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地宫深处,七八个人影正沿着墓道小心前进。
走在最前头的是个面色阴郁的年轻人,佝偻着腰,似乎天生驼背,他不时贴近墙砖打量一番,也不知在看什么。
年轻人每每停下脚步,后方几人也跟着驻足,只有一个同样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除外。
他似乎是第一次下墓,好奇地很,什么都要碰碰,一会儿捡根死人骨头,一会又摸摸那些雕花精致的石门,问东问西,好生聒噪。
一名背布袋汉子看着前方到处蹦跶的年轻人,皱眉道:
“豁牙子,你从哪找来这么个玩意?”
“老大,实在没人了,兄弟们都被条子点了,就这个还是在聚宝阁借的。”
“谢臣怎么什么人都招?”
“便宜啊,据说是个傻叉大学生,工资也不要,给开实习证明就成。”
豁牙子说完,抻着脖子朝远处喊道:
“姓王那小子,别蹦跶了,一会儿踩着机关,哭都没地哭。”
年轻人闻言回过头,露出一个纯真笑容道:
“老哥,一会儿进了墓室是不是得在东北角点根蜡烛?”
说着,他从随身布包掏出一把蜡烛,还是大红色的。
豁牙子见状也没了耐心,快步上前提溜着他的衣领就往回拖,边走边道:
“你丫小说看多了吧?一会儿进墓室消停点,若是捅了篓子,一铁锹给你拍死塞皇陵里。”
“那感情好,到时劳驾给我找个好看的皇妃合葬,葬皇陵睡皇妃,我老王家也算祖坟烧着了。”
“嘿你小子,听不懂好赖话是吧?”
豁牙子刚要瞪眼,旁边汉子便不耐烦从包里抽出一根黑管,指着年轻人道:
“再不老实,老子现在就崩了你。”
年轻人见状果然消停了许多,乖乖闭嘴退到队伍后方。
前方佝偻男子摸索了一阵后,最终点头道:
“应该没有机关。”
手拿土枪的汉子依旧不为所动,佝偻男子早就习惯了,转过身慢慢向前走去。
如今安户局正满世界通缉他们,山上也围满了荷枪实弹的官兵,他们没办法才启用了很久以前的一条墓道。
这墓道也算有些来头,王朝初期,帝王仁德,舍弃了残忍的殉葬制度,到了王柄权执政时,甚至连牛马之类牲畜也一并给赦免了。
再清明的朝代也难免出几个祸国殃民的昏君,王朝同样不例外,一位谥号“烈阳帝”的王家后人,就曾重新开启了殉葬,并且还集齐天下酷刑,专门用以折磨抓到的异邦战俘。
那时王朝势弱,异邦屡犯边境,烧杀劫掠,烈阳帝手段虽残忍,但极为解气,若非因为还有其余恶行,说不准就要被传颂为明君了。
功过不能相抵,殉葬重启确实使得人人自危,一些工匠为了能全身而退,会事先留好通路,眼下几人走的便是其中之一。
….
在佝偻男子带领下,众人很快进入墓葬群,此行他们主要目的是那扇价值二十多亿的翡翠屏风,完成这笔交易,就可以拿着钱去海外避风头了,即便下半辈子什么也不干,吃喝照样不愁。
队伍最后方年轻人被吓唬一通后老实了许多,他看了眼前方佝偻背影,朝豁牙子小声道:
“老哥,听五叔说,你们队伍里有高人,该不会就是前面那位小哥吧?”
“还算有点眼力见,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这位小哥是利害,不过比他师父还差得远。”
“哦?敢问他师父是何许人?”
“你小子打听那么多做什么?”豁牙子一下警惕起来。
年轻人似乎并未察觉到对方语气的变化,大咧咧道:
“不瞒老哥,我们老王家祖上出过一位道士,卜卦算命、阴阳术数、堪舆定穴,无一不通,可惜这本事没能传下来。
我打小对鬼怪之事感兴趣,一直想学门手艺,所谓技多不压身,多个手艺多条路,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得得得!”豁牙子已经开始后悔问他了。
旁边一人听到他们对话,忍不住笑道:
“到底是大学生,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咋的,你要考研啊?”
“老哥说对了一半,在下不才,成绩优异,已经进了保研名单。”
盗墓贼显然没多少文化,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索性不再搭话。
豁牙子见状幸灾乐祸咧了咧嘴,露出残缺门牙道:
“小子,你是念过书的人,有学问,跟我们不一样,听哥一句劝,这趟下来瞧瞧新鲜得了,以后安生过自己的日子,这行的水比你瞧见的深多了,弄不好小命都得丢了。”
旁边盗墓贼闻言再次讥笑道:
“豁牙子,觉悟这么高,你咋不去当差人?”
“你他娘的,老子当了差人,第一个把你抓进去。”
“行了,都闭嘴!”
领头极不耐烦地再次发话,整个墓道立刻归于安静,前方一片开阔区域中,一个黑影孤零零伫立在那里。
黑影高八丈,宽四丈,正与他们要找的屏风一样大,可在场人都知道,屏风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妈丨的,见鬼了。”
持枪汉子咒骂一声,拿着手电向前走去,最后方年轻人趁机靠近豁牙子,小声道:
“老哥,你人不错,一会儿打起来记得找地方躲着。”
“啊?”
对方一时没明白意思。
前方,屏风后慢悠悠滚出一个东西,一路滚到汉子脚下,不等他看清,那玩意就爆发出剧烈亮光,并伴随着刺耳嗡鸣,在场人立时被晃得睁不开眼。
汉子离得最近,突入其来的强光使其双目灼痛,他不管不顾扣动板机,“砰砰”两声巨响,弹丸撞到前方,溅起一大片火花,那压根就不是屏风,而是一面盾牌。
“安户局,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盾牌后传出喊声,紧接着四周响起密集脚步,几人还没从亮光中缓过神,就被直接按在了地上。
“他娘的,有内鬼!”
为首汉子终于反应过来,无头苍蝇一般想逃离,可下一秒就被三四个差人按倒,戴上了铐子。
廖远征走上前,朝一副看好戏模样的年轻人道:
“小权,这次多亏了你。”
“感谢的话以后再说,我有件事务必要做。”
王柄权面色严肃,在众人疑惑目光中大踏步走到东北角,而后拿出蜡烛点着放在了地上。
“鸡鸣灯灭不摸金,这趟总算是圆满了。”
他低声嘀咕一句,正欲转身,烛光却突然由暖黄变作青绿,紧接着阴风四起,烛火瞬间熄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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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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