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有请!”
听闻老董的使臣来了,韩馥根本没顾忌郭图的反应,慌忙起身道:“还是某前去迎接为好。”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虽不了解董卓,但了解袁绍啊!
袁绍表面看起来礼贤下士、宽厚仁义,但这些作派能瞒得住他人,却瞒不住交往很深的身边人。
韩馥就是其中之一。
早在洛阳时,他从袁绍的言谈举止中,无时无刻都能感觉得出,对方被压抑忽视的愤慨。哪怕那个时候,袁绍的脸上明明还带着笑。
笑意越是明显,他心中便越怕。
韩馥知道袁绍太想证明自己,获得袁家当时家主袁隗的认同了。于是处心积虑利用故大将军何进,铲除了宦官集团。
然而这样的功绩,并未让袁隗多看他一眼。
之后袁绍便离开洛阳,来到渤海,第一时间就要起兵讨伐董卓,丝毫不顾袁隗一家还在洛阳城中。
世人都以为是桥瑁最先诈冒太傅、司徒、司空移书,发布讨董檄文才聚起了各地诸侯。
韩馥却知前年冬季的时候,要不是自己看着拖着,给袁绍坏事儿,袁绍必然会是讨董的第一号召人。
相反,董卓在这里的恶名虽然比袁绍多得多,但韩馥更知道,那些恶名是谁给宣扬出去的。
没错,其中就有他。
随后得知老董对待俘虏和各异族势力的态度,韩馥便觉得,老董那人......其实还是能处的。
并且再怎么说:自己还是汉臣,大汉还没有亡!......并且这两年看起来,还有了复兴的迹象。
韩馥出去后,郭图并不知外面究竟怎样个情景,只是时间有些长。
终于等他不耐烦时,才看到韩馥谦和热情地引着张温和荀谌入堂,然后......场面一时便有些尴尬。
主要是荀谌。
毕竟此人之前还是袁绍的谋士,跟郭图一般都是颍川人士,两人自然是认识的。此番见面又各为其主,难免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在张温辈分高、资历老,脸皮也够厚,见此场景便笑着开口:“公则来此,也是为取冀州?”
郭图和韩馥都有些惊愕,没想到张温直接便挑明了主题。
韩馥闻言,不待郭图开口便道:“张公,相国陈兵在外、大军引而不发,真的是为了取冀州?”
“不是。”张温便摇头,一脸认真道:“是相国觉得近来无趣,便想着让河内、上党、黑山、轲比能这四部人马出来比试一番。”
“比试?”韩馥当即一头雾水,道:“比试什么?”
“应该会比试,看哪部会率先攻破邺城吧?”
“张公莫要说笑,汝适才还说......”听到这里,韩馥才知自己刚才有多蠢:不粗,董仲颖用意都昭然若揭,自己竟然还会心存侥幸。
果然,张温随即笑了:“不是老夫在说笑,是文节先跟老夫说笑的......相国陈兵在外、引而不发,自然是为了避免今日谈判不成。”
长史耿武见张温如此羞辱自己主公,当即怒哼一声,道:“张公可是在欺我冀州无人么?......”
“非也。”荀谌闻言便摇了摇头,道:“冀州民多殷盛,带甲十万,又岂能言无人?”
耿武面色这才和缓一分。
孰料荀谌随即继续道:“张公只是说冀州无可用之将罢了......须知兵无良将,则如群龙无首,哪怕各个奋勇,也不过一盘散沙。”
治中刘子惠闻言,同样怒不可遏,道:“尔等欺人太甚!......我主闻听二位前来,亲自前去迎接,尔等便是这般以礼回敬的么?”
荀谌面色一变,当即高声怒斥:“尔还敢开口!......”
“身为汉臣,当初袁逆犯上作乱,韩州牧曾向尔问策。正是尔这等不忠之贼,蛊惑韩州牧行差踏错,致使冀州才有今日!”
“今日我等奉天子之命,前来收取冀州,尔不思悬崖勒马,竟还敢大言不惭在此狺狺狂吠,还不速速退下!”
说着真如驱赶一只野狗,重重甩了一下袖子,仿佛刘子惠身旁空气都是臭的。
此时张温脸上也没了老好人的笑意,看着韩馥敢怒不敢言,又上前加了一把火:“文节,非是友若说话难听,而是......”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道:“麴司马文笔不佳,意思却很明确了。”
“麴司马?”韩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可是麴义那等骄横叛将?他竟然还有脸给某写......”
说起麴义,韩馥由不得不怒。
麴义投效于他后,韩馥原以为得一大将,不曾想麴义骄恣狂悖,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屡屡向他讨要兵甲粮草。
韩馥随即忍无可忍,便敲打了麴义一番。不曾想麴义当即率兵反叛,大怒的韩馥亲自率兵征讨,反而被麴义击败,输得一败涂地。
故而他对麴义的恨,溢于言表。
不曾想话还没说完,便见荀谌的脸已冷了下来:“韩州牧,麴司马如今便在相国营中,乃相国上表朝廷认可的汉室司马!”
“他,他竟然已投效了相国?”韩馥还不知此事,闻言大惊失色。
张温却忍不住笑了,道:“相国乃凉州人,麴司马亦然。如今相国大军压境,文节觉得麴义不投相国,难道还要坐以待毙不成?”
韩馥再看那书信,面色更是又恼又气,眼中却不由自主闪过一丝惧怕。
始终未开口的郭图,见张温和荀谌如此咄咄逼人,不由感觉自己机会到了:“韩州牧,董......”
‘贼’字尚未出口,便见张温和荀谌二人冷冷的目光,已投向自己。
不知为何,随后他口中的称谓就变了:“相国如此强横无礼,视冀州为囊中之物,韩州牧莫非便要甘受此屈辱不成?”
“袁本初想火中取栗?”张温闻言又忍不住笑了,道:“公则,老夫有些事不明,想请教一番,不知可否?”
“请讲。”郭图摆好架势,已做好群战群儒的准备。
“公则自行判断一下,论宽厚仁义,能为天下豪杰所归附,袁逆可否比得上相国?”
“啊,这?......”郭图瞬间哑火,不甘心道:“比不上。”
“那临危不乱,遇事果断,智勇过人,袁逆可比得上相国?”
郭图想挣扎一下,可想了想后便颓然道:“比不上。”
张温再问:“那广布恩德,使天下家家受惠,百姓安居乐业,袁逆可比得上相国?”
郭图的脸已经黑了,充分体会到刚才韩馥的恼怒,心中忍不住吐槽:你还有完没完了?
见此情景,张温也知过犹不及,当即一转口风道:“相国乃一时之豪杰,袁逆三方面都不如,且冀州也旦夕可下,届时便会一鼓作气铲除袁逆......”
“值此之时,公则还不劝文节将冀州相让?”
“如此将功补过,相国也会开心。虽说只是锦上添花,但也比逢元图那般,被袁逆打入阴牢要好得多吧?”
郭图眼珠一转,转念一想,突然便悟了:“多谢张公教诲提点,在下不胜感激!”
说完脸色一变,看向韩馥便道:“韩文节!......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难道真要冀州生灵涂炭,尔在史书留下恶臭一笔才会甘休么?”
郭图的倒戈让韩馥防不胜防,心理防线一下崩了,拜地开口道:“在下也想将冀州让与相国,可毕竟身有罪行,怕相国秋后算账......”
“糊涂啊!.......”郭图闻言痛心疾首,道:“那些都是袁逆逼迫尔所为,只需跟相国说清楚,再向天下痛斥袁逆所为,相国难道还不会饶尔一命?”
韩馥便一抬头,希冀地看向张温和荀谌:“如,如此相国答应么?”
张温和荀谌则齐齐看向郭图,两人都惊了:你怎么知相国让我等先威迫韩馥,最后就是想让他们这么干的?
哦,你不可能知道,你只是坑主子很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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