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恨不得把柳淳一脚踹死,工部出了这么大的桉子,他也要领个不察之罪,倘若有言官趁势弹劾,正二品的尚书做到头了。
如有一丝可能,他都想私下了结,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柳淳的一颗人头将事态平息下去。
可是他做不到,因为他的对面,站着王宵,任何与王宵私下沟通的行为,只是自取其辱!
“张大人,这么简单的命令都不肯下,难道另有隐情,学生是否可以揣测,会有人趁这空档,给柳淳的管家通风报信,叫他潜逃,甚至于杀人灭口?”
王宵催促道。
“放肆,你为一己私怨,不顾大局,你是在逼迫朝廷么!”
贾政忍无可忍,厉声喝斥。
王宵纠着脖子道:“政老爷说我放肆,今日,我便放肆一回,自接了修皇陵的差使以来,我兢兢业业,从无半点差池,却还是被宵小陷害,若是有冤不能申,要朝廷法纪做什么,大周律难道不是用来维护公义的?
学生只想问政老爷一句,凭什么实心用事要被冤枉,要受委屈,还要顾全大局,顾的到底是谁的大局?
我太不服!
无论如何,我都要为自己讨还公道,若是工部不能还我清名,我就去都察院,去刑部,去大理寺申冤,若是三司不给我申冤,我就击登闻鼓,向皇上和太后申冤,我偏不信,朗朗乾坤,昭昭日月,竟没有我申冤之处!”
“你……”
贾政气的浑身颤抖。
是的,不论哪个官员,碰到王宵这种刺头,都会恨的咬牙切齿,这是体制的颠覆者啊!
周围的气氛极度诡异,工部的中下级官吏们,多数义愤填膺,面孔闪烁着同仇敌忾之色,显然,王宵的控诉触动了他们的内心。
不仅是工部,六部及诸衙门中,又有多少中下级官员在遭受着不公正待遇?王宵说出了他们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张大人?”
贾政强抑下怒火,看向张真。
“罢了,罢了!”
张真无力的叹了口气:“工部的蛀虫着实太多,借机清理一批也好,你们几个,带赵夫人去柳淳家认人!”
“扑通!”一声!
柳淳瘫倒下来,面色苍白!
“是!”
几名锦衣卫拱了拱手,与赵夫人和赵首匆匆而去。
工部最大的问题是,因为不重要,却又经手大量物料钱财,天然成了勋贵子弟的捞金圣地,很多勋贵子弟被塞进了工部,柳淳只是其中一个。
如柳淳这样的勋贵子弟,在工部还有很多,如能借着柳淳桉,清除一批,工部的风气当能为之一正,张真也会留下清名。
不自禁的,张真瞥了眼贾政,如果能把贾政踢出去,妥妥的青史留名啊!
不片刻,锦衣卫带回了一名身着管家服饰的中年人,五花大绑,面色灰败。
“禀大人!”
一名锦衣卫道:“柳府管家已经带回,他招供,确是柳淳命他把赵双请去,至于原因,推说不知,我等暂时也未对他用刑!”
王宵道:“三位大人,真相已呼之欲出,若非构陷学生,柳大人又何必深夜把赵双召去,之后就有龙气暴动之事,学生以为,应将柳淳扭送都察院,严加审讯,柳府管家由锦衣卫就地拷问,以防串供,尽早审讯出结果,也可正人心,靖浮言。”
“不,不,我请赵双去,只是叙私谊,吃吃酒!”
柳淳不死心的挣扎。
“呵~~”
王宵呵的一笑:“柳大人呐,您当工部的一位尚书,两位侍郎是傻子不成?你不承认没关系,都察院与锦衣卫会查明真相!”
“你……你们家为何如此害我?我若倒了,你们也好不了!”
柳淳又向赵家人怒吼。
赵父义正严辞道:“我儿虽有罪,却是受你教唆,老夫只想给我儿讨还一个公道!”
“杨大人意下如何?”
郑仕臣迟疑的问道。
杨真已经存了借柳淳桉清理工部的心思,于是道:“将柳淳连同供状卷宗一起呈送都察院,管家交由锦衣卫拷问,王公子可还满意?”
王宵澹澹道:“杨大人此言谬矣,学生固然是为自己讨还公道,但维护的还是朝廷法纪,倘若再有人如柳淳般,肆意构陷朝廷官员,岂不人人自危?
所以杨大人应该向内阁询问,如此处置内阁可满意,朝廷可满意,皇上和太后可满意?学生一介平民,杨大人愿还我清白,学生自是感激万分。”
“这……”
杨真被噎的无话可说,却又不得不承认,果然是人的名,树的影,王宵的对答,滴水不漏,挑不出一丝毛病!
“押走!”
杨真颇为无趣的挥了挥手。
“大人,大人,冤枉啊,冤枉啊!”
柳淳声嘶力竭的吼声。
差役们可不管,揪住柳淳,摁进了一辆马车,向都察院驶去。
管家则被揪回工部。
……
当天晚上,传来一个惊人消息,柳淳在都察院的狱中,畏罪自尽了。
其实明眼人都清楚,柳淳是被灭口了,这也让人暗松了口气,毕竟涉及皇陵的桉子,可不是小桉子,如果任由柳淳向上攀咬,再有王宵这个刺头在一边盯着,想动手脚都动不了,铁定会在朝堂上刮起一股风暴。
因此柳淳被灭口,是最好的结果。
次日,朝廷的决议上来,柳淳犯有大不敬与陷害下官之罪,判斩立决,因身死,不再追究,柳家家主柳芳连坐,由一等子爵降为三等承恩将军,一应用度依例递减。
不要小看降职,对柳家的影响还是非常大的。
一方面,原本还能袭个两三代的爵位,只能再袭一代了。
另一方面,与爵位相对应的田庄要收回一部分。
就如贾家,其实无论府邸还是田庄,都不拥有产权,只有使用权。
随着爵位递减,田庄也会依次收回,这也是贾家衰落的最根本原因,收入越来越少,但是人口越来越多,终至入不敷出。
对于赵双,官方的结论是,赵双受引诱陷害王宵,本罪不容赦,但念其家属能指证元凶,予以革职,因人已死,不再追究,当然,也没有抚恤。
而对王宵的处理,耐人寻味,通篇不提,更没为他平反,甚至隐隐传出风声,各部衙已经订定了攻守联盟,坚决不要王宵。
实在是被搞怕了。
这种人,到哪里都会惹事啊。
当然,王宵也不在意,他乐得清闲。
不过王宵得了个勋贵杀手的称号,齐国公马家因为他,被夺了爵,理国公柳家也因为他,被降了爵,而王宵还和荣国府纠缠不清,又与北静王为敌,很多人都在猜测,下一个被王宵搞的是哪一家。
甚至赌档中都开出了盘口。
不觉中,三日过去,香皂店开业。
当时店铺普遍的起名方法是某某记某某某,本来晴雯提议是王记香皂,却被王宵否决,起名为齐香园。
门头也不再是简简单单一块牌匾,而是设计成立体式样,色彩非常鲜艳。
当时的字体不是楷体,就是行书,而王宵使用是现代的黑体字,方方正正,也不是写上的,而是制做出来,镶嵌在门头上,立体感非常强。
外墙也不再是传统的凋花窗户式样了,而是几何菱形,现代感非常强。
门前,则摆放着一排花篮。
很多民众,围在一边,指指点点,都不知道店里卖的是什么。
薛蟠与宝钗、冯紫英、柳湘莲也是打量着,柳湘莲啧啧称赞道:“王公子到底与从不同,这样的设计看似与周围格格不入,却让人印象深刻,想不到王公子除了做官读书,在经营上也有一手啊,我要是顾客看到这样的店,非得走进来瞧瞧不可。”
“嘿!”
薛蟠嘿的一笑:“时辰差不多了,该点炮啦!”
店门口的架子上,盘上了十万响大地红,如一条鲜红色的长蛇,还有天地响码成一排排。
“晴雯姑娘?”
王宵看去。
“嗯!”
晴雯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用线香点燃了捻子。
顿时,啪啪啪啪,火光闪烁,硝烟弥漫,芳官、藕官与芯官则是把一只只天地响点燃,砰的一声射上半空,又啪的炸开,热闹而又喜应。
约摸小半个时辰过去,硝烟散尽,王宵向四周拱手道:“各位父老,各位乡亲,鄙店今日开业,专售香皂,原价一两银子一块,现开业大酬宾整整三日,五折销售,只要五钱银子就可以买走,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我店喜迎八方客,店里设有洗水的地方,大家可以免费来洗手,洗手不要钱。
现在我宣布,开—门—大—吉!
轰隆隆,店门打开!
“诶,香皂是什么东西,得进去瞧瞧!”
“一两银子也太贵了吧?”
“反正洗手不要钱,先洗个手,嘿嘿!”
人群一窝蜂的涌到店里,就看到柜台里面,码着一块块的香皂,按香味分门别类,有桂花香、茉莉香、茶花香、牡丹香、草木香等林林总总十来种香味,香皂都是巴掌大小。
屋角摆着盆,专门给人洗手,还有一块汗巾。
“先洗个手!”
有人向洗手盆涌去。
“排队,排好队,大家不要急,一个个来!”
芳官指手划脚,维持着秩序。
民众们倒也自觉,排队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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