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以来,顾萌从未见薄晔如此沉默过。
从前的薄晔明明很爱说笑,又骚又贱,笑起来时富有感染力,是那种男女通吃的、很有人气的男人。
但是自从唐止毫无征兆地失联后,男人化身一座深不见底的黑渊——
即便拼尽全力朝下方喊话,也不会得到任何回音。
消沉得可怕。
“哥……”潘彼得拱拱顾萌,暗示性地瞟一眼对面正在发怔的的男人,犹犹豫豫道,“三天都过去了,还这样,想想办法呗。”
薄晔背靠在沙发上,神色淡淡,目不转睛地看着客厅中央的地板。
每个回到智屋的人都会先从那里现身。
三天过去了,除了吃饭睡觉,薄晔在客厅通常一坐就是一整天,维持一个姿势不变,谁说话都不搭理。
他在等唐止出现。
顾萌犯难,尝试了三五次,都找不到合适的词开口,干脆闭上嘴,拱拱身旁的恩瑾。
恩瑾没立即回应,过了片刻,才听他叹息一声。
接着在沙发上坐正身体,顺便将脸上的面膜揭下来,把剩余的精华液一点不浪费地抹在手上。
“薄神。”恩瑾扔了面膜纸,修长的双手互相揉蹭,道,“万一Candi死了,你是打算在这坐等一辈子?”
说完,不顾薄晔霎时间投射来的凌厉眼神,以及身旁二人的抽气声,他惋惜似的摇摇头,低声道:“遇到问题就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可真是个没用的垃圾……”
顾萌头晕目眩,靠倒在沙发上,扶着额头虚弱道:“我求求你闭嘴。”
“无论发生了什么,这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恩瑾端起茶几上的阿胶红枣茶捧在手心里。
就见他换个姿势,侧身半跪坐在沙发上。
姿态优雅中透露出一丝浑然天成的媚态。
“我和顾萌的脑袋是摆设吗?嗯?”恩瑾看向薄晔,挑着狭长眼尾,道,“你不说出问题,我们怎么帮你想办法?”
“……”潘彼得摸摸自己的脑袋,自觉地没出声。
显然他的脑袋被恩瑾看成了摆设。
薄晔面无表情地盯着恩瑾看,过了半晌,冷峻道:“娘炮,听好了,Candi还活着。”
恩瑾微眯了一下眼,暗自磨了磨牙。
来呀,互相伤害。
恩瑾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身旁的顾萌适时打断。
“好了好了,拜托大家都理智点。”
恩瑾说话虽然不中听,但好歹激得薄晔有所回应了。
“薄晔。”顾萌趁热打铁,打算好好地寻根问底,“能详细说一下当时Candi……消失的过程吗?”
薄晔闭上眼,仰面靠在沙发背上,抬手揉按眉心。
另外三人静静等着他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薄晔放下手,再睁眼时,眼底透出明显的焦躁之色,眼尾也有些发红。
“进入智屋那一刻不见的。”低沉的声音有些暗哑。
薄晔到现在都记得手中倏然一空的那种心悸感。
他单手支起下颌,因为内心不安,开始无意识轻咬着食指关节,道:“起初,我以为Candi在游戏里触发了未知的陷阱,无法走出副本。”
“又或者是某种惩罚机制,因为……”薄晔眨了眨泛红的眼,视线终于从客厅中央的地板上挪向别处,艰涩道,“他在最后时刻攻击了其他玩家,可能属于违规行为。”
潘彼得跟个猴似的蹲在沙发上,听了薄晔的推测,立即想见了唐止可能遭遇的种种后果,脸色就有些发白,讷讷道:“不会的……晔哥……”
不问也知道,唐止的攻击对象是小家碧玉。
顾萌难免跟着担忧。
“说实话,薄晔。”他想了想,凭直觉道,“经历这么多场副本,我觉得游戏对于玩家是不存在太多规则和约束的,你还记得第一个校园副本里的秦静静吗?”
提到那个文静的女孩,顾萌神色黯然了一瞬,接着道:“游戏残忍的地方,在于允许玩家撕开文明的外衣,回归最初的恶。所以,你放心,Candi不会因此遭受惩罚。”
薄晔面上浮现疲惫不堪的神色,他偏转过脸轻轻捂住眼睛,脖颈到下颌延展出一条绷直的弧线。
“还有一种可能……”薄晔缓缓道,“Candi通关了。”
“通关?”潘彼得呆滞地半张着唇,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这词的意义。
恩瑾望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若有所思地问:“你怎么知道?”
“那个女人在客栈时说,这是她最后一场游戏。”薄晔低声道,“她一定知道些什么,才会这么笃定……所以,上一场极有可能也是Candi的最后一场游戏。”
闻言,另外三人同时怔了一下。
顾萌也想过游戏最后一关的问题。
经历一个又一个的副本,却迟迟没有结束的迹象,偶尔会产生一种望不到尽头的无力感。
现在听说唐止有可能通关,说明这个游戏有终点,也就是说,大家有希望彻底摆脱这个异度空间,不免令人心底躁动。
“Candi比我们多经历过一个副本。”顾萌盘算了一下,道,“如果刨去我们擅自回档的星期三那天,Candi一共经历了六个副本……难道说,通关的要求是经历六个副本?”
恩瑾浅啜了一口红枣茶,摇摇头,道:“我们进入副本的日期是不断往后推进的,进入校园的那天是星期一,进入医院的那天是星期二,进入雪山的时候是星期三,依次类推……”
恩瑾瞄了眼茶几上埋在一堆物件中的电子钟,道:“下一场游戏在星期六开始,按规律,一定会有第七日,但是第七日的形式比较特殊,可能不再是以组队的方式进行。”
顾萌皱了下眉,说:“所以,第七日算是一个不同于以往游戏模式的截点?”
恩瑾道:“可以这么说。”
原本鼓噪的心情缓缓沉了下去,顾萌靠回沙发背上,低着头思考。
“是不是……”这时,蹲在一旁的潘彼得失落地小声道,“我们都有分开的一天?”
他想起他才经历两场游戏,跟哥哥们闯过的关卡数量相比还差得远,如果哥哥们在第六场游戏后都会像Candi那样消失不见,他就是一个人了。
潘彼得将脸往双膝间埋了埋,抿唇不再言语。
客厅内的气氛霎时间变得沉默,仿佛吸满了水的海面,空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时,潘彼得抬头看了一圈男人们,问顾萌:“哥,你们是怎么聚在一起的?道具的作用吗?”
顾萌想了想,从沙发上滑坐到地板上,一手推开茶几上堆得满满当当的杂物,从最底下摸出一个红色的骰子,递给潘彼得。
“一个副本结束后若是掉落道具奖励,大概是需要幸存玩家们共享,所以他们会形成绑定关系。”顾萌凭借过去的经验推断道,“如果没有奖励,玩家们会各自回到原来所属的智屋。我们比较幸运,第一场游戏中就获得了道具,因此,后来的每一场游戏都一起经历。”
潘彼得接过通透得像是玛瑙一样漂亮的红骰子,拿到眼前研究,一边似懂非懂地点头,说:“难怪,难怪……古镇一共逃出来九人,但我们和春英小姐姐他们并没有回到同一间屋子里,原来是因为没有掉落道具。”
潘彼得转念一想,有些后怕道:“哥,如果当时在监狱你没有把万|能门卡塞给我,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呢。”
门卡是属于顾萌他们的任务奖励,持着门卡,潘彼得才得以混入大佬们的智屋里。
顾萌曲起双腿,望着天花板,玉白的脸上表情放空一阵,道:“下一场游戏,把骰子带上吧,说不定能起到一些作用。”
潘彼得将红骰子放掌心里抛了抛,好奇:“哥,你说,这骰子有什么用?”
顾萌也没摸清楚,摇摇头,漫不经心道:“第一场游戏结束后,我们四个打麻将时用过它,后来就扔在一边再也没碰过。”
“……”潘彼得看看手中做工精美得像工艺品的骰子,直觉麻将桌不是它最终的归宿。
恩瑾望了眼稍不注意又陷入颓丧情绪的薄晔,随即半低下头往耳后塞了塞鬓角发丝,正色道:“薄晔,振作起来,我们不过是落了唐止一个副本而已,比我们的速度很快就能追上。”
薄晔因为捂着眼,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睡着了,半天没出声回应。
恩瑾没再逼迫薄晔,明白他在不安和焦虑些什么,即便是朋友,或许也无法体会他此刻所承受痛苦的万分之一。
“我说……”薄晔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出一种磨砂的质感,“你们有没有想过?”
“我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最后又会去往哪里?”
“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
听了薄晔一连串的发问,没人能给出确切回答,如同遇上人生终极三问。
“七日逃生游戏……”半晌之后,顾萌发怔着喃喃道,“现在看来,就像一种降临在人类身上的诅咒,被神明遗弃到了另外的空间……但是第七日,会是什么?”
是终点,抑或是另一个起点?
无人知晓。
星期六的零点很快就到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大家早早地进入了各自的房间。
前几次,一到零点附近,玩家就会架不住困意地沉沉睡去。
但是这次,出了个例外。
恩瑾仰面躺在床上,意识依然保持清醒。他有种直觉,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摆脱规则的束缚,越来越跳脱于游戏之外。
耳边是秒针“滴答”路过的细微声响,他的手指轻轻搭在腹部,指尖随着秒针的节奏敲击。
“三……”
“二……”
“一。”
在默念三个数字后,耳畔席卷过一片无端的水声,眼前陷入短暂的黑暗。
过了三秒,又或者是一分钟,恩瑾发现,时间在黑暗中没了形状和意义,直到一道熟悉得近乎诡异、低低柔柔的男音将他再次拉回光明——
“大师。”
恩瑾被倏然乍现的暖阳刺得眯了眯眼,再回神,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窄长的南北走向公路上。
柏油马路的长度只够一辆车通行,周围是低矮的山地,一溜的常绿乔木沿着马路两旁排开。
通过树梢上坠着的冰白色融雪可以判断,现在是冬天的某个时节。
恩瑾低头看向自己的装扮,短款羽绒服配牛仔裤,一身日常出行的休闲打扮。
就在恩瑾的左手边,停着一辆车,朝他这侧的副驾驶位车门大开。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里面坐着顾萌、薄晔和潘彼得,但都是耷拉着脑袋沉睡的状态。
恩瑾的目光随即被底下的车胎吸引——
车身虽然是静止的,但车胎是一种动态的静止。
就像车子在高速运行中时被抓拍定格成照片,轮胎成了几个转成虚影的圈轮,看不出原有形状。
面对这样诡异的一幕,恩瑾仅是淡淡地挑了下眉,见怪不怪了。
显然,时空因某种神秘力量暂时凝固了。
“大师。”
站在他面前的人久久得不到关注,不得不又唤了一声。
恩瑾这才施施然地抬眸,看到对面人的瞬间,神情有些恍惚。
站在他面前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一身严谨得近乎刻板的黑色正装。
即便该男子的脸被红蓝白的三色颜料抹成了小丑的样子,但恩瑾还是一眼就看出了,男子跟他有着别无二致的外貌。
那是一种深刻得近乎恐怖的熟悉感——
面前的人,就是他自己。
“你是……”
恩瑾刚开口,对面男子就朝他淡淡摇了摇头,同时一手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伸向恩瑾。
恩瑾垂眸看了眼他的手,沉默了两秒,同样伸出手。
指尖碰上指尖的刹那,恩瑾瞳孔扩张,大量的信息涌入,碰撞之迅速和激烈如同宇宙开始之初的那场爆炸。
同时,恩瑾的面部神态也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眼角眉梢透露着的丝丝媚意消散得无影无踪,慢慢占据高地的是一种深沉到令人喘不过气的冷峻和压迫感。
一片青黄色的树叶自树梢上掉落的工夫里,恩瑾放下手。
他低着头,刘海遮住眼睛,看不出情绪。
“相信您已经了解了目前的状况,虽然不慎让您进入了试验区,但好在发现得及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小丑先生知道对方需要适应时间,便先向他解释道,“大师,由于试验场早在游戏开始之初就被封闭,无法联通外界,所以还请您忍耐一段时间,等过了这个副本,就可以离开。”
恩瑾仍旧没有回应,定在原地,只有周身翻涌的黑沉沉的气息提醒着他还在。
若非如此,小丑先生以为他的“灵”已经脱离身体了。
“大师?”
如果将恩瑾当做正常人看,小丑先生就是他的主人格,因此,就算是面对身份远在他之上的男人,他除了使用敬称外,也没表现出任何敬意或是屈从。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就是这个空间维度里的恩瑾。
又酷又拽,只手遮天。
“监管者一号。”恩瑾总算有所反应,淡淡地撩起眼皮时,眼眸深邃而亘远。
“是。”小丑先生应道。
“能不能……”恩瑾低柔的嗓音变得缓而沉,半是命令道,“把监管者二号彻底消除。”
监管者二号就是女皇,那个女装癖,同时也是他的隐形性格中最活跃的。
小丑先生:“……”
刚刚沉默了那么久,原来是在思考这件事,看来在上一场游戏中的表现令大师自己很介意。
小丑先生消失后,恩瑾又在原地站了会儿。
今日天气晴朗,暖阳高照,山间有雪消融后的清新气息。
恩瑾当然知道自己不叫“恩瑾”,也清楚自己不属于这里,更加记得误入试验场后发生的种种,算是彻底找回了自我——
一段长达五十亿年的记忆。
他很平静地接受了事实。
活得太久,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引发情绪波动,说得通俗易懂点,就是莫得感情。
恩瑾拉高羽绒服拉链,坐回车子的后座。
正要拉上门时,转脸看到了顾萌的侧颜。
心脏毫无预兆地收缩了一下。
车门也仅阖了一半。
顾萌还在沉睡,车外的阳光照拂在那张白皙的脸上,暗影与光线交错,突显出盖在下眼睑处鸦羽一样的眼睫、挺直的鼻梁、娇憨的有些丰润的下唇、还有那截线条流畅的下颌。
一个白玉雕琢而成的男人。
恩瑾在恢复的那一刻,甚至都没考虑过这个人的存在,跟过往经历相比,在试验场的这段时间短暂微小如一粒沙尘,更别说曾经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迷恋。
如同一场荒唐的玩笑。
但……
身体的反应远远超出了恩瑾的预期——
就将向日葵和太阳。如果顾萌是光,这具身体早就产生了趋光性。
沉寂了亿年的心绪在此刻产生了波动,恩瑾有些难以自处。
车门“碰”的一声关上,暂停键松开,车窗外的风景在刹那间呈流线型倒退。
连风都活了过来。
恩瑾注视着顾萌,无法挪开视线。
他眼睁睁看着那对长睫毛颤了颤,接着顾萌惺忪地睁开了眼睛。
顾萌降生后,先是打量四周环境,了解到他们正在一辆行驶中的汽车内。
前方是窄长的柏油马路,不知通往何处。
随后,或许是注意到了身旁无法漠视的目光,他偏过脸,直接跟恩瑾撞上视线。
顾萌微微朝他点了下头,用眼神无声地寻问有什么事。
那双黑润如水底雨花石的眼眸,隐匿着夜的温柔。
恩瑾清晰地感受到,心底的鼓噪越来越强烈,已经不能用“身体的本能”这种理由去强行解释了。
奇特而新鲜的体验——
对于眼前的人,身体明明很熟悉,但心理上却有些陌生,或许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初遇的悸动。
迟疑了一下,压住心底微微的燥热,恩瑾的神色依然冷峻,他朝顾萌伸出了手。
“你好。”他想了想,道,低柔的男音没有多余的情绪,听着很正式,“我叫恩瑾。”
顾萌垂眸瞄了眼递来的手,眨了下眼,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他见怪不怪地握上恩瑾的手,抬眸看向他,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车子载着一行四人进入一个住宅区,街道宽阔,一路上能看到不少小洋房。
在一坐三层楼的住宅前,司机将车停下,因为礼帽的边缘压得很低,看不清长相。
司机下车,待把后备箱里的四个大行李箱取下来后,什么都没解释,坐上车,发动,开走了。
四个人站在街道上,环顾自周。路牙子边堆积着白雪,树上、房顶上也都是白皑皑的一片,家家户户的门面和院子都有装饰过,红绿相间,很有圣诞的氛围。
就说他们面前的这幢房子,白栅栏上挂着一个圣诞花环,白胡子老爷爷的头像挂在中间笑得其乐融融。
顾萌注意到花环旁还有块小木板,上面用粉笔写着四个字——“活人勿进”。
顾萌又把板子掀过来,后面则什么都没有,他不咸不淡道:“这提示比’内有恶犬’还镇宅。”
“哥。”潘彼得拉着行李箱过来,看看牌子,又看向顾萌,天真道,“既然不给活人进,那我们还进去吗?”
顾萌望向面前的三层洋房,建得很北欧风,通体红色,附带一个可爱的院子,院子里是修剪得工整的草坪,只是现在大部分被白雪盖在下方。
“不进去是要露宿街头,在圣诞夜做一个卖火柴的小男孩吗?”顾萌拉过自己的行李箱,推开低矮的栅栏,率先走了进去。
潘彼得“哦”了一声,看着面前的豪宅,心里有些抵触,但游戏就是游戏,不容他拒绝。
“我才不要当卖男孩的小火柴……”小少年摸摸鼻子,默默跟上。
房子的门一推就开,直通宽敞的客厅。
顾萌进去时,发现已经有一男一女在里面了。
两人打扮相当个性,说得国际范点叫哥特风,说得乡土化点叫杀马特。
一男一女看到进来的四人,神情中透着深深的戒备,从地上摊开的行李箱前站起身。
年轻的男孩不客气地问:“喂!哥几个,这到底是哪儿啊?你们是什么人?”
男孩最多二十出头,穿着死亡小脚裤,勒得腿型毕露,半长的头发像刺猬一样支棱着,顺滑的斜刘海盖住了半只眼睛。
神情桀骜不驯,一看就是社会小伙儿。
身旁的女孩一身暗黑系,鼻环、唇钉一个不落,耳朵上一排耳洞打得半只耳朵几乎通透,眼影和唇膏都是夸张的黑紫色。
她吐着泡泡糖,晃悠悠地站到男孩身后,挨个地打量进来的四个男人,看着看着,戒备的神情收敛了一些,露出些许透着兴味的笑意。
“我们跟你们的身份一样。”顾萌看看男孩,又看看女孩,道,“你们第一次进游戏?”
男孩怔了一下,反问:“你怎么知道?什么游戏?莫名其妙就被抓进了一口棺材里,再醒来就到这里了。”
顾萌点点头,显出十分有经验的样子,进屋后将行李箱靠放到一边,打量起屋内的陈设,道:“别紧张,跟着剧情走,习惯就好。”
男孩皱皱眉,还想问他点什么,顾萌却先开口。
他一扬下巴指指他们摊开的行李箱内,说:“怎么?你们来自风水世家?装了这么多辟邪的东西。”
闻言,众人将目光集中到地上的两口大行李箱内,果然见其间除了日常衣物,上面码着烛台、黄符、红豆、红线、十字架、水晶球和人偶等中西合璧、与洋房内环境极度不协调的辟邪物。
小伙暂且撇下新手问题,抓抓刺猬头,道:“我也正奇怪,一打开箱子就发现这些东西,这就是传说中的装备?”
顾萌顿了一下,转而打开自己的箱子检查。
潘彼得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行李箱放倒。
结果显示,里面同样装了那些杂七杂八的法器。
潘彼得脸有些发白,瘫坐在地上,道:“哥,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暗示?这局一定闹鬼……说不定还指望我们捉鬼呢!”
顾萌头大,习惯性地看向恩瑾。
恩瑾面无表情,冷酷得不近人情,旁人看一眼都嫌冻得慌。
顾萌又匆匆挪开视线,暂且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恩瑾。
“可能没你想得那么糟。”
这时,斜靠在角落的薄晔云淡风轻地开口了。
“晔哥!”潘彼得眼睛一亮,望着他道,“怎么说?”
薄晔用眼神示意箱子,说:“这些法器,可能不是用来捉鬼的。”
顾萌道:“你怎么知道?”
薄晔淡淡道:“可能是用来超度我们自己的。”
“……………………”
所有人呆滞半晌。
薄晔用脚尖磕了磕地板。
在他的提示下,其他人望向脚下。
阳光透过落地窗铺了一地……
却没有影子——
属于他们各自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Candi会被恩瑾捞回来的,毕竟还有一场制服诱惑嘛,不能缺席的。
感谢叽崽吖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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