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一大早。
“张娘子!有人找!”
潘掌柜站在楼下朝楼上喊。
“诶来了!”
张幼双一边应着一边飞快地下了楼, 冲到大堂里,看到来人后, 猛然怔住了, 眼前一花。
“陆承望,呃……田……”
张幼双顿在了原地,茫然地喊了一声:“田、翩翩?
!”
坐在大堂里的两个人齐齐朝她看了过来, 竟然真的就是陆承望和田翩翩!
陆承望自不必细说, 之前就见过一面。
田翩翩的变化倒是很大,记忆中那个娇小明媚的少女, 此时长胖了点儿, 五官倒还是清丽动人的, 眉眼间隐隐多了点儿为人母的温柔。
看到张幼双, 田翩翩十分欢欣地站了起来, 那双杏儿眼睁大了, 惊喜交加地看着她,“双双!”
女郎一点儿都没生疏的模样,快步走到张幼双面前, 笑弯了眉眼, “果然是你!前段时间我看京城里多了许多来赴春闱的举子, 就想着你肯定会来!”
这热情让张幼双有点儿难以招架, 更多的是懵, “嗯……啊啊。”
她也就刚穿越的那段时间和田翩翩、陆承望相处了一段时日,说到底还是不熟。
她还以为之前陆承望说在京城等她是客气话呢, 没想到这两口子竟然真的当真了!
田翩翩却忽然惊讶地看向了她身后:“这位是……?”
张幼双愣了一下, 转头一看。
俞峻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动静下来了!男人静静地站在楼梯口, 扶着扶手,往这儿看了一眼, 走了过来。
陆承望见过俞峻,田翩翩是没见过的。
果然,甫一见面,田翩翩也被俞峻的颜值给震住了。
男人看模样在早已不是青年,但一头柔软的乌发垂落在鬓侧,但眉真如玉刃,眸如秋水。
最主要的是其风骨天成,意蕴难描,使人望之如见霜倒半莲池,石上藤萝月,洲前芦荻花,极清极冷极美,与这神致相比,容貌倒在其次了。
田翩翩这个问题,瞬间把张幼双给难住了,嘴角一抽。
主要是她也不知道她现在这样和俞峻算是什么关系!
她和俞峻现在算什么关系呢……
想了想,张幼双斟酌着说:“……是我的未婚夫。”
俞峻这颜值几乎让田翩翩看呆了,听到张幼双她的话,这才回过神来,立刻不好意思地“腾”地红了脸,懊恼地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
“未婚夫?”
田翩翩惊讶地问,“你……你想开了?”
不用多想,张幼双一秒就get了田翩翩是什么意思,挠了挠头,:“呃,姑且算是吧。”
陆承望则朝俞峻莞尔笑道:“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张幼双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定了陆承望他们目前还不知道俞峻的真实身份,或许是受地理空间的限制,乡试的时候发生的事儿还没传到陆承望所在的官署。
俞峻与他各自见过礼,又寒暄了两三句。
这时候,大堂里的动静已经把王希礼、张衍几个人都吵醒了,走了下来。
“……先生这是?”
王希礼皱眉问。
张幼双微笑着介绍:“这是我童年的玩伴,姓田。”
于是,十几个少年纷纷乖乖地上前见礼。
看到张衍,田翩翩很是高兴的模样,招招手笑道:“你就是衍儿吧?
长大好多了!”
看到张衍,田翩翩很是感叹地叹了口气,叫身后的小厮把礼物给呈上来。
“衍儿这才多大啊,就考中举人了,不像我们家那两个。”
田翩翩眼里流露出的那点为人母的感慨之意,令张幼双微微恍惚。
她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
就好比穿越前,现代的同学不少一毕业就结婚了,然后就是忙着生孩子养孩子,为学区房日日发愁。
这一点在田翩翩身上也得到了体现,当初那个活泼可爱的少女此时也变成了个各种意义上的“贤妻良母”。
而她却好像一直停留在学生时期,没心没肺,哪怕生了猫猫,也没多少“成长”。
田翩翩似乎也察觉出来了她们二人如今的差别,忍不住说,“双双,你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其实我有时候都有点儿羡慕你了。”
田翩翩对她笑了笑说。
此时,她们两个人回了屋,田翩翩亲昵地挽着张幼双的胳膊坐了下来,发出了如上感叹。
张幼双浑身都觉得不自在了起来,硬着头皮问:“怎、怎么说?”
田翩翩有点儿怅然:“就羡慕你好像一直都有自己的事儿可干。”
她抬起头,又笑了笑,“我和承望以前都没发现,你竟然是有这么大主见的呀。”
“刚刚那些举人老爷一个个都对你言听计从呢。”
张幼双大概摸清楚了田翩翩的想法了。
说白了,其实还是意难平。
她其实是在羡慕她。
被人羡慕这种感觉实在是很容易让人坐立不安啊。
风水轮流转,这十多年前的事,和十多年后的事儿谁又能说得清呢。
张幼双其实并不讨厌田翩翩,这姑娘之前虽然有点儿自己的小心思,但人不坏。
不过和疑似平行时空的自己的原主相比,张幼双肯定更偏向原主一点儿。
就像N年之前,她一手字技惊四座,田翩翩失落一样。
这一直以来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当绿叶的姑娘,过得越来越好,田翩翩五味杂陈也是人之常情。
这倒没什么,意识到因为这个之后,张幼双松了口气,安慰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我还羡慕你呢。”
“年纪轻轻就和陆承望在一起了,又生了两个孩子,吃喝不愁,越长越好看。”
田翩翩惊讶地看着她。
张幼双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句“年纪轻轻就和陆承望在一起了”听上去似乎有点儿阴阳怪气的样子。
一囧:“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真不是这个意思,十多年了,她就算以前对陆承望有这个想法也早就没了好么!更何况她本来就看不上陆承望。
田翩翩貌似被她紧张的模样逗乐了。
眯起眼睛很是欢乐地笑起来,“我知道。
嗯,你说得对。”
换了个话题问,“刚刚那个是你未婚夫?”
她关切地问:“他知道衍儿的事儿吗?”
……俞峻就是张衍生父这件事儿,如今也就只有张幼双、张衍和俞峻他们三个人知道。
这件事怎么看都怎么抓马,别人没问,张幼双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对于田翩翩这个问题,她只能含糊道:“知道。”
“那我就放心了。”
田翩翩眨眨眼,好奇地问,“那这么多年了,你知道衍儿生父是谁了么?”
张幼双正准备开口,大堂里忽然又传来了个有点儿阴阳莫辨的嗓音。
“店家,我想问,那江南省来的举子是住这儿么?”
“其中一个姓张,叫张衍。”
客房里,张幼双和田翩翩都齐齐愣住了。
找张衍的?
潘老板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两人。
其中一人是个约莫三四十年纪的男人,面白无须,嗓音听上去很奇怪,有些女气。
另一个男人,将近半百,生得宽额方腮,凤目,鼻若悬胆,穿着打扮低调却透着股富足之气,看着不怒自威,此时却笑眯眯的,又透着股亲切之感。
这两人正是新帝陈贯和身边的近侍。
时间倒回昨日。
齐世龙不明不白地被叫到了宫里,做梦都没想到一向宠溺他的舅舅,痛骂了他一顿又重重罚了他。
做完这一切,新帝还没睡,在寝殿里来来回回地踱步。
“我要是现在就叫那孩子进宫,是不是得吓着他?”
新帝忧心忡忡地扭脸问身边伺候的人。
众人看到新帝这般模样,都忍着笑。
谁不知道新帝与俞大人关系好。
自从齐世龙带了这个消息过来之后,万岁爷眼看着就成了这么副“优柔寡断”、“忧愁善感”的模样了。
又想见俞大人和俞大人的儿子,却又怕。
竟和寻常百姓家的长辈倒也没多大区别。
新帝的曾祖父,也就是大梁的开国皇帝,是农民起义出生,梁武帝陈渊性子爆,又不喜诗书,热衷打仗,他老陈家哪怕是诗书礼仪之下熏陶了这么多年,还是一脉相承的农民脾气。
到新帝这一代,也没清贵到哪里去。
新帝也是继承了梁武帝这说做就做的性格,折腾了大半夜,终于没憋住,大手一挥,微服出宫去了。
潘掌柜在这贡院旁经营了这么多年,迎来送往的都是大梁的天之骄子,早就是这人情场上的老积年,养出了一对火眼金睛。
看到这对主仆就隐约察觉出来对方身份不一般,忙露出了个笑,殷勤了好几分。
“的确是有的,两位客官这是?”
近侍刚想说些什么,新帝便打断了他,笑道:“来寻亲的。”
寻亲的?
潘老板压下心头的疑惑,笑道:“原来如此,那张郎君刚刚还在大堂里……”
说曹操曹操到,二楼忽然走下来个少年。
新帝愣了一下,扭头看了过去,眉头已皱了起来,“你有没有觉着?”
吕近侍吃了一惊,目不转睛地说:“像!的确是像!像绝了!”
可不是说这张衍非是俞危甫亲生的吗?
莫非是以讹传讹,传错了?
潘老板更愣了,不明所以地闭上了嘴。
那少年,或者说张衍,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走到了曲尺柜台前要了一壶茶。
这是替俞峻要的,俞峻他不擅长饮酒,与陆承望说着话的时候,就叫张衍帮自己带壶茶上来。
这个时候,新帝已然是无比确信了,面前这人就是俞危甫的儿子!是俞危甫亲生的!少年皮肤白得就像玉,生就了一双微微上挑的猫眼,那高鼻薄唇,那眉眼间的神采,看着就有股秋光烛地,霜天清晓的静气。
这模样简直是与俞峻他年轻的时候如出一辙,那一瞬间,新帝微微恍惚,眼前浮现出了当初还在国子监的俞峻的模样。
也是这么一副,沉得住气的,清静的模样,人是有礼温和的,不卑不亢,隐透着凛凛的傲骨。
这模样几乎令新帝一下子就回到了当初那段少年时光。
不知不觉间,新帝陈贯嗓音都不知不觉放轻了,万岁爷有些竟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似的,轻声细语地问:“你、你就是张衍?”
张衍微微一愣,讶然地看着面前这两人。
面前这位先生,眉秀目炬,宽额方腮,美须髯,别有一番昂然威严的气势,观之不似寻常人。
此刻正惊讶地望着他,那双凤眸里隐隐还透着点儿感慨与高兴?
“晚辈的确是张衍,”张衍转了个身,行了一礼,带着点儿惊讶问,“不知二位是?”
新帝失神地问道:“你是俞危甫他的儿子?”
张衍这回是有点儿懵了,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俞危甫?
张衍他大脑飞速运转,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认得他又认得父亲的。
面前这两位应该就是父亲昔日故人了吧,就是不知道怎么认出来他的。
对方得他承认,明显高兴极了,竟然哈哈大笑了两声,凤眸熠熠,“好、好,长得俊俏。
你今年多大了?”
“晚辈今年十五有余。”
张衍很是有礼貌地说。
新帝顿时龙颜大悦,“十五有余,小小年纪,是我大梁之幸啊。”
张衍更茫然了。
……他怎么觉得这位先生给他的感觉有点儿奇怪,刚刚这句话说得,也颇有大梁主人翁的气势。
不过父亲他昔日为户部尚书,故人想想应该也都是大梁这个国家机构中重要的人物,能说出这种话倒也不是很奇怪。
新帝这个时候才验证了张衍的猜测,和蔼地说:“我是你爹的……朋友,听说你父亲上京了特地过来拜访的,你可以叫我一声伯伯。”
张衍迟疑:“伯伯?”
舒坦!
顺耳!
这话听得新帝心里别说有多舒坦了!
本来他对张衍非是俞峻亲儿子这件事还颇有牢骚,如今一看,纯粹就是放屁,这就是俞峻的亲儿子,也是他的乖侄子。
……
在外面听到了有人找猫猫,张幼双有点儿坐立不安了起来,她看向田翩翩。
田翩翩笑了起来,站起身说:“我和你一道儿吧?”
……不,她本来是想自己去的。
不过田翩翩这么说,张幼双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点头说了个好。
她俩推门下了楼,远远地就看到了张衍正站在曲尺柜台前和两个人说着话。
见张衍长得好看,说话做事进退有度,不卑不亢,小小年纪又得中解元,新帝陈贯那叫一个高兴呀,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说,“你父亲如今在哪儿呢?
能带我……带你伯伯上去见见他么?”
张衍当然无有不愿意的。
他虽然觉得有点儿突然,但还是莞尔笑道:“请随晚辈前来。”
张幼双盯着那两人看了半天,确定自己之前没见过他们。
她目前正有点儿迟疑要不要过去看看。
虽然猫猫从小到大都比较独立,
最重要的是,张幼双心里一紧,皱起了眉,她有点儿担心这两人可能和昨天那熊孩子有关。
就在张幼双纠结的时候,没想到张衍一抬眼,却看到了她。
张衍可能没想到她怎么突然出来了,愣了一下:“娘?”
娘?
这回换成新帝陈贯错愕了。
他不自觉往前迈了一步,看着张幼双,好奇几乎快从眼底溢出来了,“你就是俞危甫的……?”
俞危甫?
这位是俞峻的熟人?
这位眼里的惊讶、好奇让张幼双也愣了一下,礼貌地问:“您是?”
……不知不觉间她就该换成了敬语。
不是她没出息,主要是她已经确定面前这两人应该不是为那熊孩子来的了!
张幼双她穿越之前好歹也是个中学副科老师,也碰到过上面领导下来检查。
面前这位不知名的大佬,看着年近半百,浑身上下有股张幼双说不清道不明的上位者的气势。
这股气势比之她见过的那些领导都要强劲,于是她说话间都不由自主的谨慎了许多。
竟是个圆脸,眼睛很大,样貌不甚多惊艳,但也是个清秀佳人,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很是标致。
虽然这姑娘还没说几句话,但碰上人时说话做事,这一举一动倒是颇为大方的。
看上去有点儿小啊这……
看着张幼双,新帝一时迟疑了。
这姑娘当真有三十多岁了?
俞危甫他这么多年不成亲,当初他替他介绍也没个动静,新帝懵了。
难道说他之前是弄错了俞危甫的口味?
他喜欢这种小的?
……
新帝心底默默感叹了一句,想不到啊,你俞危甫竟然是这种人。
张幼双察觉到这位大佬在打量她,她懵逼地任由这位大佬打量了几眼。
而田翩翩也似乎是有所察觉,敏锐地没有多说什么。
这位大佬才收回了视线,感慨地说了句,“我是俞危甫的好友,夫……夫人,危甫是不是就在楼上呐。”
夫人这个称呼,让张幼双耳根子一热,有点儿心虚。
她和俞峻酒席都还没摆,证也没扯,现在这个状态就是私相授受。
“是,是在里面,我带您去吧。”
她笑眯眯地主动说。
使出了宛如在还在职场上的那浑身解数,露出个商业化的亲昵闪亮的笑容。
这厢,俞峻还在与陆承望说着些话,当然,都是些并不深入的闲话。
王希礼、祝保才、孟敬仲他们坐在一边儿旁听。
虽然都是些并不深入的闲话,可陆承望越是与俞峻交谈,就越吃惊。
他本来以为俞峻只是个书院夫子,可是就这三两句的功夫,陆承望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面前这位俞先生,说话做事好像都是淡淡的,但说的东西,却又是深入浅出,极为有道理。
……
这个疑似俞峻朋友的大佬貌似对她很好奇的模样,一路上笑着问她。
“冒昧问句,娘子今年多大年纪。”
“三十多啦。”
新帝笑道:“倒是看不大出来。”
张幼双笑眯眯地一边推门,一边说,“哪里能和您比,您看着精神气足,更显年轻,我一时半会儿都猜不出您年纪。”
新帝哈哈大笑。
“到了,俞先生就在这里面——”
张幼双一推开门,屋里说话的两个人就转过了脸来。
一看到她,陆承望面色大变,脸色瞬间都白了一截,宛如见了鬼的模样。
……张幼双愣了一秒,才意识到陆承望看的不是她,而是她后面那位。
就这半秒的功夫,陆承望竟然一撩衣摆,一向温润的青年貌似吓得够呛,竟然直接离了席拜倒在地,震愕道:“陛、陛下?”
什、什么?
陛下?
轰隆隆。
张幼双脑袋上五雷轰顶,呆若木鸡地怔愣在了原地。
她当然知道这两个字代表什么,可是陛下?
!
刚刚和她唠嗑的这位是当朝的皇帝陛下?
听到这话的瞬间张幼双脑子里齐齐地飘过了“卧槽”等等表示感叹的词汇,差点儿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张衍也懵了半秒,看了看刚刚这个“陈伯伯”,又看了看陆承望,俏脸也刷地就白了。
屋里王希礼他们也茫然,众人又惊又懵,不明所以地跟着陆承望齐齐跪了下来。
新帝倒是安然地受了,朝另一个方向笑道:“危甫,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这个时候,连同张幼双在内,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俞峻身上。
俞峻本是坐着的,看到陆承望站起来,于礼也跟着他站了起来,却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新帝陈贯。
望着门口的来人,俞峻他怔了怔,眼里飞快地掠过了抹情绪。
而后忽地意识到如今的陈贯已不再是当初的东宫太子了,便也撩了衣摆,沉静静地跪倒了下去,敛容肃了眉眼说:“草民,拜见陛下。”
其实会见到新帝陈贯,俞峻他并不意外。
早在上京前,或者说在布政衙门里拿出那柄尚方宝剑起,他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可是新帝陈贯这个时候却不大高兴。
俞峻这一跪,跪得他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面前的男人和从前比,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清瘦了些,轮廓也更加深邃了。
也不再是那白袜黑履,红罗上衣、下裳和蔽膝,锦鸡补子的正二品的打扮。
从前那个俞峻常安安静静坐在官署,脾气好性子淡,鲜少责备属下,上朝时说的话也不多,不出风头,如海般深静,是种温和的威严。
如今的俞峻却是青色直身,乌发拢在脑后,灰扑扑的长靴,除了那双依然剪剪霜风的静冷的眼,低调得几乎丢到人群里就找不出来。
他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
新帝强笑道:“你、你,快起来说话。”
俞峻说:“礼不可废。”
新帝心里那叫一个难受,不高兴地拉下了一张脸道:“你这是何必,你我之间还计较这个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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