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手间,辽东建奴、辽西将门烟消云散?
茅元仪说的大气磅礴,朱由检听得心潮澎湃,唯有端坐在一旁的红柳姑娘却一脸的生气。
这两个人,一个敢吹,另一个敢听。
“茅剃头,君前无戏言……”红柳姑娘没好气的嘀咕一句。
茅元仪哈哈大笑,转头看向朱由检,问道:“陛下可信微臣的话?”
朱由检道:“信啊,为什么不信?”
“信茅哥,得天下太平三千年!”
二人相视而笑,红柳姑娘叹一口气,道:“还是想想怎么下一步怎么走吧,你们再吹牛,山东、河南一带就更不下雨了。”
朱由检笑笑,没有说话。
他相信茅元仪,同时,相信自己的实力。
若不是想着要顾全大局,不至于在战乱爆发时造成千千万万个黎民百姓,遭受那无妄之灾,他哪里还有什么可以忌讳的?
铁甲战舰,机关枪,新式火炮,蒸汽机,电报……等到后面石油能够被大量开采,内燃机发明出来,弄一批铁壳子横扫天下也不是空话大话。
不过,眼前之局……
还是限制太大,他自己的大明王朝,自己的基本盘,岂能随便折腾?
朱由检心里暗暗叹息,那些所谓的“闯王”之所以厉害,无非是不顾百姓死活,甚至必要时还会下令,让兵卒将百姓变成随军的“双脚羊”。
所以,那些历史上的狠角色,才能成就一番大事。
这种事,他朱由检可做不出来。
当然,也不屑于去做……
……
“止生,这一次会京师之地,是要去山海关一线?”朱由检突然问道。
“不去山海关,”茅元仪沉吟几声,低声道:“那边微臣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一支七万大明老兵,将孙承宗的手下都给换掉了,那家伙竟然到现在还没察觉。
我早就防着辽西将门呢。
那帮家伙,向来拥兵自重,朝廷无限制的钱粮运送过去,他们便永生永世都不会起兵造反,可是,一旦觉得朝廷对他们有所提防,所谓的辽饷一口啃不到朝廷的骨头上……
定然造反!”
朱由检默默点头。
这一判断,与他自己的差不多一样,辽西将门、辽西走廊、甚至山海关防线,表面看来,是大明朝的屏障,实际上,不过是饮鸩止渴之举。
就算将整个大明朝的一大半拿出来,丢在辽东战场,也只能喂肥一群养不熟的狼狗。
“陛下,微臣不是夸口,要灭掉辽东之敌,其实不费吹灰之力,”茅元仪继续说道:“可是,一旦辽东的狼解决掉,东江镇、苦兀岛的狗又该怎么办?”
茅元仪这话说的很不客气。
但贵在真诚。
此话若传出去,估计大半明朝官吏会群起而攻之,将茅剃头列为与阉党魏忠贤同等地位的“大奸臣”。
“据微臣所知,毛文龙此人,虽无叛逆之心,但人虽势走,东江镇现在拥有横扫小半个天下的实力,陛下难道就不怕驱赶了狼,再出两只虎?”
朱由检沉吟几声,突然笑道:“朕,还真不怕。”
茅元仪目光炯炯,直视着草包皇帝,道:“陛下真不怕?”
“不怕。”
“为何?”
“因为,朕不想死太多的百姓人。”
“还有?”
“还有,朕今后所能依靠的,并非豪门世族,也不是所谓的督抚衙门。”
“那是要靠谁?”
“靠人,靠百姓人,先把这片天下给扫平了,打疼了,镇压的喘不过气的时候,朕再考虑重新登基。”
茅元仪听了,半晌不语,端着一碗酒,迟迟没有喝下去一小口。
突然,他抬头问道:“那我这就去灭了建奴莽古尔泰,顺手弄死祖大寿、吴襄之流。”
斩钉截铁,毫不含糊。
朱由检颇有深意的伸手拍一拍茅元仪的肩膀,笑骂一句:“你这个茅剃头啊,还担心朕是那种薄信寡义的君王不成?”
茅元仪苦笑道:“自古忠臣良将无下场,想想当年的韩信三齐王……”
草包皇帝龙颜大悦,哈哈大笑,转头对红柳姑娘吩咐一句:“去,将青草、牵牛、红藕、三七几人召来,全部赐给茅剃头当老婆。
记住,以后茅剃头所有的老婆,都是大老婆,不准有妻妾之分!”
红柳姑娘还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茅元仪却早已面色大变,一骨碌爬起来,转身便要离去,口中喊道:“陛下,辽东战事紧张,微臣这便要前去平定叛乱,为大明的江山社稷……”
“来人,将他拿下!”
朱由检喝令一声,立时便有七八名身穿百姓衣衫的锦衣卫高手冲出来,也不知道适才藏在哪里,呼啦啦的,便将茅元仪拿下。
“哼,便宜的你,还想溜?”
草包皇帝换了一副德行,斜靠在红柳姑娘丰腴的身子上,懒洋洋的说道:“止生啊,朕其实就想给你赏赐几百个老婆而已,放心,等打完仗,朕将你所有的老婆,都敕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茅元仪岂能不知草包皇帝的能力,这种胡闹之举,完全就是损人不利己,这位皇帝一定是说到做到。
想到今后家里一大群诰命夫人,谁都是大老婆,茅元仪一阵头大,哭丧着脸求饶:“陛下,你就饶过微臣吧……”
“饶过你?茅剃头,这么一场温柔富贵,你竟然觉得苦不堪言?”朱由检勃然大怒,斥道:“好你个茅剃头,你可知道,当年朕送外卖的时候,看见别人家的老婆,可是心里羡慕的紧呢!
朕那时候便在想,如果,朕今后发达了,一定要娶上好几个别人的老婆……”
茅元仪、红柳姑娘、以及在场的那些锦衣卫高手,一个个面色古怪,却偏生谁都不敢说话,每一个人都憋成了大红脸。
朱由检却浑不在意,犹自自顾自的卖弄着:“这男人啊,一定要有理想,有道德,有底线,有追求,不能让自己活的太窝囊。
止生啊,你是读书人,自然知晓一些肤浅的历史知识。
朕来问你,关二爷为何千里送嫂嫂?
曹丞相为何偏爱别人家的妻妾?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一生灭掉王国百千记,最为宠爱的,为何偏偏是那位被人抢走好几年的老婆?”
茅元仪:“……”
草包皇帝在朝堂上威风凛凛,杀伐果断,曾让多少文武大臣心胆俱裂。
可他心里清楚,在亲近之人面前。却完全一副纨绔恶霸的做派,可是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大流氓……
“红柳听旨:令人就地安营扎寨,为茅剃头举办大婚之礼!”
红柳姑娘一脸懵逼,呆了两三个呼吸后,方才忍俊不禁,笑吟吟的说道:“红柳遵旨!”
……
……
于是,三日三夜后。
茅元仪扶墙而出,一脸哭笑不得。
草包皇帝的这一招,太狠了,简直不是人啊,根本就不按照套路来。
“贤者时刻,最适合思考重大问题,故而,朕帮你放松放松。”草包皇帝在一片山坡上,铺开了摊子,摆上烧烤摊,亲切接见了茅剃头。
一见面,草包皇帝就调笑不已。
这让茅元仪更是觉得被阴了一把,这个……算了,其实他也挺放松的,不就是回头将那头脾气不太好的瘦驴给宰了么?
补一补,没事。
倒是朱由检的一句话说的很对,那就是贤者时刻,最适合思考。
就在这三日三夜间,茅元仪重新梳理自己的一些战略部署,赫然发现,其中有不少遗漏之处,平常看不出来,可是,一旦全面开战,九边之地都开始发动……
一些小小的漏洞,便可能会很要命。
比如,辽东之地的战事,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无非一路横推,充分调动曹文诏、毛文龙和孙承宗的争强好胜之心,一举而灭掉建奴。
问题是,人心。
他千算万算,算计到最后,才发现人心是最难以预料的,还真让草包皇帝给猜中了。
“陛下,微臣想了又想,觉得辽东之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根本就不需要大战一场。”茅元仪蹲在地上,老老实实的画了一幅地图,很小心的分析道:
“陛下请看,这里是东江镇,这里是赫图阿拉,这里是叶赫,这里是盛京,一旦大战起来,这些兵马无论胜负,必然像狼群一样,开始胡跑乱窜。
如此一来,几座坚固城池,其实反倒会成为咱们的掣肘之物。”
朱由检饶有兴味的听着,端一碗茶,淑一漱口,呼噜噜好一阵子,这才随口吐在地上。
“建奴不足为虑,朕早已知晓,”草包皇帝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让茅元仪还有些不太习惯,“辽西将门,也不足为虑;
此外,你说的毛文龙、曹文诏,更不在话下,朕根本就不怕他们造反。
朕最担心的,是不能一网打尽。
止生啊,朕当初提出一个全球领主模式,因为大明朝太穷,没怎么好好执行下去,你仔细想想,如果咱们在辽西走廊、辽东之地、高丽半岛,甚至察哈尔草原一带……”
草包皇帝的话还没说完,茅元仪猛的一拍大腿,笑道:“陛下,我懂了!”
“真懂了?”
“真懂了。”
“大约多久能布好局?”
“两个月,足矣!”
“好,那朕就先去江湖上转转,跟天下英雄比武招亲,你给咱把辽东之地搞定就行了。”
茅元仪深施一礼,转头便走,挥手大笑道:“陛下,微臣的家眷你先带上,别给饿瘦了,微臣这便去弄死那个狗屁莽古尔泰!”
朱由检哈哈大笑,也没有阻拦。
他相信茅元仪懂了自己的意思。
不想死更多的人,同时,还要彻底铲除边境危机,最好的办法……还是让茅元仪自己去想办法布局吧。
他一个草包皇帝败家子,最多也就搞搞钱粮,给得力手下大臣彻底放权。
……
小半个时辰后,朱由检的马车,再次启动。
方向,还是一路向西。
途中遇到茅元仪,还真是意外之喜,让多少有些担心的草包皇帝,对北方和辽东战事彻底放下心来。
“红柳,走,到黄河边去会一会老朋友。”
“老朋友?公子说的、是那位黄河大侠?”
“不,那是钱谦益的人,表面豪爽,实际上,不过是被文官清流洗脑过度的废柴,不值一提,咱不能去见他。”
当初,那位大侠士被钱谦益等人一顿洗脑,便傻乎乎的跑来给草包皇帝“谏言”,朱由检随手一顿忽悠,将其打发掉。
红柳姑娘还以为要见的是那人。
“公子,你说的老朋友、到底是谁?”红柳姑娘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还记得……对了,你不认识,那是朕最好的朋友之一,上次写信来,说他们就在河间府一带生活。”朱由检说起这个“老朋友”,脸上难得一见的出现一抹温柔之色。
这一幕,让红柳姑娘颇为疑惑,心里直犯嘀咕:“难道,是一位女……朋友?”
似乎看透了红柳姑娘的小心思,朱由检呵呵一笑,道:“放心,是男朋友。”
红柳姑娘心中松了一口气。
旋即,她抬头看见朱由检似笑非笑的样子,没来由的就有些害羞,低声骂道:“你一天不欺负我,就心里痒痒是吧?”
朱由检嘿嘿笑道:“都痒痒,都痒痒……”
……
马车慢慢行驶,在一条黄泥道上走了足足三日三夜后,突然拐进一条大路。
这条路,足足有七八丈宽,平整硬实,一眼望不到头。
尤其让红柳姑娘大开眼界的,是这条大路中间竟然夹着一条铁路……
“这便是大明铁路?”红柳姑娘这一两年没有出过京城,对大明铁路只是耳闻,并未亲眼目睹。
此刻一见,登时惊得张大了嘴巴,好一阵子方才合拢起来。
“天呐,这铁路、的工程量也太大了吧,”红柳姑娘跳下马车,举目远眺,看着一条大道直通天际两头。一些高大山脉,竟然都被硬生生的劈开……
鬼斧神工!
这是她唯一能够说出的一句话。
朱由检却神色淡然,站在马车车辕上,用手遮住耀眼阳光,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又好像在盘算着什么。
“这路……不对啊,杨鹤这老东西,一点都不懂事,怎么把一条路,修筑的如此结实?”
“真是气死朕了!”
“修筑的太结实,使用上三五十年都不坏,朕如何乱花钱搞腐败……咳咳,搞败家值,拉动内需呢!”
朱由检捶足顿胸,痛不欲生,好像莽古尔泰挣了一大笔钱,一脸的沮丧。
红柳姑娘睁大了眼。
她,好像第一次见识到,草包皇帝的真实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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