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怀疑清风炼气法不算靖州修士的主流术法。
毕竟清风炼气法只是在天道入门法的基础上修改的,一眼就可以看出其中隐藏着缺陷。
扶风道长想要借此晋升结丹期还有点希望,但元婴期是绝对没可能的,前路早已断绝。
他不断尝试着修改幽冥功,却收获平平。
任青浪费一晚上后,才无奈的选择放弃摸索术法,把主要精力用在构建鬼市上。
他已经摸索出用梦种化为鬼市的办法,只是需要完善细节。
如果能在靖州开设鬼市,那延寿的效率将会大大增加,还可以借此获得各类天道法。
将来甚至能让两间鬼市互通有无。
不过任青估计要等三种梦境术法都晋升融阴神再说了,毕竟此前术法很难做到融会贯通。
任青继续闭关修炼,本以为晨街暂时已经较为安定。
可还没过几日,外界突兀的响起了密密麻麻的脚步,还隐约夹杂着很多人粗重的呼吸。
任青眯起眼睛。
晨街死人其实很正常,哪怕明白异诡存在的忌讳,但依旧免不了因为意外将祂们引来。
隔壁陈老汉据说就是门窗未曾锁紧,导致被晚风吹开。
结果全家老小都成了唬翼的食物,还用肠子拼出“唬翼”,就像是异诡在暗指些什么。
任青本没有在意外界的动静,打算继续完善即将成型的鬼市,但抬棺声陆续出现。
他连忙走出了院落。
街道上的人流都少掉很多,惶恐的气氛不由笼罩开来。
那些贩卖肉食的摊位已经不见踪影,地面铺着一层纸钱,显然有多个抬棺的队伍走过。
就在任青愣神间,又有口棺材从三木巷抬出。
棺材内已经摆放上尸体,但尸体本身却只剩下骸骨,血肉竟然被剔除的干干净净。
祸乱的源头就在晨街最为偏僻的地点。
任青见此朝居民区而去,能看到不断有人匆忙进出。
他们都显得异常惊恐,手掌拼命的捂住口鼻。
因为篡蠪的关系不能开口说话,使得晨街加深了诡异的氛围,宛如一台荒缪的默剧。
“什么味道?”
任青的鼻子抽了抽,难闻的怪味飘荡在巷子里。
那是一种焦糊的酸臭,常人闻到肯定反胃,甚至长时间待在这里会忍不住头晕目眩。
他穿过狭窄的巷子,东拐西拐的停下了脚步。
只见上百位居民围在一间院落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任青凭借重瞳的视力,轻易便注意到了周遭的场景,还有暗中窥视的十几双目光。
蹲坐在榕树底的妇人,看似准备晾晒着衣物,却藏有结丹期的修为,眼神充斥贪婪。
角落玩泥巴的孩童,实则是个年岁三十有余的侏儒,修为甚至比妇人还要强不少。
………
任青没想到局面如此复杂,收敛气息的同时看向院落里。
空地摆放着大铁锅,木柴劈啪作响,锅口冒着热气,像是摊贩平日里用来炖煮肉食的。
但铁锅里并非装着零散的碎肉,而是一具男子的尸体。
尸体皮肤水肿发胀,浑身血肉都快被炖烂了。
水泡逐渐沸腾起来,尸体显然已经在铁锅里有段时间了,血肉已经到即将脱骨的程度。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至于让晨街居民如此失态。
主要是因为墙面用鲜血画了“婴狐”两字。
任青脸色生出疑惑,怎么感觉不像是异诡的手段,而是有修士刻意模仿异诡杀人。
他刚想继续查看院落内的情况,却注意到抬棺声响起,巷子里的人群主动分了开来。
四位壮汉扛着棺材走进院落,就放在门口的位置。
盖板被打开后,棺老从中缓缓爬出,身上散发着难闻的尸臭,竟然把肉味给压了下去。
民众见此不敢打搅棺老,看样子对后者还是较为信任的。
任青悄悄挤进了人群,距离院墙只有几米。
他倒是没有隐藏自身,光明正大的站在门外,重瞳转动间死死盯着被烹煮的尸体。
棺老很快就发现了任青,表情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没想到对方竟然居住在附近。
不过明明已经过去数日,任青的修为却没有丝毫长进,依旧是若隐若无的真元。
天赋实在是太一般了。
棺老摆了摆手示意任青尽量远离,他此前还以为对方是某种天生仙体,想想也不现实。
哪怕灵根都少之又少,晨街怎么可能出仙体。
棺老把目光放在尸体上,仔细的打量起来。
过了许久,他才走出院落说道:“确实是异诡……”
民众一阵哗然,甚至有女眷忍不住哭泣起来,每人都感觉头顶悬着来自死亡的阴影。
“在没有搞清楚异诡的忌讳前,不要使用铁锅,也不要食肉,最好吃些干粮裹腹……”
棺老的声音不大,在场的民众都能清晰的听清楚。
任青心生疑惑。
明明是修士杀人烹尸,难道就凭“婴狐”便能确定异诡所为,这也太草率了吧?
他发现暗中观察的修士变得即兴奋又恐惧,纷纷迫不及待离开了居民的区域。
民众表情恍惚的逐渐散去,他们还需要投入到每日的活计中,毕竟口粮还未有着落。
任青能察觉到有杀意针对普通民众,仿佛随时要展开杀戮。
见修士不再关注此处,任青没有急着远离居民区,而是迈步走向院落。
以棺老的修为肯定也看出异样,既然毫无表示,很可能默认类似的情况发生。
任青从民众对棺老的态度就能看出,敬畏大于惧怕,说明他平日里不会乱杀无辜。
棺老用刚躺着的棺材将尸体放了进去,只是血肉基本上已经被溶解大半,苍蝇聚拢而来。
“任青你正好来了,帮我搬运下棺材吧。”
他说话的时机很巧妙,正好在附近的修士尽数消失后,可见对任青并没有太大的恶意。
任青凑到棺老的身旁,试探性的问道:“棺老,你独自处理尸体比较麻烦,不如找個帮工?”
棺老没有理会任青,依旧在认真的搬运尸体。
等整具尸体已经装进棺材里后,他这才回答道:“晨街生存不易,你想和我学制棺?”
棺老对任青的态度不冷不热,有些古怪,虽没有生出敌意,但也没打算帮助对方。
任青讪笑着没有回答,如果可以从棺老手上获取术法最好,不能的话还有别的办法。
棺老摇了摇头说道:“你资质太差,光从外表就能看出,几乎没有半点筑基的希望……”
任青听着棺老长篇大论,退而求其次问道:“棺老,难道晨街要出现第三只异诡了?”
“杀人者并非异诡,但已经不重要了,婴狐要来了……”
“你知道异诡的来历吗?”
任青摇了摇头。
他连异诡的本体都未见到,自然不可能凭空猜测。
“达到炼气期就会发现,天空中有一轮硕大的血月,长久凝视便会去往阴曹地府。”
棺老解释的较为含糊:“而异诡便是地府的妖魔,祂们由怨气所化,几乎不死不灭……”
任青通过以知的线索,心里突然得出个结论。
“知晓异诡名谓的人越多,是不是会使祂们更加强大?”
棺老诧异的看了眼任青,心里不由生出些许赞赏,嘴上依旧平淡的回答道:“准确来说,知晓祂们的人越多,异诡便会越来越接近…如今的晨街。”
怪不得异诡会散播自身名谓?
任青心头凛然,他在下弦月与盈凸月看到过很多难以匹敌的怪物,很可能便是异诡本体。
那几百米的人面蜘蛛,还有上千米的擎天巨人……
祂们真要来到残月层,几乎是场单方面的屠杀,而降临的条件仅仅是传播名谓罢了。
任青瞳孔放大,突然明白为何凡人被拉进残月层后,会被血月抹去亲朋好友的记忆了。
分明是杜绝名谓被传播,导致残月层的生灵回到新月层。
对平凡世界的人来说,晨街的居民不就是一头头妖魔……
这样看来,依靠术法得道超脱的修士,其实与任青相同,都是来自新月层的偷渡客。
任青猜测晨街的篡蠪与唬翼应该都还未完全降临,本体搞不好依旧处于下弦月中。
至于婴狐,还需要几日才能逐渐显露自身存在。
异诡被限制在晨街内,宛如关押犯人的囚牢。
庆沿镇之所以封锁晨街,就是为防止异诡的名谓大范围传播,导致其本体被拉进残月层。
给晨街提供最基本的食物也仅仅是温水煮青蛙。
防止民众狗急跳墙,利用各种渠道将名谓散到庆沿镇。
棺老用手指着铁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现在觉得是不是异诡还重要吗?”
任青怀疑有修士铤而走险接触异诡,恐怕是为获得某种好处,否则不至于损人利己。
晨街的情况比想象中复杂,表面被隔绝在庆沿镇内,实则势力盘根错节,各怀鬼胎。
“就这样放任婴狐降临?”
“反正与我无关,难不成还要豁出命去阻止?”
棺老瞥了眼任青说道:“有些疯子会以找寻散播者的名义杀人,你可别死的太惨了。”
任青倒是生出了兴趣,鬼市有用武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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