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羊祜主动来到了卫将军府。
秦亮听到禀报之后大喜,立刻走出邸阁,并走下了台阶、亲自前去迎接。
刚下石阶,便见有几个人从走廊上过来了,除了门下掾朱登,来客羊祜,还有羊祜的表兄弟辛敞、姐姐羊徽瑜。
羊祜等人加快脚步走上来。见秦亮一脸的热情高兴,羊祜揖拜时、也不禁多看了秦亮一会。
毕竟羊祜作为司马师的姻亲,司马师现在都没抓到。而司马家是秦亮的仇敌,羊祜没被牵连就罢了、他估计也想不到秦亮完全没再计较。
秦亮看重羊祜,起初自然是因为羊祜在历史上的名气,心里早就知道、这是个有才干的人;如同秦亮对邓艾的看法,几乎不需要怎么了解,第一次见到邓艾、他就对邓艾很重视。当然羊祜在后世的名气,似乎比邓艾要差一些。
但真正开始拉拢羊祜之后,秦亮也意识到了别的重要作用。
羊家多代人在朝做高官,是真正的士族。而且羊家与几个大族是姻亲、或世交。只要羊祜做了属官,卫将军府便能得到好几家大族的认可。其中好处无法量化,却不能轻视。
自汉朝以来、直到大魏,士族的影响力都很大。情况就是这样,秦亮也没有办法,只能暂且面对现实,有时候主动去适应环境、才是务实的做法。
即便是一个国家,新建立政權的时候,也会四处遣使外交,希望得到周围各国的承认。无论古今,盖莫如此。这是增强合法合理性的途径之一。
相互寒暄了两句,羊祜、辛敞又专门向秦亮身边的吴心拱手见礼。吴心也默默地揖拜了一下。
吴心的相貌细看很匀称,其实长得挺漂亮,模样很耐看。但她的皮肤苍白、从不涂脂抹粉,又穿着灰色的麻布衣、头发束成男子的发髻,所以乍一眼看上去,她便缺乏女郎的那种精致艳丽感。幸好她沉默寡言,要是一开口,那沙哑略粗的声音、更缺少女人味。
加上她本身也不怎么爱说话,所以常常被熟人无视。以前傅嘏还在卫将军府时、经常见到吴心,他就不会给吴心行礼。
而羊祜与辛敞还不太了解状况,见吴心离秦亮很近,所以才特意关注。
吴心一言不发,但她其实心里有数,对出现在秦亮身边的人、都会暗自默默观察判断。
后面的羊徽瑜向秦亮揖拜,轻声解释道:“妾想来拜访王夫人,听说弟要来卫将军府,方与弟同行。”
“我叫侍女带引羊夫人去内宅。”秦亮道。
他正要叫人安排,却见走廊上有个熟悉的身影过来了。秦亮观望了一眼,正是陈安。
陈安与羊祜不熟,应该认识辛敞,但他显然不是与羊祜辛敞一起来的。
秦亮见状,便转头吩咐王康、朱登,“卿等请叔子、泰雍到前厅入座,我迎了中书令陈季乐就来。”
于是几个人先上了石阶,秦亮在下面等一会。
羊徽瑜正待要走,秦亮便随口说了一句:“羊夫人想来卫将军府见面,不一定非得挑时机,平时也可以来。”
人道是女人的心情如天气,变化莫测。几天前的宴会上见到羊徽瑜,记得她说话还挺温柔的,不料此时又变得有点冷了,“妾以前就说过,妾的身份是有夫之妇,秦将军似乎没当回事。”
秦亮不动声色道:“杜元凯(杜预)马上就任卫将军长史,辛泰雍(辛敞)也会来卫将军府做军谋掾,加上羊叔子今日前来、应该也要答应出任从事中郎。羊家交好的几个家族,陆续在转变立场,羊夫人与司马师的夫妇关系还能一直维持下去吗?”
羊徽瑜无言以对,显然秦亮说的话有道理。她看了秦亮一眼,神情也在微妙地来回变化着,好像很纠结的样子。
秦亮寻思,虽然司马家是自己的敌人,但眼前这个古典气质的端庄美妇、原本应该是能追谥皇后名分的人。客观上秦亮确实影响了她的命运。
不过事到如今,即便秦亮什么也不做,羊徽瑜的身份、也不可能再达到原本的高度了。
秦亮看了她一眼,说道:“有些事是大势所迫,羊夫人怪我也没用。但以后我不会伤害夫人,反而希望夫人能过得稍微好一些,有我能效劳的地方,夫人也不用客气。”
好不容易让羊祜加入卫将军府,秦亮就算看在羊祜的面子上、也不可能再对羊徽瑜怎么样。
至于她是司马师之妻这件事,秦亮也懒得在意了。毕竟现在司马家已经败亡,可以说是树倒猢狲散。
羊徽瑜的目光在秦亮脸上拂过,心情好像仍然很复杂,又多了几分困惑。
这时陈安已经走出廊芜,朝台阶这边过来。羊徽瑜回头看了一眼,轻轻屈膝道:“妾去拜访王夫人了。”
秦亮道:“我叫个侍女来。”
羊徽瑜道:“秦将军顾自己的客人罢,那边的侍女认识我。”
羊徽瑜刚走没一会,陈安便走近了,上前与秦亮见礼。陈安径直说出了来意:“仆刚得到消息,雍凉郭伯济(郭淮)遣快马进京上奏,蜀汉兵马已从凉州主动退走。魏军损失不大,不过叛乱的胡族、羌族首领率众投靠了蜀汉,跟着姜维等人去蜀国了。”
秦亮听到这里,暗暗松了口气。
陈安想了想又道:“这几天将军没去殿中,仆想着此事挺重要,便顺道前来告知将军。”
秦亮道:“正好羊祜、辛敞来了,他们将要做卫将军府的属官,季乐也去坐坐,我给你们引荐。”
陈安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
陈安到中书省任职,那是秦亮刚打败司马懿进洛阳后不久、便安排的人事。接着秦亮也得到了“录尚书事”的头衔,可以名正言顺地管尚书省的事务。
但秦亮这时发觉,自己在尚书省几乎没有亲信心腹,还是有点不太便利。不像当初的曹爽,好几个尚书都是他的人。
两人一边走,一边谈论,秦亮道:“毌丘俭战败不久,蜀军便退走了,我感觉洛阳也有蜀汉的奸细。”
陈安点头道:“有可能。”
几个人在前厅里入座,陈安果然与辛敞认识,因为他们都做过曹爽府的掾属,算是旧识同僚相见,无须引荐。唯有羊祜与陈安未曾结交。
秦亮也做过爽府掾属,职位便是军谋掾。不过当时秦亮只干了几个月,便主动跟着孙礼去了淮南;辛敞是后来才受辟加入爽府,时间上与秦亮是错开的。
陈安不一样,他在爽府干了好几年属官,很长时间没挪窝。辛敞来的时候,陈安也还是大将军掾属。
大家相认寒暄之后,又谈了一些旧事。之后羊祜在席间明确表达了态度,愿意接受秦亮的征辟。不过秦亮觉得仪式感还是要有一点,准备过两天就派人去羊家、礼聘羊祜过来就任。
此时已是下午,来客并不留在卫将军府吃晚饭。
秦亮送客人离开时,再次见到了羊徽瑜,而且看见陆凝又与羊徽瑜在一起。
先前秦亮与陈安交谈,提到蜀汉奸细。他这时才想起来,这个陆师母算是真正的蜀汉奸细,而且身份在秦亮这里没有隐瞒。不过她的任务、只是游说秦亮投奔汉国。
这个任务显然是很难完成了,司马懿覆灭之后,秦亮在大魏已属于权臣之一,没有理由还想跑路蜀国。
把客人送走后,陆凝便在秦亮跟前说:“妾已为夫报仇,费将军托付的事,我恐怕已不能做到。如今妾在洛阳没什么事了,今年春本就想回汉国,吴心劝我应该等将军回洛阳、当面向将军辞行,妾方等到现在。”
秦亮听到这里,忽然有些许伤感,不禁问道:“仙姑在洛阳过得不好吗?”
陆凝摇头笑道:“日子很惬意轻松,妾都觉得变懒了。不过妾的亲戚好友都在蜀国,还得回去才好。”
秦亮感慨了一句:“六月底,马上到秋季了。”
陆师母问道:“秋季有何不同?”
秦亮道:“有词言,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陆凝沉默片刻,小声道:“我会记得与秦将军之间的事,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将军。”
秦亮点了点头。
其实以一个人的时间精力,身边能经常来往的、大概就只有二十余人。何况秦亮还得与士族、同僚、属下等各种人相处,无法成天与女子在一起,他顾不过来很正常。
但相识的人要走,此时交通不便、山高路远难相见,他还是有些舍不得,没有什么缘由。秦亮想来、自己确实是个念旧的人。
就在这时,陆凝观察着秦亮的神情,忽然说道:“要不我再多住一些日子,以后再说?”
秦亮马上微笑道:“好,有时我们确实没必要想太远。”
陆凝低声道:“妾要派个随从回蜀国,带信回去告知费将军情况,如今已无法说服秦将军。免得答应了费将军的事、过了这么久却了无音信。”
秦亮当即同意了陆凝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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