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凝的回归的消息在云霞门中如同平地惊雷一般炸开并迅速发酵。就连保荷道人这里都因为这件事热闹了起来。
“保荷啊,真没想到你捡到宝啦!”
“是啊,我听人说昔凝回来已经完全不同了,身上的法衣,啧啧,那就不说了。只说她旁边的那位公子,听说是桐林季家!”
“桐林季家怎么了?”
“哎哟我的老天爷,这你都不知道?季家乃是修仙大家族不说,这一辈中更是厉害,那清虚仙宗选熙真君的高徒,你知道叫什么名字不?”说到这,那人也不等别人说,便立刻拍手道,“正是姓季,叫季影。我可是听说了,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天才!”
“唷,这可了不得。”
“可不是,以前我瞧着昔凝这孩子长得就好,没曾想这一出去,倒是被这么了不得的人看上了,真正是一步登天哦!”
“可不是……”
不过一两个时辰,云霞门上下边都是昔凝和季修的消息。尽管夏琪瑶听到昔凝是因为季修一步登天的传言时生气不已,虽然刚开始她也有点这样的想法,但后来他们一路回来,很快她就发现,昔凝和季修之间并无任何暧昧关系。
纵然有,那恐怕也只是季修喜欢昔凝罢了。
同为女子,她可疑确定以及肯定,昔凝只是把季修当朋友。而她今天能有这样的成就,也全都是她努力得来的。但无论怎么争辩,都是无用。甚至有人还觉得是她嫉妒昔凝,气得她脸都绿了。
然而这些传言,却都没有传到昔凝的耳中。
她一回到云霞门,便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她居住的小院,她的家中。
昔凝站在小院前,这里的防御阵法已经更改。因为她离开这里之后,门中有些人对这个小院动了小心思,破坏了这里的防御阵法,还是钟良超赶过来将人赶走,又重新布下防御阵法,这才得以保存。
解开阵法之后,昔凝甫一走进小院子之中,扑面而来的是难以名状的熟悉气息,令她眼眶不由得湿润了起来。
一直默默跟在昔凝身旁的季修看着院中的情形,不由看向昔凝。若说他对昔凝是一见钟情是见容貌起意,但随着逐步加深的了解,他对她的感情便愈发的深厚。
这里地方十分偏僻,灵气稀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此前她的灵根不好,资质差,然而就是这样的环境,她却敢毅然决然离开这里。
这些事情他虽早有了解,可远不如亲眼所见来的真实。
此刻他站在这个可以说是破败的小院子里,他能够看到里面的瓜果蔬菜,更能够看到那一片曾经被昔凝踏平的空地,他能够从这个院子里看到昔凝曾经的生活轨迹,看到她是怎样勤奋努力的一个人。
他开始理解选熙真君对她的另眼相待,他一定是早就看到了昔凝的特质。所以昔凝才会对他那般崇敬。
昔凝深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睛随手便摘了两个西红柿,一个抛给了季修,一个自己咬了一口:“这西红柿是我精挑细选的种子,种出来不仅个头大,还特别甜。你尝尝。”
季修接过咬了一口,看着昔凝道:“确实特别的甜。”其实西红柿的味道哪里尝到了,只不过是觉得现在这样和昔凝相处,接触到她的过去而感到甜罢了。
只可惜昔凝却没能理解他的深意,全当他在说西红柿甜:“早和你说了我这里地方很偏僻,机缘之事……”
“我已经有所感悟。”季修打断了昔凝的话,“方才我随你进入这院中,看着院中的一切,十分佩服你的克己勤奋,当下便已经隐隐有所感悟,想来只要抓住这份契机,便能有所突破。”这话当然不是季修瞎编的。
修真之路千难万险,谁不勤奋呢?
但勤奋是希望获得相应回报,一旦知道即便勤奋也无法获得回报时,人是否还能日复一日的坚持呢?
答案是否定的。
但昔凝却坚持了,不仅如此,她还敢走出这里,去寻找追寻属于她的机缘。这既是她的运气,也是她努力的结果。
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是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季修的心境自然会有所不同。
昔凝倒是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一下便一边整理菜园一边道:“能对你有所帮助便好。”只怕他白跑一趟,而且也没有他说的那般厉害,只不过但是她除了努力,也没有别的出路罢了。
“自然能帮上忙。”季修连忙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来帮你。”
“你会?”昔凝表示怀疑。
季修认真道:“你可别小看我,除草这点小事我还是会做的,不如我们比一比,谁做的快?”
“你确定要和一个木灵根修士比除草?”昔凝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了。
季修当即道:“不许用灵力。”
昔凝见他果然去除草了,不由又笑了一下道:“比赛便算了。这草就麻烦季公子了。我四处规整一下,等弄好后,给你做顿丰盛的晚餐,算作赢的奖励,如何?”
“一顿可不行。”季修拿着杂草笑道。
“那你说多少?”昔凝道。
一辈子!
这三个字差点儿脱口而出,但很快就又被季修给咽了下去。还不是时候,若是说了,恐怕就会破坏这个好气氛了,季修转而深处三个手指道:“怎么着也得是三顿,才能配得上我这个身份吧?”
他站在菜地里一本正经的讨价还价的模样实在太可爱,再次将昔凝逗笑,连连点头道:“好好好。”
显然,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昔凝已经彻底将季修当成了朋友。
而季修也知道这点,他是个聪明的人,在和昔凝相处的过程中,虽然每时每刻都想要表明心迹,却始终忍着,只等时机成熟再表白。
此刻小院之中,两人虽没有说话,但氛围却是难得的轻松。
而保荷道人便是这个时候到来的,她站在屋外给昔凝传了音,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拜见师父。”昔凝行礼道。
保荷道人看着面前礼数周全不骄不躁的昔凝,微微颔首道:“富贵险中求,看来这些年,遇到不少机遇啊!”
昔凝看着保荷道人,她似乎比当年收她为徒时更显苍老,甚至眼尾处都起了丝丝皱纹。昔凝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眸,她在家中父母忽视,来到云霞门中努力只为活下去,后来保荷道人收她为徒,成为小弟子的她若说没点念想,那是假的。
可后来也慢慢的没了。
甚至很长的时间,她都不曾见过她。如今再见她,当真是十分的陌生。此刻听她这样感叹,只谨慎回道:“确实是见识广阔了一些。”说完又道,“师父,进来坐坐吧?”
保荷道人却摇头道:“不了,你我师徒多年未见,你陪我在附近走走,我们师徒说说话。”
昔凝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跟了上去。但其实也没走几步,便又停下了。
“当初我收你为徒,便觉得你是个十分勤奋的好孩子。”保荷道人道,“只是没有想到你除了勤奋,却还有这般胆识和机缘。”
昔凝不知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说道:“不管如何,师父您永远都是我的师父。”
保荷道人见状,微微笑了笑道:“我知道我虽然收你为徒,但也仅此而已。对你并没有教养之功,你有如今这番成就,靠的是你自己。”顿了顿,又道,“今天我来看你,是因为半月前,你的亲大哥求到了云霞门前,说是你父亲重病,想你回去看看他。如今你回来了,有空便去看一看他吧!”
昔凝眨了眨眼。心中十分惊讶,没想到保荷道人会说这些话。
“怎么这么惊讶?”保荷道人微微笑道,“当日你大哥在云霞门下支了个牌子,跪在那里只求能见你一面,正好我外出归来,见此情形便问了问。如今你能回来,也算是你亲缘未了。”
“多谢师父。”昔凝连忙道谢,真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
“无需客气。”保荷道人将她扶起,“能收你为徒也是我的运气。现在可算是能在掌门面前扬眉吐气了。”说着,又拍了拍昔凝的肩膀,“好了,你先忙去吧,我先走了。”
昔凝连忙上前相送,看着保荷道人离开的背影,昔凝皱了皱眉头,走进院子。
季修见昔凝一脸疑惑,便问道:“怎么了?你师父她说了什么吗?”
“没有。”昔凝摇了摇头,便把刚才保荷道人说的话告诉了季修,又道,“其实我对她并不太了解。说实话,我以为她来,也许是想得点好处。但没有,是我小人之心了。”昔凝对此真的是感到羞愧不已,“不过我原本也是给她老人家准备了礼物,刚才太惊讶,都忘了送出去了。”
“过些时候再送过去呗?”季修道,“左右她恐怕也不在意这些。”
昔凝点了点头。
“你家离这里远吗?”季修又问。
“御剑过去不过片刻功夫。”昔凝微微一笑,“不过明天再说吧,今晚我要好好请钟师兄他们吃一顿饭。”
对此季修当然不会多言,只继续和昔凝两人整理着小院子。院中的肥鸡昔凝到底是没有下手,自己去山里打猎回来,不一会儿,钟良超提交了任务,便带着夏琪瑶等人一起过来了。霎时间,一直沉寂的小院变得热闹非凡。
昔凝的厨艺自然是无可挑剔,刚开始大家还有些生疏,但几两酒下肚,就放开了,笑着闹着,到了半夜才散去……
第二天一大早,昔凝决定回老家看看情况。虽说,那些人肯定不是真的想她了,但既然师父说她也许是亲缘未了,又正好这个时间回来了,所以还是回去看看,将此事了解。
“我也和你一起去吧?”季修可怜兮兮的看着昔凝,“你看这地方,我人生地不熟的,你忍心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吗?”
昔凝感觉自己似乎是看到了某种大型犬科动物在她面前,这种想法一闪而过便马上被她扔掉,这样想对太冒犯季修了:“你要跟便跟着吧!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这么喜欢跟着别人?”
“我以前也没发现。”季修笑道,“不过和你在一起,我总觉得有趣,所以我喜欢跟着你。”
“真是金贵公子来体会人间疾苦了。”昔凝挪瑜了一句,但还是带着他御剑而出。
御剑的速度很快,不过片刻昔凝就带着季修来到了她的老家。
乡村的人起得早,这会儿田间地头都已经有人在劳作了。昔凝在一处没人的地方下落,施了个障眼法这才带着季修朝家中走去。还没靠近,昔凝便又在家门口看到了白灯笼。
记得上次出发前,她来到这里,看到的也是这样的情形。
“昔凝?”季修担忧的看着身旁的人。
昔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们就站在这里吧,一会儿他们就会出来的。”
昔凝不仅语气平静,就连脸上,也是毫无波澜。
见她这般,季修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多言,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陪着她。
隐约间,有哭声传来,侧耳聆听,还能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唉,昔老汉这一辈子,真是可怜。病逝前,只想见一见自己那个去修了仙的女儿,结果也没能见着人。”
“那修了仙的人是仙长了,岂是想见就能见的?”
“是四丫头对吧?我还记得当时她测出灵根后头也不回的和仙长走了,啧,真是个狠心的女儿!”
“作死了,万一被听到要不要命了?”
“怕什么?她肯定都不会再回来的!”
“你们不知道吧?我听昔老大说,她已经死了。”
“什么?”
“你以为仙是那么好修的?当时她的天资根本就不好,跟过去还能有什么出息?”
“这样也好,昔老汉死前没见着,这回下到了地下,总归能见着他了……”
忽的,一声凄凉悠长的曲调,打断了众人悉悉索索的交谈。
木着一张脸的昔凝忽然开口道:“他没有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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