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好疼……”云莺半睁开眼,东宫那富丽堂皇的装饰又映入眼帘,只是她的眼皮子很重,似乎睁不开,她觉得脖颈好疼,似乎有濡湿感,可是抬手,又摸不到东西。
等她全部睁开眼,才发现“云莺”躺在地上,一身骨血,皮开肉绽,已看不出人的模样,而上次梦境中唯一完好的脖颈,此刻却血流如注,不是她的脖颈出血了,是“云莺”的。
云莺跑过去,想摸“她”,却摸不到,想张口,也说不出声,躺在地上的“云莺”,已没了气息,是谁杀了“她”?
云莺双手虚无的攥紧,双眼酸涩,却流不出眼泪。
这时,有两个人走了进来,她依旧瞧不见人影,只是模模糊糊的看见两个身量高挑的人,穿着玄色衣裳,应是两个男子。
“太子殿下,人已死了,不曾想到她这样烈性,竟撞到您的剑上去。”很陌生的声音,她从未听过。
另一人只是从鼻端冷哼了声,并未开口,而是捡起了地上那把沾着血的剑,似乎是在擦拭着剑刃。
一层雾,朦朦胧胧的,将人遮住了,云莺只能看见躺在地上的“云莺”,除此之外,谁的脸也看不见。
云莺拼命凑到那个所谓的太子身前去,想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当今的太子裴澄,可她看不见啊!
云莺急的跺脚,却无济于事,她无法确认那是不是裴澄,只是那身玄色的衣裳,她、她只记得秦王殿下爱穿玄色的衣裳。
太子殿下在她跟前几次都是穿的杏黄色的太子礼服,他也不曾开口,只冷哼了那一声,以云莺对太子的了解,哪能认出来到底是不是裴澄。
就在云莺急的不行时,那人拖着躺在地上,已没了气息的“云莺”往外走,云莺伸出手想拽“她”,却无能为力,跌倒在地上。
就在此时,太子挽了一个剑花,闪着寒光的剑刃冲她而来……
“啊——”
云莺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青色幔帐,她几乎无意识的去摸自个的脖颈,是好的,不曾割破,她重重的舒了口气。
“主子,主子怎的了?”凝玉听见叫喊,连忙从外边跑进来,掀开幔帐瞧见云莺面色苍白的坐着,关怀道:“主子,可是梦魇了?”
云莺瞧见凝玉,伸出手去牵她的手,“凝玉,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主子睡了一整个下午,一会就该用晚膳了。”近来主子似乎格外爱睡觉,早上要赖床,午后还要午歇,想来是因为困在庄子上无事可做吧。
云莺感受着凝玉温热的手指,才逐渐回神,点了点头,“好,你先出去吧,我想再躺一会。”
她现下脑子乱的很,不想说话。
凝玉有些担忧,近来主子着实奇怪,总是独自坐着发呆,今日又忽然梦魇,心中叹了口气,看来主子心中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平静。
凝玉退了出去,门被合上,云莺躺了下去,望着头顶素青色的幔帐发呆,有点想念芳菲苑里瓜瓞绵绵的银红色幔帐了。
那个梦,和上次仿佛是发生在同一时期的梦,为何她会两次梦到这样不堪之事,上一次,她被太子妃折磨,这一次,她死在了太子的剑下。
那个梦,是虚无,还是预兆?
梦中的她面色全失的躺在地上,从前如玉的脖颈间血流如注,很快便淌了满地,止也止不住,她是被剑割破喉咙而死。
那个太子,又到底是谁?是裴澄吗?可裴澄为何要杀她?
太子之位,除去裴澄,其实还能是别人,殿下曾说过,他想要争夺储君之位,难道这个太子是殿下吗?
梦中那身玄色衣裳,与殿下的极为相似,她回想着那声冷哼,想要辨别是不是殿下,可她越想脑袋越疼,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但那个随从并非玄凌,也不是方定,殿下的心腹便是这两个,难道日后殿下会有旁的心腹吗?
她是秦王的侧妃,即便日后秦王败于太子,她也不可能成为太子的奉仪,可若是秦王胜于太子,那秦王成为太子,她倒极可能成为太子的姬妾,可她如今已是秦王侧妃,若是秦王成为太子,她只会是一个奉仪吗?
她前不久还想过,若是秦王成为太子,她即便不能成为太子嫔,也能成为太子良媛,可梦里,她只是一个奉仪,东宫等级最为低的姬妾。
不,不,云莺摇头,她不信那是殿下,殿下不可能会让她只做一个奉仪的,殿下待她这样好,殿下更不可能任由太子妃折磨她,也不可能杀害她。
云莺闭上眼睛,将自个埋入衾被,不可能的,殿下一定不可能,殿下待她这样好,为了她宁愿舍弃前程被圈禁,殿下还唤她娘子,还为她扎秋千,殿下是心仪她的,绝不可能这样做。
无论梦境中的太子是谁,都不可能是殿下,她不该胡思乱想,殿下不是这样的人。
梦中的太子妃并非是敏安县主,那太子也一定不会是秦王殿下,云莺勉力说服自个,将那些荒唐的念头从自己脑海中扫去。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云莺才从衾被中露出脑袋,深呼吸几下,唤了凝玉进来梳洗。
今日天气也不大好,阴沉沉的,虽未下雨,可天边乌云压顶,似是即将有一场大雨。
“主子可要传膳?”凝玉看了一眼滴漏,也到了用晚膳之时。
云莺摇了摇头,“再等等殿下吧,我不是托吴管事去买了些东西,可送过来了?”
“送来了,在偏房呢,奴婢去拿。”
“不必了,我过去瞧瞧。”云莺起身往偏房去,还有几日便是中秋佳节,她托吴管事买了一些做月饼要的蜜饯,还有做花灯用的材料,即便是在庄子上,她也想给殿下一个美好的中秋佳节。
蜜饯被一个大食盒装着,云莺打开看了一眼,还买了不少,她正想要拿一个尝尝,移开一个碟子,就瞧见下边压着一封熟悉的信笺,她忙又将碟子压了回去,是薛承煦吗?他竟连这样的机会也不放过?
云莺的心口又开始不安的跳动,每一次薛承煦送来的信笺,都让云莺焦躁好一阵,她还当进了庄子,薛承煦便死心了,不曾想他还敢来。
理智告诉云莺她不该看,无论薛承煦说什么,她现下过的很好。
可那两个古怪的梦境,又让云莺心中不安,生怕错过了何事。
“凝玉,你去找一下狸奴吧,眼看外边要下雨了,别又把它淋湿了,我清点一下东西。”
“好,奴婢这便去。”凝玉不疑有他,转身离开。
云莺过去合上门,从碟子下抽出了那封信笺,坐了下来拆开。
这一封信笺很长,字迹密密麻麻,写的很小。
“桃桃,见字安,你可知你正被人蒙在鼓里?秦王被圈禁,是他与圣上合谋的一场戏,只为了逼出谋反的太子,你在抚国公府失踪,并非是旁人掳走你,而是秦王,他利用你,制造抚国公府混乱,从中找出抚国公私养兵马的证据。”
“你被人口口声声骂作妖妃,也是因着秦王拿你做筏子,搜查抚国公府才会有那样的骂名,我亲眼见着秦王在朝堂上,百官跟前护着你,我也当他是爱护你的,我想,你有这样的人爱护,我该死心了。”
“可我如今才晓得,那只是一个局,秦王从始至终都在利用你,利用你妖妃之名,让圣上震怒,假意要赐死你,秦王假意护着,圣上再将秦王圈禁,无非是想要放低太子的防备心,桃桃,你别再被秦王的宠爱冲昏了头脑,都是假的。”
“我猜你大抵是不信我的,可我字字真心,今晚太子便会谋反,而秦王也将率军擒拿太子,当场抓住太子等人谋反的证据,无需多久,秦王便会成为东宫太子,桃桃,你又该何去何从,你要跟着这样一个利用你,拿你当挡箭牌来成就他的雄图霸业的男人吗?你若是不信,你大可等着,今夜秦王不会在庄子上。”
“桃桃,离开上京吧,上次是我考虑不周,此次我又为你准备了一份路引,趁你如今在京郊,更为便利的逃离,只当我求你,走的越远越好,若是你入了东宫,便再也走不了了,难道你愿意此生都困在一个满口谎言的男人身旁吗?桃桃,过去我做了错事,不求你能原谅,此生我只盼着你平安顺遂!”
信笺的最后,是一封路引,还是上次的名字,可容貌特征却略微改了改,像她又不像她,面上还有一颗痣,薛承煦这是要她改头换面的离开,这样便不会被秦王找到踪迹,毕竟她的容貌太过出色。
云莺捏着信笺的手指颤抖着,屏住呼吸,信笺上的每个字她都识得,可连在一块,她却半个字也不信。
这是假的,都是假的,殿下不可能骗她,不可能……
殿下说过的,要她信他,她不该听信薛承煦的挑拨,她要信殿下。
云莺无声的呢喃着,眼泪却如滚珠般往下落,双眼从澄澈到迷蒙,再也看不清东西,仿佛又置身于那场梦魇,从始至终,那场梦魇困住的只有她罢了。
可她还来不及思虑更多,便听见了凝玉与狸奴说话的声响,她忙把信笺藏入了袖中,胡乱擦了几下眼泪,低头拿起一颗蜜饯。
凝玉推开门,笑着道:“主子,狸奴找着了,对了,方才吴管事来了一趟,说殿下离开了庄子,晚膳主子自个用吧。”
云莺闻言脊背绷直,双唇微颤,唇瓣间的那颗蜜饯果子“嗒”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惊起了微薄的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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