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满脑子想的都是闻嘲风的事,闻嘲风……满脑子想的自然是寒江雪的事。虽然被先帝的遗诏中途打断了一下情绪,但闻嘲风还是很快就理清了思路,从过去中抽身而出,提醒寒江雪道:“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去看希声。”
“对啊!念念!”
两人当下,便马不停蹄的准备看养在寒老夫人眼前的孩子,却被等得不耐烦的寒夫人给抓了个正着,一手一个,提溜到了花厅的餐桌前。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寒武侯站在一旁给夫人捶肩,活像个谄媚的佞臣,“江江啊,真不是我这个当爹的说你,这话还是你小时候教给我的呢。怎么长大了反而要让爹娘三催四请?全家人都在等你,像话吗?瞧把你娘气的!”
没人敢批评无夷王,但很显然大家也已经不像他第一次来时对他那么恭敬了。
闻嘲风还挺喜欢这种感觉,证明他真的正在以闻嘲风的身份融入这个家,而不再是大启的无夷王。
这一回的寒家家宴上,除了王家舅舅一家四口,郑青鸾也终于出现了。看得出来他还是有点紧张,却也没有头一回登门那么如坐针毡了。至少如今可以一边逗着王家两岁半的小女儿,一边时不时地回答着旁边王岁关大朋友的问题。
整个鸟都闪烁着……幼儿园老师的光辉。
让寒江雪佩服不已。
最可怕的是,郑青鸾是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烦,没有碍于情面不得不带孩子的因素在,有的只是发自真心地喜欢。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只青鸟是真的很愿意照顾孩子,他在享受这个和小朋友们互动的过程。
寒武侯还在继续拱火:“也幸好你阿奶和希声还没到。要是连他们都来了,你们却还没有到,怎么交代,嗯?”
寒夫人果然越听越气,面色逐渐不善。
寒江雪百分百觉得他爹的话有问题。
闻嘲风则一眼就看穿了,寒武侯这是想用他们的错来转移寒夫人的注意,寒武侯怕不是也干了什么“大事”,或者准备干什么“大事”。
不等闻嘲风戳穿,寒江雪先开了口:“我们不是故意迟到的,是真的有事,正好阿奶没来,我们去找她吧。”
寒夫人皱眉,虽不理解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儿子,先跟着他去找了寒老夫人。寒武侯也没有阻拦。
相反,在被留在花厅招待其他人后,寒武侯坐在凳子上长舒了好大一口气。
闻嘲风坐在一边,不着痕迹地试探道:“真是辛苦了。”
“可不是,差一点就被发现了。”寒武侯得意洋洋,他的运气果然不错。寒江雪对于娘子到底是去教训儿子,还是被儿子带走都没有意见,只要别让她发现……
闻嘲风顺势问到:“发现什么?”
寒武侯却立刻警觉了回来,坚定不移的表示:“什么都没有!”
“您不说我也知道。”闻嘲风诈唬道。
寒武侯根本不惧,像是个反诈唬斗士,昂着脖子,挺着胸膛,混不吝的一笑:“那你说啊,你都知道什么了?”
闻嘲风:“……”他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反倒是王岁关非常坦承:“我知道,我知道,姑父给陛下写奏折,自请去边关帮忙,差点被姑母发现。”如今已经十岁的大朋友王岁关,说话都超大声的。
闻嘲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自己未来的爹:“哦。”
寒武侯怒视自己的妻弟:“你儿子,你管管!”
王将军也非常的理直气壮:“我觉得岁关做得对。姐夫,你的身体真的不合适再上战场了,姐姐之所以同意你和河王去无夷州,也是看在小雪的份上。不可能再有下一次,你还是把机会让给其他年轻人吧,好比我。”
王山君同学也超想去边关的,而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受了伤的寒武侯。如果没有这些旧伤,那王山君根本就连争都不用想。
“江江是我的孩子,一生和一世难道就不是我的骨肉了吗?”寒武侯很会钻空子,说得可谓是振振有词,演技一流,“老父亲对他们的担忧是一样的啊。”
“但是论不靠谱程度,小雪才明显是让所有人不放心的那个呀。”王舅舅也很有他的道理。
闻嘲风本来很有晚辈自觉,长辈开口的时候没想着插嘴,只想旁听的,但王舅舅此言一出,他护短的本性就有点坐不住了。他们家江江怎么就不靠谱了?他超厉害的好吗?“你们知道江江被先帝誉为军师吗?”
鉴于寒江雪马上就要把遗诏还给皇帝了,这事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寒武侯和王山君同时睁大了眼睛:“什么?这不可能!!!”
寒起差点脱口而出,先帝是瞎了吗?
军师同学此时正在面对来自祖母和母亲的双重压力,努力解释:“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真的,这是我和嘲风一起推敲了半天,最有可能的可能性了。”
他们仨人如今正围着闻希声,想要从他身上看出闻念的影子。
闻希声在被喂养了这么久之后,总算肉乎了起来,小脸像满月,胳膊似藕节,一笑起来仿佛整个家都变得明亮了起来。他如今已经能勉勉强强自己扶着东西站起来了,今天寒老夫人动身这么晚,就是闻希声自己玩的不亦乐乎,不愿意被人抱,非要自己走,但是又走不了,和奶嬷嬷僵持了好半天。
在屏退了众人后,寒夫人怎么都不敢相信道:“这怎么可能是念念呢?”他们又不是生活在神话故事里。
寒老夫人却陷入了沉思。
当年,闻念就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很清楚地记得与闻念小时候有关的一切,一如她记得寒江雪小时候的所有。而事实上,寒老夫人早就有所发现,闻希声和闻念不是相似,是一模一样,从外貌到性格,再到很多不经意间的小习惯。
之前瘦的时候还不是那么明显,如今胖起来了,那真的就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寒老夫人私下诧异了许久,又不敢声张,连儿子和儿媳都没有告诉,生怕他们觉得是自己相思成疾,生了疑心病。
如今寒江雪给出答案,寒老夫人立刻就信了,一切总算解释通了:“肯定没错,这就是念念,没有了记忆的念念。”
这孩子既是闻念,也可以说是完全的白纸一张。谁也不确定闻念还能不能恢复记忆,但说真的,他能在那种情况下完好地活下来,已经是谢天谢地,公主保佑了。寒老夫人当下就要再去给楚国长公主上炷香。
寒江雪也是这才跟着想起来,四一寺里那盏长生灯,大概就是寒老夫人给楚国长公主立的。因长公主的身份过于敏感,这才隐去了姓名。
寒夫人还是无法完全相信。以防万一,她没有撤回派出去寻找闻念的人,只是又多派了些,重新返回西北的小村,她要挖墓,看看那里面到底葬着谁:“若是我们误会了,就顺势把希声的生母请回京中安葬吧,若墓里其实什么都没有……”
那这闻希声是闻念的概率就陡然增大了。
虽然寒夫人还是有所怀疑,但寒江雪和寒老夫人却已经认定了希声就是念念。寒江雪抱起了自己儿时的小伙伴,这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
尤其是第二天寒江雪的另外两个小伙伴相携上门来找他的时候。
闻希声就在寒江雪旁边的小榻上,倔强地站立,非要展示给每一个人,看,他会站了,他超棒的!
向小园和闻嘉泽都不知道寒江雪多了个孩子,这还是头一回见到,新鲜地逗了几句,直至闻嘉泽把孩子逗哭了,这事才结束。
他俩来也没什么事,就是和寒江雪聚聚,看看他外出一趟是否都好。
顺便的,三人聊了聊彼此的近况,闻嘉泽还是那个笔墨不通的纨绔,后天就要随祖父出门去安葬着他生父的圣山,他很害怕自己父亲的龙骨也不在里面;向小园的殿试则因为最近发生的事被延后了,他这个新晋会元愁得不行,觉得自己的仕途之路还没开始就如此不顺,是不是老天在提醒他,他不适合当官。
寒江雪在不假他手的哄好了闻念之后,这才过来挨个安慰自己的小伙伴。
他先是和闻嘉泽道:“我觉得你父亲没事,不要太担心,哪怕真的不在了,他们也很快就会被肃王殿下接回家的。”寒江雪不敢说得太肯定,但是在那个薄纸片上,并没有出现前河王世子的龙蛋,他的龙骨应该是安全的。
然后又对向小园道:“万事开头难,老天爷这是在帮你,等过了这个难关,后面就是一片坦途。我正好要入宫面圣,可以帮你问问陛下,殿试什么时候开始。”
虽然能上殿试的学子都有朝廷管吃管住,但毕竟京中是高消费,也不是人人都能在这里耗得起。
闻嘲风今天上朝的时候,帮寒江雪递了想入宫请安的折子。并很快就得到了批准。
当天下午,寒江雪就带着先帝的遗诏入了宫,把该说的都和皇帝闻云幛说了个清清楚楚,从他和先帝的笔友之情,再到先帝驾崩前的这个遗诏乌龙。寒江雪生怕闻云幛不理解他的意思,说的十分直白:“先帝只是想对我表明自己真正的身份,没有其他意思,您明白吧?”
要是闻云幛敢说不明白,寒江雪就敢直说,我是不会帮你选下任皇帝的。我只是个普通咸鱼啊,我有什么权利选皇帝?
没想到闻云幛比寒江雪还要咸:“不,先帝的意思就是请你帮忙。”对此,他十分坚持。
虽然闻云幛对寒江雪当年的稚龄表示震惊,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相信了。说真的,他这么容易轻信,也怪不得先帝不放心,要留下一步步的指示。
“就,呃,要不先确定一下遗诏的真假?”反倒是寒江雪在提醒,“臣也不能确定这是真是假,在恢复记忆后就第一时间拿了过来,不如请大皇子或者向阁老来一起参详一下?”寒江雪当然知道圣旨是真的,但他还是建议闻云幛慎重一点。
闻云幛却是一天也等不下去:“不,朕自己就能够分辨,这一定是先帝的玉玺,先帝在遗诏上的玉玺印有些特别。”
这是大启历朝皇帝的惯例,就怕有人矫诏。至于怎么特别,闻云幛倒是没有说,这是只有当今的皇帝和下任皇帝该知道的秘密。闻云幛再傻,也是不会随便对外人道的。
“不是谁,拿出个什么遗诏,朕就会信的,好吗?”闻云幛安一点都不怕有人冒认军师,“先帝的遗诏说得很明白,就是希望你能帮忙选出合适的继任人选,这不是一般人能够猜到的。然后,我们赶紧开始吧,同时在纸条上写好名字,再交换讨论。朕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不!”寒江雪赶在闻云幛开口之前就拒绝了,“您也知道臣与无夷王之间的事,古人有句话说的好,君子要避嫌。”管他是哪个古人到底有没有说这句话,反正今天是肯定说了。
“但古人还有句话叫举贤不避亲。”闻云幛就差抓着寒江雪的手大喊,你不能走!
这是来自两个咸鱼之间的斗争,谁都不是很想工作。
“如果您让臣选,臣只会说一个名字。”寒江雪索性就开始摆烂。
闻云幛在咸鱼摆烂这件事上,还就没有输给过谁:“你又焉知你说的那个名字,不是朕心中的人选呢?”
他闻云幛,今天就是和寒江雪在这里打一架,打到死,也要把下任皇帝选出来。
谁也别想阻止他退休!
他连退休之后去哪里养老都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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