多得的生命感。
他推来车门,立马爆发了一阵欢呼声:“哥!牛逼!”
“这是职业水准,干脆来我们俱乐部算了。”
俱乐部里的那些小孩儿正在欢呼。
阿杰耸着肩膀,笑笑,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池宴车前,敲了敲车窗。
“下来了,”看到是在调情,他又骂了声,“操了,结婚了了不起?”
池宴闻声,朝他再次扬眉,类似于回复——了不起,怎么了?老光棍。
外面又是一阵嬉笑怒骂。
到底是林稚晚脸皮薄,承受不住这种嬉笑,笑着推开了池宴:“哎呀,下车吧。”
那娇嗔的模样落在池宴眼底,他轻缓一笑。
开门,下车。
又绕到副驾驶,帮她打开车门。
十足的二十四孝好老公做派。
清晨最盛大的太阳直直铺满面前的路,山上空气干净,周遭人群欢腾。
林稚晚像是被点中兴奋神经的孩子,也想不顾一切地沉醉在这场狂欢里。
可她实在是没有乘坐赛车的经验,不是一个好的领航员,现在腿都软了,自己站不起来,伸出手,示意池宴扶着。
他心领神会,微微躬了腰,做出心甘情愿的姿势。
阿杰说:“你现在的技术比之前还牛了。”
池宴一手揽着林稚晚的腰,声音淡淡:“你这么多年没有碰赛车还有这技术,称你天才不为过。”
阿杰嗤笑一声。
池宴说:“要么考虑考虑留在我俱乐部?”
至少也比烧烤强。
阿杰没直接回答,倒是从旁边一个粉头发男生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自己点燃了一支。
青烟袅娜下,他递给池宴一支。
他干脆地摆了摆手,示意拒绝。
这里再往下走点儿,就是俱乐部的一个训练场。
有个人说:“时间不早了,咱们吃个早饭吧?”
俱乐部是有食堂的,现在开着,一行人浩浩汤汤走过去。
事实证明,男人多的地方就是能吃,他们吃了十几碗小米粥配小咸菜还啧啧有味。
吃过早饭,这群人都困了,又嚷嚷睡觉。
他们一贯是不拘小节的。
林稚晚也困到有些头疼。
池宴踢了阿杰一脚,说:“走了,回家。”
阿杰:“?”
“我媳妇儿困了。”
阿杰:“……”
你清高,你媳妇困觉我挨一脚。
这次再回到阿杰的小区,外面已经没有那么安静。
遛狗的,打太极的,晨跑的,还有打电话唠家常的老娘舅,熟悉的闵州话在耳边飘着。
池宴一句也听不懂,林稚晚给他翻译:“楼下那个大爷在跟小泰迪的主人商量给狗配种的事儿。”
听了听,再次翻译:“那位姐姐在说,她家小孩儿补了一学期英语,最后考了三十八分。”
“……”
池宴瞧她人躺在床上,耳朵长在外面,干脆起身关上了窗子,又开了空调。
可这小区实在是太老了,关了窗子也不太隔音,林稚晚还听着,眼睛滴溜转。
池宴抬起修长的手指,缓缓盖住那双眼睛,语气无奈:“晚晚,你到底困不困啊?”
林稚晚:“困的。”
“那你睡。”
这张床很破了,上面的床单洗到发白,但很干净。
林稚晚往旁边儿挪了一下,床板不堪重负,吱吱响两声,她手往身边儿一拍,豪气道:“咱俩一起睡。”
池宴眉目敛着:“我不困。”
“不,你困!”
“真不困。”
“你真困。”
池宴:“……”
床上的姑娘带着一点儿倔劲儿,有种只要他不上床她就不闭眼睛的架势。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脱鞋,上床,躺在她旁边。
林稚晚又在床上蠕动两下,朝他靠近,头抵着他的胸膛,类似一种环抱的姿势。
池宴笑她:“怎么又撒娇?”
”不叫撒娇,“林稚晚戳了下他的胸膛,硬邦邦的,她语调拉长,悠悠道:“这叫和帅哥贴贴。”
池宴“呦”了一声:“可从来没听你夸我。”
“我心里夸你千百次。”
“今天吓到了?”他问。
“有点儿,”林稚晚说,“没有下次了。”
她用脑子在池宴胸口蹭了蹭,声音娇滴滴的:“可能我当不了你的领航员了。”
池宴说:“那你就当我的生命管理者。”
他们是站在同一片山口的爱人,感受同一片风暴。
情话总是动听,林稚晚陷入他的甜言蜜语里,安稳睡过去。
池宴本来是不打算睡觉的,可不知道怎么,居然也缓缓睡着。
/
再醒来,发生一件特别搞笑的事。
池宴,居然,感冒了。
林稚晚跟了他四五年,还是头一次见他感冒。
有点儿发烧,说话鼻音很重,最离谱的是,他感冒居然会有一只眼睛流眼泪。
“怎么样?”林稚晚问,“难受吗?”
阿杰也挤在床边儿,跟观察大猩猩似的看着他。
池宴不爱搭理阿杰,躲开他的视线,摇头:“还行。”
话还没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
池宴:“……”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出意外,阿杰笑得前仰后合。
还是林稚晚心疼他,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小声问:“要不要吃点儿药呀?”
男人生病了好像都喜欢靠着免疫力硬撑,池宴摇头:“不要。”
阿杰:“就这小身板儿?哥劝你还是别折腾了,乖乖听媳妇话。”
上次感冒都得追溯到未成年时期的池宴,这会儿多少有点儿面子上挂不住,为了让阿杰这位小家雀闭嘴,捞起一个枕头甩过去,道:“滚。”
阿杰也不恼。
抱着枕头乖乖滚了。
最后就剩下林稚晚和他大眼瞪小眼。
“回家吗?”林稚晚问,“还是先去商场?”
他们今天都没有换衣服,现在脏死了,还得先去商场买点儿衣服。
生病令池宴愈发龟毛,根本忍不了自己不换衣服,揪起领口嗅了下:“还是去商场吧。”
告别阿杰,直奔商场。
两人分别给自己买了衣服,又去永辉超市买了点儿食材,然后回家。
外婆留下的老宅子虽然时间久了,但由于林稚晚找人定期做打扫,现在也很干净。
小镇上治安很好,空宅子也没人惦记。
没有门锁,池宴翻墙进去,又从里面给门打开。
等他翻完,林稚晚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脑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池宴:“嗯?”
“其实我们不用翻墙的,”林稚晚晃了下手机,“可以给打扫卫生的阿姨打电话过来。”
毕竟,就算是他们没有钥匙,阿姨也是有的。
池宴:“……”
翻完了想起来了,他说:“你还不如不想起来。”
他生病,他最大,林稚晚乖乖举手投降,手指在嘴巴前一抿,做出噤声的姿势。
很可爱,把他逗笑了。
池宴只是有些发烧,有些头晕,没有虚弱到黛玉葬花的地步,主动帮她提了散在地上的东西,放进冰箱里。
林稚晚跟在他身后:“要么你再睡一觉吧?”
池宴:“我不困。”
林稚晚:“……”
很快就是历史重演的推拉戏码。
她说:“那你就躺会儿,我买了退烧药,你吃一片。”
池宴还想拒绝,她立马表演了一段发疯文学:“我不管我不管,你不吃药我会担心的,你不要只顾着自己开心儿而不顾我的感受。”
池宴:“?”
没有拒绝的余地,林稚晚干脆给他推进卧室。
里面很干净,床铺都是新铺的。
她给开门,掀开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池宴笑了声:“你这不是挺会照顾人的。”
林稚晚眉毛一扬,有点儿傲娇。
下一秒,池宴冷笑了声:“所以,在家什么都不会,单纯就是磨人是吧?”
林稚晚大方承认:“磨人怎么了?你要是不愿意就直说,以后我去磨别人。”
“这可不行,”池宴也笑,说话有点儿鼻音,却有一种又渣又苏的质感,“我喜欢被你磨着。”
林稚晚哼了一声,就听见他又说:“人生这么短,我情愿对你俯首称臣。”
呦嚯。
情话一套接一套,也不像生病啊。
林稚晚嘴上不说开心,可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往上翘。
然而,这狗东西的乖都是有目的的。
他脱下鞋子,躺回床上,朝她招了招手:“晚晚,给我读首诗。”
林稚晚还沉浸在美梦里:“嗯……嗯???”
池宴:“哄我睡觉。”
林稚晚:“嗯????”
愈发过分了,他怎么敢!
然而,这狗东西很会拿捏她的痛点,头一歪,左眼眼泪吧嗒吧嗒滑下来,还不忘了拿乔:“我是病号,得有优待。”
他不自觉流了太多眼泪了,眼皮通红,双眼皮撑得很大。
林稚晚看着,心里软了。
“好了好了,”她从书架上随便拿起一本诗集,“给你读。”
是余秀华的诗。
林稚晚随便一翻,是《给你》。
她声音很轻,偏静,读起诗来声音干净纯粹。
配上余秀华永远炽烈的感情,确实很好听。
我爱你/我想抱着你/抱着你在人世被销蚀的肉体/我原谅你为了她们一次次伤害我/因为我爱你/我也有过欲望的盛年/有过身心俱裂的许多夜晚/但我从未放逐过自己/我要我的身体和心一样干净/尽管这样,并不是为了遇见你
她的发丝微微垂下来一些,愈发显得面容柔和。
池宴看着她,想到很多过往。
他说:“这诗太苍凉。”
林稚晚和上书籍,却说:“但很多心境都一样。”
在没有参与彼人生的那些年,林稚晚偶尔还有贪恋,妄图在关于他的流言蜚蜚里,窥见他对自己剩下的一丁点儿真心。
说不清是不是在等他,她却要令自己的身体和心灵保持干净。
她的爱要是白雪世界下的珍珠,不能沾染一点纤尘。
至少她是。
在爱情里,她是洁癖。
只是没有想到,在这方面,池宴与她一致。
“不一样的,”沉默的间隙里,池宴缓缓启齿,声音和缓且坚定,“我不看旁人分毫,是因为我坚定地相信,我会再次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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