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还击在“两颗糖”上的失利,作为被追求的那方，周谦果断拒绝了白宙关于第二天约会的邀请。
他把约会延迟到了一周后。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他找了两间合适的公寓租下来——
两个人从邻居开始做起。
一周后的这日,周谦收到一墙之隔的白宙发来的短信,约他在早上9点在紫水湖见面。
周谦回复：“行。你早点出门,免得我俩撞上。”
白宙：“好。”
·
紫水湖畔。
周谦不料，9点10分才等到姗姗来迟的白宙。
“哇，第一次约会就迟到，我要给你扣分的。”周谦很正经地说。
白宙略呼一口气,往身后某处一指。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不远外有一片古老城墙,沿着城墙修建的是一条绿化道，两边有树木、凉亭、花园。
往梧桐树木区望过去，周谦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了——
那个地方是相亲角。
不过那相亲角并不是年轻男女亲自相亲的地方，反而深受大妈大爷的喜欢,他们会把各自儿女的照片、自身条件、对伴侣的需求打成海报一张张贴出来挂到系在树与树之前的绳子上。俗称家长式相亲。
周谦想到什么后笑了,看向白宙。“哦,原来你被叔叔阿姨们缠住了。”
白宙点头。“他们太过热情,一时没能脱身。”
“他们给你看自己女儿的照片了吧？看上哪个了啊？跟我们当年的班花比，哪个更好看一点？”
周谦故意这么问。
一个一个全是死亡问题。
白宙从善如流地回应：“我很快开口说了我喜欢男生。”
“哦——”周谦上下打量他一眼,“那为什么还耽误这么久？”
白宙：“我也没想到，还有不少很开明的、在为自己儿子找对象的叔叔阿姨。”
“哦。那看上哪个小哥哥了？”周谦再问。
“没看。”白宙道,“我说我高中都没毕业。他们就都散了。”
周谦乐了。
乐完他又赶紧问：“诶，不对。你是不是偷听我和董老师谈话了？”
白宙：“你们声音很大。”
周谦：“诶？”
白宙：“嗯……你声音不大。是我听觉灵敏。”
周谦佯作认真：“都来人间生活了,我觉得你应该把那部分灵力切割了。不然就没意思了。万一我跟你玩个扑克牌什么的话,也不公平。”
“好。已经切割了。”白宙道,“我来这边,是要当普通人的。周谦，我还是你从前认识的那个人。”
“哦。知道了。”周谦点点头，转过身朝紫水湖边走去，“走吧。今天的约会内容就是绕湖散步吗？好老年人好保守好无聊的约会游戏哦。等到了情人节你是不是还要安排玫瑰花和巧克力啊？俗气的。”
白宙沉默片刻，在他耳边说：“为了寻找合适的约会项目，其实我前几天有稍微动用了一下神力。”
“嗯？你干嘛了？”周谦问。
白宙：“去看了一下我缺失那七年里的你。你大一的时候，参加过自行车骑行环城比赛？”
周谦想起来了——
当年他跟社团成员一起参加的比赛。他们骑自行车骑到环湖路时，差不多是比赛路径的中段位置。当时这里正好在举办情节人预热活动，有巧克力制作活动、还有特别多的玫瑰花和粉色气球，情侣可以组队参加巧克力制作比赛，优胜者能获得特别奖励。
然后周谦就发现身边的社团成员全部中止比赛去参加情人节活动了。最后骑车去到终点的只剩他自己。
那会儿周谦非常愤愤地想，有朝一日他也要跟他心中的那个人一起在紫水湖边做巧克力，他们周围还必须有一大片的玫瑰花园。
当下，周谦抬眸，看见白宙拎起背包，在耳边问自己：“我带工具了，你要不要做巧克力？”
周谦：“……”
白宙：“玫瑰花也准备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会有人送。”
周谦：“…………”
——幼稚老套俗气的人竟是我自己？
周谦盯白宙：“你不能这么做了。搞得我一点隐私都没有。你还看到什么了？”
“倒也没有别的了。”白宙想了想，道，“只除了一件事。”
周谦忽然心生一股不祥的预感。“？”
白宙紧接着在他耳边道：“原来你很早的时候，就梦到过自己嫁给我。”
周谦：“………………”
白宙说的什么？自然说的是周谦梦到自己穿婚纱嫁给白宙，然后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长了一根的情形……
周谦咬牙切齿。“把你的神力都收了！！！”
“好。”
片刻后，白宙察觉到什么：“周谦，没生气吧？”
周谦气死了，嘴上：“我有那么小气吗？”
白宙：“当然没有。那我们……单纯散步？”
周谦：“你今天已经负一百分了。”
沉默了一会儿，白宙拉住他的手。“好吧。那我下次继续努力。”
三个小时后。云顶酒店，顶层旋转餐厅。
中午的餐厅并不会旋转。
不过白宙订的座位正好面向湖泊和紫云山，风光很好。
吃餐后甜点的时候，果然有人送来了一大束玫瑰花。
一对养眼的情侣、还都是男生，周谦他们这桌果然引来了一众侧目。
周谦很自然地享受着大家的注视，大大方方收了玫瑰，然后非常安心地吃起了甜点。
甜点是生椰拿铁慕斯。
拿勺子吃甜点的时候，周谦在思考一个问题——
白宙该不会在里面偷偷藏了戒指吧？
又是巧克力又是玫瑰的……其实有点像是求婚的意思的。
何况他刚说了，他知道我梦见过跟他结婚。
反正他现在确实挺让人猜不透的。
有可能提起我大一骑自行车比赛的经历只是障眼法。套路而已。约会的真正重头戏其实就在这顿饭里。
毕竟我算是看了出来他一点都不想循序渐进。
当然我肯定不会同意的，我说了要“延迟满足”、要慢慢来……
周谦把蛋糕吃完了。
里面并没有戒指。
放下小叉子，他盯住对座的白宙：“你负两百分了。”
这回连白宙都惊讶了。“？”
·
用完甜点，两人下午打算去看电影。
等待电影开场的时候，他们去了购物中心的一层喝咖啡。
考虑到周谦的特殊情况，白宙特意帮他点了低卡的。
这个地段靠近科技村，咖啡馆里总是难免聚集着一帮“创业人”、“金融人”。
周谦和白宙喝咖啡的时候没说话，尽听邻桌的人口若悬河装逼去了。
“你听我的，跟着我投做投资，肯定没问题。我眼光多好？去年随便选了几只潜力股，赚了一个亿。”
“我的技术没问题的。杨氏集团知道么？给我年薪五百万，我拒绝了！我就想专心搞自己的项目。我把我家产都投进去了，一定能成！这一千万，你一定要投资给我。”
“可我都买了XXX这支股票啊！期货我是不敢碰了。但我的理财经理说XXX肯定没问题。”
……
喝完一杯咖啡，白宙抬眸，看见周谦对自己眨了一下眼睛。
靠近周谦，白宙低声问：“怎么了？”
周谦小声道：“把你和盒子的连接打开一下，把神力拿回来一点，我很好奇XXX的股票涨不涨，以及他对面那个的创业项目能不能成。”
白宙：“嗯。”
周谦：“然后就得马上关了。反正以后是开是关，你听我指挥。”
白宙：“没问题。”
“在此之间，我们来打个赌。”
“什么赌？”
“我输了，给你三颗糖的那种。”
“所以……”
“我赌两个人都在吹牛逼。”
“嗯……行。”
“很好，给你涨50分。”
·
半个小时后，电影开演。
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爆米花商业电影，非常无聊。
不过最近并没有什么好电影上映。对此白宙也颇为无奈。
晚上白宙决定做饭给周谦吃，于是看完电影带着他一起回了公寓。
进公寓大楼的时候，白宙问周谦：“电影怎么样？”
“还行吧。”周谦侧头看见白宙的表情，问，“怎么了？”
白宙蹙着眉，很正经地问他：“电影会不会把好不容易涨的那50分扣回去？”
周谦被他笑了，倒是主动拉住他的手。“不乘电梯了。一起爬楼梯？”
“嗯。好。”白宙反握住他的手，跟他一起走向楼梯间。
和白宙手拉着手一起上楼的周谦，忽然有些感怀。
其实他对今天的约会挺满意。
两个人早上就那样简简单单绕湖散步看风景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没能打消的顾虑，在看到蓝天白云静静倒映在湖水中的时候，就那么在忽然之间消散了。
诚然，白宙的真实来历、背景、在漫长时光里的经历、脱离人性那部分运算中心曾设计过的副本、乃至阴谋，都不可谓不复杂。
可是他们的相遇其实很简单。
当初他爱上的、一直陪着自己的那个少年，也很简单纯粹。
从此以后，他们还可以有很多简单美好的小事情可以做——
比如在湖边散步，比如偶然误入相亲角被迫应付热情的中老年人，比如在咖啡厅听人吹牛逼瞎扯淡，再比如看一场无聊至极的电影……
他们一起在副本里经历过了太多的所谓“刺激”，也见识到了很多“新奇”。
可两个人以后如果在人间一起生活，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平凡与简单。
既然要一起面对简单的生活，从前那些“复杂”，该彻底抛下了。
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周谦大部分总是不得不算计、或者做一些伪装。
带领团队的时候，他要做最靠谱的那个队长、做队伍里操控局势的统帅；他要跟各种难对付的敌人斗智斗勇，说的每一句话都要经过深思熟虑、百般推敲；面对不同局势，又或者他会扮猪吃老虎装地主家的傻儿子……
虽然他经常也觉得这些事情很刺激很好玩，但其实他是累的，尤其是身上背负着其他队友的性命的时候。
只有在白宙面前，他可以随便任性，可以说最幼稚的话，玩在旁人看来最无聊的计分游戏。
于是周谦开口说：“没有。电影挺好的。”
说话的时候正好走上了一层楼，他的声音让声控灯把他们的前路照得非常明亮。
“嗯……”周谦想了想，补充道，“你也挺好的。”
白宙便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直到爬完楼梯，走到公寓后，白宙还是忍不住问了：“吃饭的时候扣那一百分是——？”
周谦：“唔。”
白宙：“嗯……甜品不好吃？”
周谦：“……你自己好好悟一下。不许作弊借助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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