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即便她在筑基之时战胜了心魔,却并不代表心魔消失,在往后的每一次晋级,她都需要战胜它,这也是修炼之人惧怕心魔的原因。
昔凝此刻却只感到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浇得她睁不开眼。她竟又回到了云霞门,回到了当初那个令她惊恐不已的地方。她伸手抹去自己脸上的雨水,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然是长大后的手。
不由略一皱眉,心中疑惑不已却还是循着记忆的那条路走了过去,陡然便看到了当年她看到的情形。
“师姐……”
“……救我……”
恍惚之间,昔凝竟仿佛听到师姐的声音,她隔着雨帘,看着师姐的眼睛。
“她在向你求救,昔凝,你还在等什么?”
“……是谁?谁在那里?”
“对你好的师姐就要死了……”
“你现在有能力救她,你也要见死不救吗?!”
“我现在有能力救她?”昔凝喃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对,你有能力,你是筑基修士,你完全可以一剑斩杀这些渣滓!”
“对,我已经筑基了。”昔凝目光从迷茫逐渐变得清明,不,她原本清澈的目光之中,浅淡的一抹红色在她的瞳孔深处晕染开来,神秘而危险,“师姐别怕,我来救你了。”
话音未落,昔凝拔剑而出,长剑斩断雨丝,也斩断了那些施暴者的身躯。昔凝盯着地面那汩汩冒血的身体,地面很快就被染成了血红之色,她移开目光,对着雨中的女子伸出了手,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师姐,别怕,我带你回去。”
然而雨中女子却迟迟不曾伸手,昔凝等了一会儿,连忙上前却只看到女子逐渐倒下的身体,她甚至都来不及接住她的柔弱的身体,便看到她睁着眼睛躺在血色之中。
昔凝看着那双眼睛,不由后退两步。
“都怪你,你来晚了!”
“你如果早点来,早点拔剑,她就不会死!”
“不是的……”
“不是什么?!如果你早点来,早点找到她,早点带她回去,而不是逃跑,她就不会死!!!”
这句话,如同响雷,在昔凝的头顶炸响。
是的,如果她再早点,如果她再勇敢一点,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旋即她又摇头:“不,不是的、不是的……”
然而就在她抱头的时候,雨声和雷声却又不见了,身上被捆住了,捆得很紧,她无法挣扎。抬头一看,竟是几个壮汉正对着她露出令人恶心的目光,这几人,她分明记得,正是当初……
当初什么?
她竟记不清了?
她只恍惚之中记得这几人。
他们想要对她做的事,她知道。师姐便是这样死的。
“对啊,你还不动手,难道是想要和你师姐一样死去吗?”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昔凝猛然挣脱困住她的绳子,眼中红光乍现,看着面前几人惊恐的神色,她露出了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
“你在干什么?!如果不杀他们,他们一定会杀了你的!”
“难道你也想像你的……”
“住口!”昔凝呵道,“不要提我师姐!不是这样的!你到底是谁?!”
“废物!昔凝,你这个废物!”
“我不是废物!”昔凝抱头。
“昔凝,你是蒙尘的珍宝……”
又是谁?
他是谁?
谁的珍宝?
“……废物……”
“他要来了,他回来救我。”昔凝手中的剑陡然掉落,眼中的红色也逐渐褪去,眼神逐渐清明,再环顾四周,却已然再度回到了她闭关的山洞。却见她嘴唇微微抖了抖,虽未出声,却能看出,正是,“时前辈”三字。
这些经历,于昔凝而言,不过短短几个瞬间,然而站在外面的时桉师徒二人,却足足观察了二十天。这二十天中,天上的云从惨淡变成了乌云,它们搅和在一起,山雨欲来。这正是昔凝从受心魔所扰,最终被困,若是无法走出,她将筑基失败。
此刻清虚仙宗众人也知道,在玄熙真君的洞府上方,有筑基异象。一时之间竟有些想不起来究竟是谁要筑基,这才想起当初被带回来的那个女修。
不过大部分的人关注片刻之后便没有再想这件事了,唯有苏艳儿,即便是听说这个女修是玄熙真君带回来的,她却还是能将这人联系到季影的身上。若玄熙真君当真收了这个女修为徒,那她岂不就是季影的正统小师妹了?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她整颗心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难受极了。不过很快,她就被安慰了,因为那人似乎已经生了心魔,这种人,筑基能不能成也还是未知数呢!
于是,这二十天在外面观察异象的,便又多了一人。
只不过和时桉师徒二人不同的是,这个人是满心期盼着昔凝失败的。然而她终究还是被打脸了,二十天傍晚,一抹山风送走了乌云,它逐渐转为了纯白之色,朵朵白云映在蔚蓝的天空之中,看着便让人心情舒畅。
“师尊!!”季影分外惊喜,倒是比他自己筑基成功还要高兴,“昔凝她成功了!她真是厉害!等她出关,我定要送她一份大礼!”
时桉闻言,略颔首后道:“你想送她什么?”他这个徒弟当真是气运滔天,从秘境出来后,他当真找到不少洗灵丹所用的灵药。
虽然随后时桉告诉季影,洗灵丹已经炼制完毕,昔凝也已经闭关,季影觉得高兴的同时,自然也想着等昔凝出关,送她点东西。便一直留意着。此刻季影听到询问,立刻将东西拿了出来,同时道:“一柄上品灵剑。这是我这两年在外意外所得,乃是木属性的,定然适合她。”
时桉垂眸,看着徒弟手上的灵剑道:“换一件吧!为师已经替昔凝准备了更合适的灵剑。”
“……”季影生出一抹诡异的情绪,难以名状却也消失得极快,“既然是师尊准备的,那定然更为合适,那我便换一换吧!”
“嗯。”时桉颔首,“门中大比即将开始,你回去好好准备。”
“是,师尊。”早就准备好了,不差这点时间。季影心中虽然冒出了这两句话,但到底是没有说出口,说到底,他是敬重自己师尊的,他说的话也没错,而且昔凝也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所以他回了之后便离开了这里。
御剑到远处,季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师尊已然来到了昔凝的山洞外的一颗树下,看身形,显然是在打坐。
师尊是否对昔凝……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季影便察觉到怀中传音符响了起来。不用捏碎,他都知道是谁。暗叹一口气便迅速离开了这里。而方才生出的那点念头也早就烟消云散。
昔凝的心智比常人更加坚韧,所以她的心魔更加强大,然而同时,她心中对时桉的感情,也分外强大。如此一来,反倒是帮助了她在突破时守住心神。显然,心魔也知道时桉对她的影响,初时便扰乱了她的记忆,然而饶是如此,却也无用。
也许,只要时桉在,昔凝在晋级突破时,虽有风险,但最终都会化险为夷。
破除了心魔,昔凝心神一片清明,只感到周围的灵气不断涌入体内,体内灵力不断运转,如此运转了九九八十一个周天,忽而“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炸开,瞬间她的听力变得更为清晰,她仿佛听到了花草树木在土里生长的声音,更听到了山洞之外更遥远的声音,似有什么东西在她的体内即将破土而出。
刹那间,她丹田里的灵力从液体化为了半固体,乍看如同一块翠玉的美玉,但似乎又□□弹弹的样子。
筑基,成功!
昔凝虽急切的想要出去像时前辈报喜,但到底还是忍住了雀跃的心情,继续敛住心神,开始巩固修为。
她当真是厚积薄发,再睁眼时,已经到筑基二层。
昔凝身上的污垢已经在她筑基成功之时被木之灵气给清除,她整个人如同上好的琼玉一般,理了理不曾凌乱的头发,手指在簪子上停留了片刻之后,又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这才快步走出山洞。
初时脚步还算正常,在出山洞的下一秒昔凝看到时桉时,便是足下轻点,轻身飞到了他的跟前,甜甜的笑意盈满艳丽的脸颊,声音清脆而甜美:“时前辈,好久不见。”
时桉颔首,一直萦绕在他周围的寒气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给你把个脉。”
昔凝立刻伸出手去,看着时前辈的手指按在她的手腕上,也不知是不是她洗灵或是筑基后,感觉变得更为敏锐了,心跳莫名的加速了起来,然而越是想要稳住,心跳却似乎越不听话。
时桉看了昔凝一眼,见她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双颊绯红,当即便收回了目光,也收了手指,道:“嗯,很好。”言罢,又拿出一柄通体雪白的剑递给了昔凝,“这是给你奖励。”
昔凝本来有点紧张,但看到递到眼前的剑,她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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