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该如此的。”宁国大长公主淡声道:“倘若刚有苗头的时候给她摁住了, 没了侥幸心理, 哪有后面这些破烂事儿。洛家那丫头落到这一步,父母的溺爱,难辞其咎。”
因为中途改道去了一趟洛府, 耽搁了一会儿, 再过来时, 大长公主少不得要问洛婉兮怎么回事。若是事情没解决好, 洛婉兮可能不会告诉她,眼下事情都了结了, 大长公主一问, 洛婉兮便简单说了一遍。也有那么点求安慰的小心思在里头,她和大长公主隔阂渐消, 那股子撒娇依赖的劲头便上来了。
对于大长公主说的话, 洛婉兮是十分赞同的。何氏早就知道洛婉如和许清扬的私情,可她并没有把这个苗头扼杀了, 助长了洛婉如的气焰。之后不管洛婉如犯了什么错, 何氏都能迅速的原谅她,并为她求情。犯了错得不到相应的惩罚,洛婉如自然不会长教训。
大长公主又问:“那何氏如何处置?”要不是有这么一个无原则溺爱的母亲,洛婉如也走不到这一步。且这次洛婉如能在大街上闹一出,险些把家族名誉都毁了,何氏要担一半的责任。若是洛大老爷还轻拿轻放,那这个人的本事就要掂量下了。
洛婉兮低声道:“大伯父让大伯母扶灵下苏州后,便去家庙里清修三年。”有萧氏在, 后宅缺了何氏并不要紧。
宁国大长公主脸色渐缓,评价了一句:“还没糊涂到底。”
这次洛大老爷是动了真火,其中未必没有点给她交代的意思在里头,只能说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洛婉兮戳了戳撑着胖胳膊在努力翻身的婳姐儿,小姑娘自从掌握了翻身这个技能之后,玩的不亦乐乎,以至于洛婉兮下令看严实了她。省得一个不留神让她从炕上或榻上摔了下去。
翻了一半的小姑娘被她娘一戳,啪叽一声趴在了罗汉床上,茫然的叫了两声。随后再接再励还想再翻一个 ,可她已经没力气了,撑了两次都起不来。
难得良心发现的洛婉兮伸手把小女儿捞起来翻了个身,终于脸朝上的婳姐儿咧着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大长公主望着满眼宠爱似乎要满溢出来的洛婉兮,她打小就喜欢孩子,后来更是把几个侄儿侄女宠上了天,可对自己孩子却不能如此了。侄儿侄女她可以溺爱,因为他们自有父母负责教养。
“你也莫要太惯着两个小,该立的规矩不能马虎,要不然会惯得无法无天的。”
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洛婉兮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她低头对上吐着泡泡自娱自乐的女儿,再看看一旁抓着布老虎玩的儿子,觉得有点难度。小家伙们只要一瘪嘴,她就会缴械投降,不过幸好有凌渊,以后就让他的那个坏人吧!
于是洛婉兮信心十足的点了点头:“等他们懂事了就开始立规矩。”
宁国大长公主便笑了笑,伸手把烜哥儿抱在怀里,这孩子过于安静了些,虽然瞧着白白胖胖,可身体到底不如寻常孩子,单精力这一块就差了许多。他乖巧,是因为没有精力闹腾。
“等壮壮融融满了周岁,你就再给他们添个弟弟或妹妹。”最好再生个儿子,以防不测。且凌渊这一房到底子嗣单薄,不管男女多几个总是好的,如此兄弟姐妹便可互相扶持。
洛婉兮有些脸红,轻轻的点了点头,她也是有这个打算的。
“你大嫂弄了几张调养身子的方子,回头你走的时候带上。”大长公主道。
洛婉兮道了谢,又问:“娘娘最近如何?”段氏准备的‘调皮身子’的方子,十有**是为皇后陆静怡准备的。
大长公主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陆静怡的身体好得很,可女人身体再好男人不想她怀孕,有什么法子。皇帝在偷偷的吃药,他不想陆静怡怀孕,也不想别的嫔妃怀孕。这事上他倒是明白了一回,知道生个儿子,可能就是他的催命符,可这不过是治标不治本,朱家不缺人,况他如此,反倒正中了别人的下怀。她都要怀疑,这个主意是晋王安排人建议的了。
“她身子倒还好,不过儿女缘分强求不得。”大长公主缓声道。
洛婉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于是干脆逗起了孩子。
小孩子的无忧无虑的笑声最是能解忧,不一会儿大长公主也露出了笑影。
又过了一会儿,丫鬟禀报凌渊过来了。
他是直接从政事堂过来的,婳姐儿一见她爹就兴奋的不行,咿咿呀呀的拍着罗汉床。
请过安,凌渊便上前抱了她,落入她爹怀里,婳姐儿就不闹了,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伸着手去抓他的鼻子。
两张五分相似的脸这么对望着,说不出来的有趣。
“融融倒是越长越像她爹了,”大长公主道,浓眉挺鼻,日后不是个好糊弄的,女儿家这样也好。说罢,她又去看烜哥儿,小家伙坐在她怀里,捏着布老虎的耳朵,连个正眼都不给他爹。
大长公主不觉笑起来,姐弟俩这性子还真是南辕北辙。
逗了会儿女儿,凌渊便告辞,他还要去拜见陆国公。
婳姐儿抓着他的手指头不肯放,小眼神还挺委屈。
洛婉兮忍俊不禁,拿了个苹果逗她 :“融融乖,咱们吃苹果好不好?”
爹什么的,哪有红艳艳的苹果来的吸引人。
凌渊就觉握着他手指的小爪子改去抓苹果了,轻轻一笑,摩了摩她嫩乎乎的脸蛋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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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不只有陆国公,还有刚刚卸甲归来的世子陆承海,陆承泽与长房长孙陆铎。见过礼后,各自落座。
陆承海开门见山:“晋王一行快回来了吧!”
凌渊道:“三月十八抵达京师。”
陆承泽颇有深意的一笑:“这一趟出征晋王好生威风,皇帝该是坐立不安了!”
战事早就结束了,可皇帝为了收拢军心,命晋王在边关犒赏三军,并代天子巡视了一番,这才拖到三月才班师回朝。
于晋王自然是瞌睡送来了枕头,一时风头无俩。再时不时散播点皇帝母子俩的荒唐事,自然而然就会一些人把晋王和皇帝暗暗比较,这其中可没少他们的功劳。
皇帝和钱太后连他们两家都容忍不下,岂能对此无动于衷。皇帝早就后悔了,可想取消晋王巡视边关的命令,却没那么容易。
等晋王回来,以皇帝母子的那心胸,堂兄弟俩之间必定有好戏可看。少不得又要闹出荒唐事来,如此才好啊!要是皇帝乖乖的不惹事儿,该着急的就是他们了。
身为皇帝天然占据优势,只要他在皇位坐上三五年,再想把他弄下来,就难了。也就是这皇帝心太急,连这几年都等不及,位置还未坐稳就想过河拆桥,最后落下个薄情寡恩的名声,还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陆国公转了转手里的核桃:“且让他们兄弟俩去斗吧!”臣子冲到前头去,就有些难看了,晋王愿意跳出来,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他们陆家不求流芳百世,可也不想遗臭万年。
凌渊笑了笑。
陆承泽看了看他,摩了摩手里的茶杯:“听说晋王和韦家的女儿订了亲?”消息还没有公布,怕是皇帝都还不知道。
凌渊抬眸看向他,淡淡嗯了一声。
韦家是北方大族,世代镇守在边关,而凌渊胞弟凌洺的妻子便出自韦家。
这话一出,书房内的气氛就有些凝滞了。
凌渊勾了勾嘴角:“事不过三!”
他说的不清不楚,在场几人却都听懂了,晋王眼下对他们的确客客气气,可有先帝和皇帝这两个例子在,谁敢保证晋王会不会是第三个。
既然他说的敞亮,陆承泽也不拐弯抹角:“凌洺什么态度?”
凌渊:“他来信说韦家的事轮不到他做主。”
这么听来凌洺倒是没有二心,只那韦家到底是他妻族。
陆承泽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另起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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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带着儿女在公主府用了晚膳才离开,离开时,还带走了一大堆的小玩意儿,都是大长公主并几位嫂嫂送给姐弟俩的。
坐在马车里,婳姐儿小嘴一张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眼睛就闭上了。洛婉兮便递给了桃露,桃露将小主子放到后面的的小床里,旁边是睡得天昏地暗的烜哥儿。
望着睡得香香甜甜的小家伙们,洛婉兮忍不住掩嘴打个哈欠。
凌渊揽她入怀:“困了?”
洛婉兮轻轻一颔首,饭后本就容易发困,何况她在席间还喝了一点酒,这酒后劲有点大。
凌渊垂眸,就见她双颊粉嫩透出淡淡绯色,眸光潋滟泛着醉意:“那就睡吧!”
“不了,反正快要到了。”洛婉兮偎依在他怀里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窗外。
此时天色渐暗,沿街摊贩纷纷开始收拾,准备打道回府与家人团聚,透着一种别样的温馨满足。洛婉兮不知不觉的弯起嘴角,觉得落日余晖下的这一幕幕有着说不出的恬静温暖。
她说着不想睡,可摇摇晃晃的马车,以及身陷温暖踏实的怀抱,眼皮子就不住往下掉。凌渊笑了笑,拉过一旁的毛毯给她盖上,刚盖好,忽见她睡意朦胧的眼睛倏尔睁大。
“怎么了?”
洛婉兮眨了眨眼:“好像看见白表兄了。” 白暮霖这次春闱成绩颇好,洛婉兮由衷替他高兴。终究是打小就相熟的,哪怕隔了个白洛氏,可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况且白暮霖好了,远在临安的白奚妍才能好。
沉吟片刻后,洛婉兮看着凌渊问他:“皇帝不会因为知道他是我表哥,在殿试上为难他吧!”虽然这么想有杞人忧天之嫌,可端看皇帝压下了洛大老爷的任命,一直晾着洛大老爷的行为来看,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这么一想,洛婉兮就坐不住了,功名对白家兄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对上她忧心忡忡的脸,凌渊笑了笑:“只要他有真才实学,至多压一压名次。除了头甲,二甲传胪与最末并无区别。”
那倒也是,洛婉兮这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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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六,殿试结束,次日便宣布了成绩。
洛婉兮很快就知道了结果,白暮霖排在二甲第八,这成绩不算坏。但是当洛婉兮看到整份名单并听到外头风言风语之后,就知道白暮霖可能真的被皇帝压了名次。
且有此待遇的并不只他一人,好几个与豪门世家有关联的学子排名都靠后,打头多是寒门庶子或者与朝中望族没有关系的地方世家子。
皇帝妄图提拔亲信的用心昭然若揭,虽然拉拢了寒门,却也把名门望族都给得罪了一遍。
放榜之后还闹出了一点麻烦,有几个学子原是名满天下的,在士林颇有声望,却被一些名不经见传的压在了上头,岂会甘心。有那年轻气盛的上前与对方文斗,结果自然是大胜而归。坊间便有传这一届科举有黑幕,要求重考。
排名好的寒门学子自是不会同意的,两厢便争了起来,还动了手,幸好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并没有打的太厉害,加上五城兵马司及时赶到,故没有造成伤亡。
可两派嫌隙已生,时不时就互相攻讦,连带着皇帝也被捎带上,说他不以才学取人,而以好恶择人。
这话传到皇帝耳里,把他气得不轻,深恨这帮世家子弟,顶着一口气要好好提拔这一科的寒门学子,这些人才可能成为他的心腹。
只哪怕是状元,他也最多只能授六品官,等到这一帮人在朝堂上拥有一席之地要猴年马月,皇帝心里没底。
这档口,征北大军凯旋而归,晋王也回来了。
皇帝心情更糟糕了。之前他在朝堂上感受到了老臣们的压迫,所以迫不及待的提拔宗室。晋王立功本是好事,可渐渐的传出一些令人心惊的流言蜚语来。
钱太后又与他说了先帝被景泰夺去皇位的旧事,皇帝难免心里打鼓。情感上他并不想怀疑晋王,若是如此,他岂不是连宗室都要防备,那他还有何人可用。
可打听来的那些事又在他脑海里萦绕不去,让皇帝寝食难安。
转眼间大军就到了,皇帝亲自去城外迎接将士,又犒赏了一回,摆足了姿态。晚上还在御花园设庆功宴,除了出征的将领外,三品以上官员也可携眷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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