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哗……”
撒摊在热油中的鸡蛋液瞬间凝固,中间处略有鼓起。
王美兰迅速地用炒勺翻炒,将摊成型的鸡蛋炒碎,然后拿过旁边装酱的碗。
今天赵军不在家,赵家早饭吃的也简单,焯萝卜干蘸鸡蛋酱配大碴粥、馒头。
此时主食和焯好的萝卜干都已上桌,王美兰炸好酱就能开饭了。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叫了两声,王美兰听狗叫声分辨出来的是熟人,她顺着窗户往外一看,见是解臣来了。
正好鸡蛋酱也出锅了,王美兰端着酱碗,等解臣进屋,她问解臣说:“小臣,吃没呢吧?上屋,在这儿吃。”
“婶儿,我吃完了。”解臣伸手接过酱碗,笑道:“我江奶抻的面片。”
说完这句,解臣又夸自己老娘道:“我妈早晨四点来钟就起来了,叮咣地给我们都整醒了。”
“她咋起这么早呢?”王美兰一边拿碗筷,一边诧异地问道。
“烧炕。”解臣笑道:“我妈说狗受伤了,怕狗冷。”
“哎呦!”王美兰一听就乐了,解臣继续说道:“烧完炕就插狗食,完了就喂狗。”
“我姐真行!”王美兰跟着夸了一句,说话的工夫,二人拿着东西进屋。
解臣把酱碗放在桌上,冲赵有财喊了声“叔”,然后就很自然地坐到了一旁。
“小臣吃完啦?”赵有财问了一句,这就相当于打招呼了。
在得到解臣回应后,赵有财又问他说:“那几个狗咋样了?”
以前狗受伤都放屋里,但这回伤了五条狗,赵李两家屋里放不下,就送到解家新买的房子去了。
而照顾这些狗的重任,就落在了解孙氏的身上。
人呐,变化多快。
两个多月前还好吃懒做的解孙氏,如今吃苦耐劳了!
“好多了。”解臣笑道:“打针好的是快……嗯……婶儿。”
解臣说话的时候,王美兰回身从炕柜上拿过三个信封。
在交给解臣时,王美兰特意分出一个信封,对解臣说:“这是你家买电视的钱,婶儿给你写上了。”
解臣一看,那信封上写着一个“解”字。
解臣接过三个信封拿在手里,然后冲王美兰一笑,道:“婶儿,你再给我拿俩钱呗。”
解臣知道,另两个信封里,装的是赵家买四大件的钱。
按他们几家人商量的,这钱王美兰给。
王美兰给的话,解臣就先拿着。但这笔钱不动,等晚上偷摸地塞在赵军家哪个旮旯,回头告诉王美兰一声就得了。
如此,解臣光收了买电视的钱不行,他还得要给赵家买录音机的钱。
拿勺盛粥的王美兰一愣,赵有财笑着对她说:“瞅啥呢?孩子没钱花了,你赶紧给拿俩。”
王美兰也没多想,紧忙撂下饭碗,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
作为永安首富,一二百块钱,王美兰随身就有。
“臣,婶儿先给你拿一百。”王美兰说着,麻溜地查出十张大团结,送到解臣面前,道:“你先花着。”
王美兰只当解臣要点零花钱,这年头尤其是在山里,又没啥高消费的地方,一百块钱够解臣花好几个月的。
“婶儿。”一看王美兰会错意了,解臣忙道:“我……我想买个收音机。”
“你买那玩意干啥呀?”王美兰、赵有财两口子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解臣不会撒谎,但眼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我寻思……我过两年结婚,家里不得有大件么?”
“你过两年结婚,你买这么早干啥呀?”王美兰笑道:“我家你姐夫说了,明年还有一波呢。你现在连对象都没有呢,你不用着急买。”
“可不咋地!”赵有财附和的时候瞥了王美兰一眼,道:“那个东西没有用,买回家就是落灰。”
“臣,那钱是你的,但婶说啥意思呢?等你都定下来了,再问姑娘家啥意思呗。”王美兰对解臣说:“你军哥开亲的时候,咱场子没整这些东西。
但你要等明年、后年开亲,你再看看,那定亲没准儿,女方家就得要求,得有哪哪大件,是不是?”
两口子几句话给解臣整不会了,他们说的都有道理,解臣也认可。但他要钱,不是给自己家买东西呀啊!
“听你婶儿的吧。”这时赵有财又在旁边补了一句,道:“你婶儿懂得多。”
赵有财此话一出,立刻挨了王美兰一记白眼。
王美兰道:“一代人一个样,咱们那时候,能做两双被就不错了。那搁现在能行吗?没准儿再过些年呐,还得买小汽车呢。”
“嗯呐!”赵有财道:“没准儿还得买飞机呢。”
王美兰闻言不由得一撇嘴,随即没好气地说:“那咋地?等我大孙儿那时候,人家要都使飞机接媳妇,我就买!”
“你买去呗,你有钱。”赵有财嘟囔一句,闷头喝粥。
眼看两口子叽咯上了,解臣忙起身,道:“婶儿,我听你的,那我先不买了。”
“对!”王美兰抬手对解臣说:“臣,咱明年先说媳妇。我寻思咋地呢?等过完年,刘铁嘴身体也恢复差不多了,婶儿去找她,让她上老郑家给你问问去。”
一听王美兰说起这个,解臣立马喜笑颜开,随即道:“行,婶儿,那我走了哈。一会儿韩大夫过去给狗打针,我还得给他把着狗呢。”
“哎,那你走啊,那婶儿不送你了!”都不是外人,王美兰就没起身相送。
解臣一走,赵有财一声不吭,只顾闷头吃饭。
而从赵家出来的解臣,此时有些茫然。
他看了看手里的钱,心中不禁有些犯难,没要来买录音机的钱,这可怎么办?
解臣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家新宅,他一进院子,在院里溜达的小熊就奔他扑了过来。
这些日子,在解孙氏的精心呵护下,小熊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解臣摸摸小熊的脑袋,带着它往屋里进。
那五条伤狗,有四条都在东屋,唯一的母狗黑龙待在小熊坐月子的西屋。
解臣进屋的时候,解孙氏正逗小狗崽儿呢。
当初四个狗崽儿,黄贵抱走仨,给赵军留了一个。
这小狗崽儿是那四个中最大的那个,最近小熊吃的好,小狗崽营养也跟得上,长得虎头虎脑,胖胖呼呼。
经过赵家父子的一番唇枪舌战和亲友投票,最终赵军的黑胖战胜了赵有财的三黑,成了小狗崽的名字。
“妈,这回麻烦了!”解臣进屋来,把自己到赵家以后发生事一说,解孙氏一瞪眼睛,道:“你这孩子,这点事儿你都办不明白。”
解臣嘴角一扯,同样语带埋怨,道:“妈,我就说你去,你不去。我去了,我办不成,你又埋怨我。”
“我特么……”解孙氏抖肩头,一杵子解臣胸口,怼得解臣往后倒退两步,手捂胸前。
解孙氏瞪了解臣一眼,下地出屋到隔壁去找老太太借钱。
解孙氏毛病不少,但她待人实心实意,在江家住这些天,她和老太太处得可好了。
可得知解孙氏的来意后,老太太一笑,道:“我钱都搁赵军那儿了,给你用倒是行,但我去了咋说呀?”
“这可咋整?”解孙氏一听,不禁为难地道:“要不我家电视不买了。”
听她这么说,老太太笑笑没说话,转身从炕柜里拿出个小手绢。
老太太打开手绢,里面有二百多块钱,老太太连钱带手绢往炕桌上一丢,对解孙氏说:“这多少钱,你看看,不行你凑凑呢?”
解孙氏看向解臣,解臣从兜里掏出王美兰给的零花钱,放在桌上道:“妈,我这有一百。”
“录音机多钱来着?”老太太自问自答,说:“不到一千一吧,你再有七百就够了。”
“这七百块钱上哪儿整去?”解孙氏为难地说:“我们家又不是这屯子的,抬钱都没地方抬去。”
解孙氏的话,逗得老太太直乐。
这时,解臣对解孙氏说:“妈,要不找我李叔、找我王舅他们倒一手,过几天就还他们了。”
“不找他们!”解孙氏脖子一梗,说:“不找他们借!”
解孙氏还在为昨天的事耿耿于怀。
见解孙氏如此坚持,解臣吧嗒下嘴,道:“那就只能找我张大哥去了。”
听解臣这话,解孙氏眼睛一亮,但听老太太道:“小啊,给赵家买东西这事儿,你张大哥还不知道呢,你去了咋说呀?”
与此同时的张援民家。
卧炕休养的张援民,冲外屋地喊道:“你别收拾啦,你赶紧把钱给小臣送去,要不一会儿人家该走了!”
外屋地刷碗的杨玉凤涮完最后一个碗,简单擦了下手,进屋拿上钱就往解家赶。
他们两家离着不远,杨玉凤没两分钟就到了。
到解家看没人,杨玉凤便往隔壁的江家。
她进来的时候,解臣三人正商量咋凑钱呢。看杨玉凤来了,三人皆是一愣。
“凤,你咋来了呢?”老太太问,杨玉凤看了解臣一眼,才道:“我寻思求小臣办点事儿。”
“啥事儿啊,嫂子?”解臣闻言,急忙起身。
“帮我捎个电视。”杨玉凤说着,便从兜里掏出钱来。
“啊,就这事儿啊。”解臣把钱接过,笑道:“嫂子,这事儿我早都知道了,我赵婶儿都跟我李叔他们说了,把他家名额给你们一个。”
“不是,兄弟,嫂子啥意思呢。”杨玉凤指着解臣手里的钱,说:“买完这电视吧,你不用给我们家送,直接给你军哥。完了咱婶儿给你拿那买电视的钱,你给她拿回去。”
杨玉凤此言一出,解臣看看解孙氏,解孙氏看看老太太,老太太轻咳一声,什么都没说。
见他们仨都没说话,杨玉凤轻叹一声,道:“解娘、小臣,这我江奶搁这儿呢。她知道,那以前我家困难的,日子真都过不下去了。
这全仗赵军兄弟,有我家今天。我和铃铛她爸寻思,这回赶上了,就给他买个大彩电。”
“嫂子,那个……”解臣组织了下语言,才道:“我军哥家彩电,我李叔他们给买了。”
“李叔……”听解臣这么说,杨玉凤咔吧两下眼睛。
而就在这时,解孙氏指了下杨玉凤刚给解臣的钱,对杨玉凤说:“凤啊,那啥……他家那电视有人给买了,要不你把这钱借给我们?”
“嗯?”杨玉凤一愣,他们两家相处一年不到,但交情很深。借钱不成问题,但老解家不比他们家差,咋能管自己借钱呢?
“解娘。”杨玉凤随嘴一问,道:“你用钱干啥呀?”
解孙氏一笑,道:“我寻思给赵军买个录音机。”
杨玉凤:“……”
此时的赵军,正在山林间穿梭。
他设计打一场仗围,和刘金勇兵分两路。赵军带人先行,绕道到上山。
他出发半个小时后,刘金勇带人向上扫荡,若能惊得东北虎往上奔走,就落入了赵军的埋伏当中。
赵军一边走,一边观察山势,在岗喯儿喽头下,赵军将手下人聚集在一起。
他安排二人到西南角蹲守,他带一人在正南方向埋伏。
要想设伏,必须得找隐蔽处。
赵军带着罗广彬,往紧贴岗喯儿喽头的地方去。
喯儿喽头是东北方言,就是额头的意思。
就像人的额头一样,岗喯儿喽头下也有个洼兜,赵军正是要去那里埋伏。
“嘭!”
忽然,一声枪响从山下传来。
罗广彬紧张地向枪声传来处张望,可赵军却是一脸淡定地继续赶路。
“罗哥,走咱的。”赵军招呼罗广彬一声,道:“刘组长他们看着大爪子了,这一枪打着好。打不着,大爪子奔咱这儿来,也得几分钟呢。”
赵军和刘金勇,两个小组出发间隔半个小时。虽说赵军绕了路,但从刘金勇遇虎处到岗喯儿喽头下,也得有个三里多地。
这段距离,即便虎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须臾而至。
所以,赵军有充足的时间应对。
在山洼兜处,赵军、罗广彬双双埋伏好,赵军藏身在一棵大青杨树后,双手端枪严阵以待。
过了约莫三四分钟,赵军、罗广彬也未见东北虎。
就在这时,一阵寒风吹过。
头顶树条哗啦啦作响,赵军心里感觉不妙,再一睁眼,就见一虎落于青杨树前,离赵军不过三米之遥。
“哎呦我艹!”赵军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扬枪就打。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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