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明皇家钱庄’出来后,草包皇帝朱由检的脸色始终很阴沉,双眉紧蹙,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让红柳姑娘甚是担心。
“公子,你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也许会舒畅一些。”
红柳姑娘最近忙的焦头烂额,辽东、辽西、东江镇、江南、西北边境、西南边陲……每一件大事发生,她这里都要想办法整理成册,并做出各种梳理后,发送给曹公、茅元仪、曹文诏等人。
心情本来不好,现在看着朱由检的样子,她心里着急上火也没用,只能轻轻的抱住他的胳膊,低声细语的抚慰一番。
“魏忠贤那边,让麾下的十万太监全部撤回京城,最近正在训练新式火器。”
“曹文诏坚守苦兀岛,已经差不多能关门打狗了。”
“曹公说了,咱大明的天下,乱一乱,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已经病入膏肓,便须有壮士断腕、刮骨疗伤的决心。”
“对了,茅元仪发来电报,说他已经回到董志塬上,估计过不了多少日子,西北战事便会有个结果……”
……
红柳姑娘喋喋不休,朱由检听得一阵心烦意乱,忍不住骂一句:“狗日的莽古尔泰,咋还不去攻打东江镇?”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听得红柳姑娘一脸愕然,问道:“建奴铁骑,为什么要去攻打东江镇?”
朱由检叹一口气,道:“是朕希望莽古尔泰那狗奴才,借着吴襄、祖大寿等人反水的机会,顺势去攻打东江镇,咱们才有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啊。”
红柳姑娘听了,颇不以为然。
辽东、辽西、东江镇和山海关一线的战事,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弄不好便可能会酿成大祸。
对辽东之地的经略,曹公很是赞赏,但红柳姑娘却始终觉得是一步无关紧要的“闲棋”……
“红柳,你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么?”
突然,草包皇帝侧脸,仔细盯着红柳姑娘白皙俏丽的脸庞,有些动情的叹道:“朕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是一个初冬的早上,你带着晴儿几人买胭脂,被金陵兵部尚书家的李二公子威逼利诱,就差绑回他们家去了……”
朱由检突然说起昔日往事,红柳姑娘心中一酸,低声道:“晴儿被他们活活打死在当街,顺天府尹根本不敢审理。”
说着话,她的泪珠儿就下来了。
当年,她才是刚刚梳了头的歌姬,无权无势,也没个像样儿的靠山,在金陵、京师两地来回漂浮,就是比那水中浮萍可都不如呢。
一贯低调的信王朱由检,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当时,你的样子好吓人,一脚就将金陵兵部尚书家的二公子,硬生生的给踩成废人,差点惹出大祸呢!”红柳姑娘娇嗔一声,一脸的娇羞之色。
朱由检哈哈大笑,道:“跟朕抢女人,他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二人谈笑一阵后,之前的阴霾之气一扫而空。
“还是传膳吧,朕今天想请客吃饭了。”朱由检一高兴就想请客吃饭,这毛病一点都没改,不仅红柳姑娘知道,只要是大明朝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谁都知道这个。
所以,不等他吩咐,红柳姑娘早就安顿下去了。
一时间,画舫里温暖如春,丝竹乱耳,歌舞升平,魏忠贤、钱谦益、杨鹤等文武大臣,也被紧急召集在一起,气氛甚是融洽。
席间,诸人各怀心思,却谁都不肯主动说话。
朱由检一边大碗饮酒,如江湖豪客那般,与人频频敬酒,另一边,却只是冷眼旁观,在心里默默想着几件大事。
“天下都乱成这般模样了,那些大反派,怎的还不赶紧跳出来啊……”
他不知道的是,正当他如此作想时,一个大反派还真的跳了出来……
……
台澎宝岛上,将朝廷委任过来的官吏一次大清洗后,李自成在郑芝龙的帮助下,终于站稳了脚跟,成为台澎宝岛上最狠厉的角色。
坐拥五万雄兵,清一色的新式火器,训练有素,教官是草包皇帝亲自给他挑选的孙传庭。
对于孙传庭来说,这一年来的人生机遇,可算是十分可观了。
他先是从一个小小县令被简拔,一跃而成为朝廷从三品大员,镇守榆林镇,成为一方总兵官。
紧接着,他屁股还没焐热,便被茅元仪搂草打兔子,顺手给‘绑’到了董志塬上,成为一名村长。
被茅元仪以及其手下的学生们一番洗脑后,这位村长再次转变,成为茅元仪麾下最能打仗的将军之一,几次大战下来,斩获北蛮骑兵三千余人。
正当他以为自己的苦日子终于要熬出头时。
一道密旨,他便远赴海外,成了一名教头……
……
“李自成,咱们的新兵训练结束,是不是需要再征召一批?”
这一日,孙传庭从军营里出来,策马狂奔,迳直来到李自成的城主府里,一进门就直嚷嚷:“天下都乱成什么样子了,该有几个人站出来,好好打上几仗,好为朝廷效力,为陛下解忧啊。
看看那些督抚、巡抚、总兵官,一个个脑满肠肥,这是要等着咱大明朝亡国?”
看着皇帝给自己派过来的“造反助手”,李自成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再征召一批,五万够不够?”
“五万怎么够!”
孙传庭叹一口气,顾不上喝一口茶,满面忧色的说道:“城主大人应该也知晓,辽东乱了,辽西将门反了,西北战事遥遥无期,西北王朱由崧以及八十万皇室血脉还在血水里打滚。
再加上福建江浙一带的乱局……十万精兵,能镇压的下去?”
李自成却摇了摇头,笑道:“我是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不过,听说书先生讲古今之事,却也知道一些,兵不在多,贵在精锐啊。
这样,咱想办法再搞一批新式火炮?
听说大明学堂搞出来的新式火炮,一炮便能轰塌一面城墙,啧啧,想想就过瘾呐,哈哈哈。”
孙传庭笑骂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新式火炮我也见识过,威力自然是极大的,比起所谓的红夷大炮来说,简直是天壤之别,不过,也就是威力大了二三十倍,用来攻城,还是有些吃力。”
“还是想办法多搞些新式火枪吧,”孙传庭从怀中掏出一卷纸,缓缓展开,却是一幅台澎宝岛的地图。
“在几处要紧的港口,布置一个炮阵,能击沉红毛子和黑寡妇海盗船就行了,咱们今后的主要作战方式,还是游击战。”
“游击战?”李自成皱眉问道:“游击战是个什么玩意?打仗就打仗,两军对峙,兵刃火力足,士气高涨的一方,定然能够大胜仗,游来游去的,如何击打?”
孙传庭苦笑一声,开始给李自成详细解惑,将自己在茅元仪那里学到的关于游击战的一些东西,深入浅出的给李自成讲说一遍。
李自成黑着脸,想了又想,差不过过了一炷香工夫,方才恍然大悟。
他狠狠的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到底是我三弟,光是这敌退我进、敌疲我打几个字,就顶得上千军万马了啊,哈哈哈。”
他一脸兴奋,越想越高兴,道:“想不到,世间兵法里,还有如此绝妙战术,简直让俺老李大开眼界啊。”
李自成出身农户,本身没读过什么书,对所谓的兵家大事,其实还停留在“汉张良、三国孔明”的阶段,想要让他去读那些出名的兵法典籍,估计一个头会有背篓大,根本就读不进去。
可是,对于游击战……
却是一听就懂,一学就会,对其中一些精微之处,竟也能品尝出一些味道了。
“那就游击战,游走与江湖,打杀那些祸祸老百姓的害虫,这战法,俺喜欢!”李自成一高兴,传令让人杀猪宰羊,打算好好款待一下孙传庭。
孙传庭却一点面子都不给,梗着脖子,一定要李自成先下令征召新兵,然后方才落座。
“京城里,皇帝被阉党和文官清流瞎搞,硬生生的给架空,都快成傀儡皇帝了,咱们得尽快想办法破局,”饮酒时,孙传庭不止一次的提醒,生怕李自成趁着危局,在海外之地称王称霸,那可就是一件天大的祸事。
李自成心里暗暗好笑:‘这个孙传庭,俺老李就是不明说,急死你老小子!’
他前几日已经接到‘三弟’的密旨,令他想办法先将台澎宝岛打造成一座钢铁之城,绝对不能落入西班牙红毛子和黑寡妇海盗们的手里。
同时更不能成为福建、江浙一带豪门世族口中的肥肉。
这道理,他李自成懂。
不就是让他先稳住局面,然后寻找机会,给江南一带的豪门世族,狠狠的砍上几刀么……
……
乱世如风雨之飘摇,百姓则成为最大的苦主,偏生还没地方去喊冤。
那么,一些佛寺、道观、山场等地,便成为百姓人家唯一能够摸得着的希望,虽然说在很多时候,大和尚不念经,僧度有钱人。
但毕竟也算是一种毒。
多多少少的,能让人沉迷那么一瞬,恍惚间,看到一丝光亮透出来。
李自成迟迟不起兵,不仅让孙传庭着急难耐,更让草包皇帝朱由检望眼欲穿。
他不怕李自成的造反,就如当年宋仁宗不怕黑三郎宋江造反一样,还是因为自己有后手……
这一日,在京城里呆的实在无趣,朱由检便干脆带着红柳姑娘一行人,悄咪咪出了京城,一路向西而去。
他在没登基前,曾经去过山海关一线。
登基后,曾经去过山东、天津卫和苦兀岛,对了,还有高丽半岛。
他突然很想出去转一转,看一看,自己所谓的百万里江山社稷,到底一副什么风雨飘摇的样子?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这个大明朝,与他所知的那个大明朝,是不是有点不太一样?
行万里路,破万卷书。
草包皇帝想亲眼去看上一眼。
于是,便有了此次的秘密西行之举。
在朝堂上,知道他去向的,只有锦衣卫都指挥使和中山王徐允祯,其他人,包括魏忠贤、钱谦益、杨鹤、张瑞图等,一概不予告知。
他现在有些怀疑,当初,原主崇祯皇帝朱由检,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一番后,颓然发现,所谓的皇帝,不过也就那回事。
“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当然,也别把自己抬不当回事。”
这是他经常挂在嘴边,用来‘指教’身边人的一句话,此刻想来,似乎还真的挺有点道理在里头。
“遇到僧佛道观山场什么的,大家不妨停留一下,咱不烧香,但佛菩萨什么的,总归还是要尊重一些的好。”
因为随行的人里头,既有锦衣卫的高手,更有曹公、红柳姑娘那边派来的江湖人物,所以,草包皇帝也不能太招摇,打扮成一位风度翩翩的浊公子。
面如冠玉,自有一番清贵气象,一路走过,倒也多多少少有些引人注目。
不过,朋友什么的,却是连一个都没有结交上。
这也不能怪他,关键现在是乱世,老百姓为了一口活命饭,总得想一些办法。
其中,有不少人便成了流寇土匪。
与当初王和尚、高迎祥等“闯王”造反时差不多,这些老实巴交的百姓人,白天扛着锄头干农活,晚上啸聚山林,干一些没本钱的买卖。
草包皇帝对此,也不怎么反感。
甚至他觉得,都这年月了,辛苦到头来一年整,却连一口活命饭都吃不上,若还不造反,那还算男人吗?
大明百姓,便须有如此担当和气概!
“让大家伙都低调些,别一个个趾高气扬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有钱人、是个什么狗屁大人物?”
这一日,一行人来到保定府,一路没“体察”到民情的草包皇帝甚是恼怒,便将一口怨气撒到红柳姑娘头上。
“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低调些!”
“低调是什么,你知道不?就像朕这样,明明贵为天子,但还是能吃得下粗茶淡饭,能与百姓人家掏心窝子说废话!”
朱由检说着说着,有些气闷,便干脆从马车里出来,想要弄一匹好马过来,策马狂奔一番,释放一下烦闷心境。
正在这时,黄泥管道上,远远的出现一个人。
不对,应该是一驴一人,缓缓而行,好像有点世外高人的样子。
“看看,那位大侠的气度,便是低调啊,”朱由检遥指那一人一驴,笑道:“你们都要向人家学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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