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思剑入心,魔枭痛苦哀嚎之声穿透琼宇。
秦晚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栖尘!!!”
魔枭身上的魔焰开始渐渐熄灭,煞气也开始慢慢收敛,他的身体逐渐变回长风栖尘的模样,从空中缓缓坠落。
“栖尘!”
秦晚匆忙展开双翼,俯冲向长风栖尘,抱住他的身体,带着他落在地上。
“栖尘!!!栖尘!!!”
秦晚开始用妖力想要封住他的心脉,可他的经脉已经被煞气全部损毁,心脉也被藏思剑斩断,根本没有修补的机会。
她抬头在整个妖皇顶上寻找乌箩,可完全没有看到乌箩的身影。
“谁来救救他!有没有人能来救救她!”
可一遍遍询问之后,回应她的唯有不庭山间的风声。
秦晚将长风栖尘抱在自己怀中,悲恸到难以自拔。
“栖尘!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想要这样的!”
长风栖尘没有任何回应,随之,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化作莹白色的粉末,像飞雪一般扬散。
看到那些像雪花般的荧粉,秦晚知道,此时什么都已经晚了。
魔死后不入轮回,殁后魔元分散,需历经不知多少年才能重聚。
她唯有紧紧再抱着他,希望再多留他在此世哪怕一秒也好。
可什么都于事无补。
长风栖尘就这般在她的怀里慢慢消散,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最后,他的身体彻底消散,唯有冰冷的藏思落在了秦晚的怀里。
秦晚闭着眼睛,抱着自己的双臂,蜷在哪里,全身都在颤抖。
宁亦来到秦晚背后,看着她哭得不能自已,那萧瑟的背影像是失去了魂魄般颓然无依。
而这时,不庭山迎来的黎明。
太阳从东方喷薄而出,朝霞霎时染满了天边的浮云。
余烬在战场上飘荡。
犹如那无依的魂魄,歌诉着亡者的怅然,弥留着生者的执念。
那风是长歌。那云是凄然。
芒草萋萋,河川迢迢,找不回瞬间的一场永久。
星汉璀璨,阔野千里,远不及北方的一捧新雪。
整个不庭山静默着,唯有秦晚的哭声缭绕于云海雾间。
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
所爱隔山海,愿山海可平……
朝阳的光辉落在秦晚的身上,她默默地抬起头,望着那轮红色的太阳,心像被狠狠的剪开一个豁口,是一个仿佛用什么去缝去补都无法愈合的缺口。
雪枭族部众全部跪向秦晚的方向,诚挚低头叩拜。
叩拜归送他们的王。
同时也叩拜安慰他们的王后……
待朝阳升于半空,秦晚已经哭得哭不出声音,她拿起她的藏思剑,踉跄地站了起来,身体虚弱地仿佛随时就要倒下。
宁亦上前,想要扶她。
“别碰我!”她猛地一甩手,躲开宁亦的搀扶,目光狠厉决绝地瞪向他。
宁亦从未见过秦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她的目光里带着痛恨和决然。仅仅这一眼,他就知道她已将与他的所有感情全部斩断。
“晚儿……”
秦晚厉声责问向宁亦:“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说着,秦晚的眼泪再次决堤。
宁亦沉默。
宁焰跑了过来:“娘娘,刚刚那种情况,皇兄也是迫不得已……”
秦晚才不想听什么解释,她握紧剑柄,将藏思剑尖抵在宁亦的心口。
“宁亦!你知道我这个人,睚眦必报!”秦晚恨声说道。
宁亦:“……我知道。”
宁焰看到如此,立即吓得脸都白了:“娘娘,万万不可!刚刚真的是情况危急,而且那妖族以及堕魔,救不回来了,皇兄也是为了这里所有人都性命。”
秦晚瞪着宁亦,泪水决堤。
她最终还是默默收回了藏思剑锋。
宁亦没有做错。
他总是理智。
牺牲一人之性命,保全众人之利益。
呵,他的习惯,他惯用的伎俩。
他救了两界联军几十万人的性命,将该结束的结束,让两界归于安宁。
秦晚觉得她能怎么办?
杀了他,她不舍。走近他,她不能……
秦晚最终还是收回了她的视线,默然绕开宁亦,走到藏思的剑鞘边。
她弯下腰捡起剑鞘,将藏思剑插入其中,再背在背后。
接着她张开双翼,头也不回地飞向云际,不见了踪影。
宁焰问宁亦:“皇兄,您还不赶紧追?!”
宁亦伫立在原地,望着天际,沉默无语。
……
岚袂在得知长风栖尘逝于不庭山后,悲痛地晕了过去,巫医在看诊时诊断出她已经有孕在身。秦晚听到这个消息后发自肺腑地感到欣喜,她跪在仓名山巅三天三夜,感谢老天终有垂怜。
待八个月后,岚袂诞下一个健康的男婴,白发白睫,金眸粉唇,长得与长风栖尘十分相像,取名长风青泽。
秦晚当时便昭告整个北境,长风青泽就是仓名国的新王,而岚袂便是王太后。
做出这一决定,仓名国内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何秦晚会把新王的位置让给岚袂的孩子。
秦晚却不解释,只是带着青池来到长风栖尘的衣冠冢前,虔诚祭拜。而那衣冠冢中,埋葬的就是她亲手为长风栖尘缝制的那件被穿旧了的水蓝绸缎外衫。
妖界妖皇一位由狐族女王玉藻所得,她与宁亦签订了两界七十条条约。合约中规定了所有人族和妖族相处的各项事宜,也为两界带来了难得的和平。
待所有事尘埃落定,秦晚抱着青池告别柏木阿妈,准备离开仓名。
岚袂亲自在西南瞭望台送秦晚启程。
“你其实可以留下来,”岚袂对秦晚说道,“这里永远都有你的位置。”
秦晚认真地说:“现在青池和青泽他们还小,还不知王位意味着什么,为了不成为青泽的威胁,我必须要带着青池离开,不给仓名留下夺嫡夺位的后患。”
岚袂望向秦晚:“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给青池机会,明明他才是……”
秦晚摇摇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岚袂看到秦晚的笑容,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待她再看向秦晚怀中的青池的眉眼,立即什么都懂了,瞬间震惊道:“青池他竟然不是……”
秦晚深吸了一口气:“栖尘他帮我隐瞒了一切,骗了仓名所有人。不过,我这个人还是有点良心的,不该是我的,我绝不会占着。”
岚袂咬着牙看向秦晚,忽然说道:“秦晚,你不要告诉我你和栖尘从没有……圆房过。”
秦晚尴尬苦笑,点了点头:“是,你猜得没错。我们才是真正有名无实的夫妻,而你自始至终都是他真正的妻子。”
岚袂望向秦晚,双手掩口,不敢置信,半晌,她才恨声说道:“秦晚,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残忍的女人,他掏心掏肺地爱你,连命都能给了你,而你却连一点点怜悯都不给他!”
秦晚抿了抿嘴唇,无法否认,于是诚恳道歉道:“岚袂,我确实不该出现在你和他的世界里,可事到如今,我只能跟你说一句……真的对不起……”
北风呼啸的仓名山瞭望台上,岚袂听到秦晚的道歉,万年冰冷的脸上,双眸霎时涌出泪水,接着便从抽噎变成嚎啕的哭泣声。
这是秦晚第一次看到岚袂哭,她对着白雪皑皑的仓名山哭得悲痛欲绝,哭得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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