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阳城的夏夜是暖烘烘的,下午睡多了,秦晚来了精神。她换了身简洁的衣装,拿出包裹给里面装上钱和换洗的衣服。忽然她看到柜子里的那件大梁宫装——水蓝绣纹金翅鸟立肩剪领长裙,就是常连君来献舞时她穿的那一件。
流萤曾说这是珍藏在应阳皇后后宫的一件宫装,不知道是为谁而做的。秦晚摸了摸那件裙子,嘴角笑了一声,关上了柜子。
她又翻箱倒柜找到那个漏水又被修好了的小水壶,装上水往身上一挎,翻过墙头就往庆云殿后方的储年殿溜去。
元沉跟她讲过,储年殿内有个朱雀机关,打开那个机关就可以进入应阳皇宫地下密道。他们本是无聊说起,秦晚却突然想起并好奇起来,她想试试那个连宁亦都不知道的密道。
应阳皇宫的储年殿,可以说就是一座仓库,里面装着各种书画珍宝,元沉小时候经常偷跑到这里来玩,他说储年殿西侧从北数第三个窗户坏了,用小刀插入窗缝可以轻易打开窗子。
秦晚没有小刀,就把天天戴在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插到窗缝里,果然非常顺畅地打开了窗子。
秦晚跳入储年殿,明亮的满月照在殿内,却不显得太黑。
她摸索着找到一处烛台,随手又找到了旁边放着的火折子,点了一根蜡烛来照亮。
“哇哦,都是宝贝呢。”秦晚被琳琅满目的宝贝晃了眼,耳边全是呵顷呵顷的金币声。
缀满珠玉的宫灯,成卷的文人画作,还有大玉如意和珠光宝气的大金蟾。
除了这些,还有些细软物品,秦晚凑近看看,里面闪闪发光的是一件红黑相间的锦袍,上面绣着龙纹。旁边还有一顶带着珠帘的皇冠,珠子上蒙了尘,少了光泽。
秦晚心里“咯噔”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那些珠子,让它们恢复些亮度后,转身去找那些朱雀开关。
可是转了一大圈,她也没找到任何像朱雀的东西,气呼呼地只能坐在一张大木桌旁,垂头丧气地唉声叹气。
“大骗子,哪有什么机关。”秦晚吐着槽,索性将烛台全都点燃,准备仔细在这储年殿里找找好玩的东西。
烛光一点燃,整个储年殿就亮堂起来了。
刚刚隐藏在黑暗里的各种宝贝也都展露了真颜。
秦晚开始左转转右转转,翻看着各种藏品。忽而看到一卷金黄锦缎画轴,她拆开一看,不禁笑了起来:“画得这么难看,还好意思裱起来。”
接着她又研究了研究雕花玉枕头:“这玩意儿睡着不硌得慌吗?”
然后是些折扇,和刻字的小蛐蛐罐儿,还有落了灰的古琴。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一套棋盘上,她拿袖子擦了擦棋盘表面,又把棋子盒找了出来,嘴角有了笑意:“哈哈,竟然被我找到了这个。哎呦呦,都是墨玉和白玉做的棋子,每一颗可都是价值连城。”
秦晚拿着黑子往棋盘上下了一子,又拿起白子下了一子,下着下着就入了迷,忘了时间,也忘了到这里来的目的。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跟自己下棋的乐趣中时,突然整张棋盘连带棋子被人猛地掀翻了。
“啊——!”
秦晚吓了一大跳,直接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棋盘啪地落在地上,黑白色的棋子噼里啪啦地落满了地。
秦晚恍然抬头,却看见宁亦那张黑得不能再黑的脸。
一股怒气油然而生,直冲天灵盖。
“宁亦!你干什么!”
她的声音尖利,震得储年殿的房梁都震了三震。
宁亦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几乎使劲了全身力气将她拉入怀中,低下头霸道地封住她的口唇,带着凛冽的恨意和满腔怒火吸取她身体里的空气。
秦晚瞪大了眼睛,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身上的骨头被像钢铁一般的手臂禁锢着一动不能动,只能任由他铺天盖地而来的吻,让她脑袋缺氧发懵。
过了很久,在秦晚以为自己要窒息而亡之前,宁亦终于松开了她。
她怔怔地看着宁亦,明明是他强吻了她,怎么看着像是她做了什么错事似的。
“宁亦,你干什么……”秦晚又问了一遍。
宁亦眉峰倒立,深邃的眼眸里是难以压抑的愤怒,厉声道:“到底他哪里好,让你大半夜跑到这里来悼念!如果你真的觉得他好,那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如果你真的变了心,为什么还要帮我夺了他的国家,再用这个样子来折磨我!晚儿,是我要问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秦晚懵了。
“宁亦,你在说什么?”
宁亦直接将她推到在后面的软塌上,睚眦剧烈地吼道:“我受够了看你哭,我也受够了你心里有了别人,我要让他的这些旧物都清清楚楚地看着,你是我的,一开始是我的,以后也是我的!永远只属于我!”
说罢,宁亦的吻再次落在了秦晚的唇上,让秦晚再次失去了呼吸的权力。
这样的霸道的吻,终于让秦晚明白过来,宁亦到底在说什么。
她想解释,想推开宁亦。
可她越是想推,宁亦的吻越是狠厉。
她推不动,只能泄了气,任由他贪婪地吻着。
过了许久,宁亦感觉秦晚整个人都软了,才慢慢放开了她。
她的呼吸绵而软,悠长而轻柔。
他以为秦晚哭了,瞬间恢复了理智。
刚刚他听到内官说秦晚偷偷跑到了储年殿,他就焦急地冲了过来。一入储年殿大门,却看见灯火阑珊的储年殿里,秦晚正映着摇曳的烛光在自顾自的下棋。
她嘴角带着笑意,下得格外专心。而她的周围全都是这应阳皇宫内的旧物,每一件都像在关注着她,用一种温暖的光泽将她包围在其中,隔离了世间的一切。
北戎宁王殿下第一次感受到了妒火中烧。
就像流萤所说,他必须赶紧抓紧她,不然她真的要离他越来越远了。
可带着暴力和伤害的力道强吻了秦晚后,宁亦后悔了。
她这次从江南回来,整个人看起来那么脆弱,他怎么能伤害她呢。明明他已经忍了那么多天,又何必在这时爆发。
想到这些,宁亦缓缓地直起身体,离开了秦晚的身边,痛苦地低着头,拉着她的手认错:“晚儿……对不起……”
秦晚从软塌上坐起来,唇边的热度不减,眼前的男人却像换了个人,不再如刚刚般疾风暴雨般地袭来,而是惶恐地等着她的责骂一般,默不作声。
秦晚伸开双臂,搂着宁亦的脖子,在他耳畔不确定地问:“宁亦,你误会我了,从始至终,我心里面都只有你一个人,我喜欢的只有你,爱的只有你,怎么可能有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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