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成悦到的时候沈琰礼已经等在景区门口。
天气很好,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孟成悦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腕上,从背包里掏出热水壶,走到沈琰礼跟前。
她蹲下,问:“沈先生,您喝水吗?”
沈琰礼坐在轮椅上,看着她手里那只黑色保温杯:“这是?”
“给您准备的。”
“给我?”
“嗯。”孟成悦拉开包包,里面有一次性毛巾、防蚊水、感冒药、雨伞、充电宝。
“这些东西我都带了,您要是有需求可以问我要。”
沈琰礼笑道:“你好像很专业。”
“没,我也是第一次给人当导游。”她提前做了功课。
孟成悦很有耐心,而且解说很专业。沈琰礼偶尔提问,大多时候是安静地听着。
她虽然很细心,却和他保持着距离,是个很有分寸感的女孩。
沈琰礼觉得,孟成悦的性格和他很像。
他心想,本来就该是像的。
谢执洲没想到他也有被拦截的一天。
这破地方买个门票还得预约!
他一脸晦气地开着车走了。
开到半路,他气不过,又调头准备开回去。
手底下的人打来电话:“少爷,您要的资料已经全部整理好,需要现在给您送过去么?”
跟沈琰礼合作之前,谢执洲已经找人调查评估过他的能力,不过那份资料不全。
“送家里去,我现在回去。”
“好的。”
乘缆车到山顶后,孟成悦问:“要帮您拍张照吗?后面那群建筑是佛塔,来到这里的人都会以它为背景拍照留念。”
沈琰礼:“好。”
孟成悦挑了张光线好的发到他微信。
沈琰礼点开大图。这张照片的构图很巧妙,几乎不可能看出他的腿有什么问题。
他看向迎风站着的少女,脑中浮现母亲严厉的表情,骤然收回视线。
孟成悦明显感觉拍完照片之后,沈琰礼的态度就变冷了。
这一路的景点上山时她已经讲过一遍,所以下山时格外的安静。
助理把他的轮椅放在山脚下。
孟成悦要推着他走,被他拒绝了:“不用。”
他突然疏冷,孟成悦有些费解,不过还是尊重他的意思。
比起谢执洲的阴晴不定,这种带有明显情绪变化的性格其实很容易应对。
刚才在山顶时,沈琰礼盯着她看了几秒,应该是她的脸让他联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下午还要去另外三个景点。孟成悦找的吃午饭的地方离这儿不算太远。之所以选择那家,是因为去年她陪谢执洲来的时候在那儿办过会员卡,有折扣。
菜上齐后,服务员笑盈盈地捧着盒小蛋糕走过来:“孟小姐,生日快乐。”
孟成悦愣了两秒。
“我生日?”
“对呀,孟小姐注册的会员信息上显示的就是今天呀。”
孟成悦迟疑地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
10月22号,还真是。
沈琰礼抬眸:“你今天过生日?”
“嗯。”
“生日快乐。”沈琰礼神色复杂。
孟成悦没有注意到:“谢谢。”
“抱歉,是我耽搁了你过生日。”
孟成悦摇头:“没关系。”
因为工作忙,每年生日妈妈都是晚上才有空给她煮长寿面。她自己经常忘记,但妈妈每年都记得。
到了最后一个景点,沈琰礼的轮椅没电了。
这次他没再拒绝孟成悦的帮助。
推着走了一段距离,轮椅上的男人低声问:“累么?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孟成悦跟着谢执洲拜师学过散打,体力从小就比普通女孩好。
沈琰礼问她要水。
她停下,蹲到他跟前,从热水壶倒出水递给他。
沈琰礼握着水杯,垂眸问:“这些年,你都是这么过的?”
“照顾别人吗?没,少爷不喜欢我离他太近。”多说几句话,大少爷都会嫌她烦。她之所以照顾人这么熟练,是因为妈妈两次手术期间,她专门去跟护工阿姨学过。
沈琰礼似是感到意外,凝神看了她几秒。
“我以为,你们是我想的那种关系。”
他想的那种关系,应该和吴漫漫她们想的一样。不过她每天和谢执洲同进同出,他又从不避嫌,搂搂抱抱的不把她当女生,在外人眼里确实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沈先生,其实我有一点好奇。”
沈琰礼:“想看我母亲的照片?”
“嗯。”
“我手机里没有。”
“……”
孟成悦的手机里有很多爸妈的照片,就连谢执洲那种纨绔二世祖都存着妈妈的照片。直觉告诉她,沈琰礼与他母亲的关系不太好。
她点点头,没再多问。
“如果你想看,改天我找给你。”
孟成悦知道他说的“改天”其实就是“无期”,客套话罢了,谢执洲经常这么糊弄她。
“好。”
她拧紧水壶盖子,蹲久了,起身时腿有点麻,她扶住轮椅扶手,想借力站起来。
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开关,轮椅迅速倒退,后方是小斜坡,沈琰礼身体往后仰,滚轮滑得很快,眨眼间已经撞到河畔石头。
“砰”——
轮椅翻进了水池。
……
路过的游客见有人落水,纷纷下水帮忙。
孟成悦发现沈琰礼很怕水。
上岸后,他冷汗涔涔,双拳紧握,神色掩不住惊慌。但他极力克制着,只有湿透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窒息感,濒死感几乎将他压垮,他呼吸困难,指甲快要陷进肉里。
孟成悦急忙捡起地上的外套,扑过去裹到他身上:“别怕。”
温暖包围下来,少女的马尾发梢落在肩头,沈琰礼侧眸,内心的惊恐被眼前少女驱散。
他闭上眼,稳了稳心神。
“救护车来了,我去拿包。”
起身的瞬间,沈琰礼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呼吸急促:“别走。”
孟成悦怔了怔,蹲在他旁边:“不走。”
所幸沈琰礼只是假肢进了水,并没有其他外伤。
孟成悦很自责:“对不起。”
沈琰礼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你救了我,不用道歉。回家换身衣服,别感冒了。”
“那你……”
“我助理已经到了。”
孟成悦看到走过来的两名穿黑西装的男人,点点头,把外套盖在沈琰礼膝盖上:“那我先回去了。”
沈琰礼注视着她的脸:“嗯。”
刚走出几步:“悦悦。”温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孟成悦稍愣,回头看向轮椅上的男人。
沈琰礼第一次这么叫她。
“下周末早上九点,不要迟到。”
孟成悦以为出了今天的事,他不会再找她当导游了。
“好。”
走出医院,手机来电显示“妈妈”。
孟成悦接起,听筒里响起温柔的声音:“悦悦,你在忙什么,怎么还没回来啊?”
“接了个导游的工作,刚结束。”
“这样啊,那赶紧回来吧,你爸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少爷也派人送来了蛋糕和礼物。”
谢执洲记得她生日不奇怪,他说过,她的生日就是他的苦难日,她是专门生下来烦他的,所以他总在她生日那天恶作剧。
谢执洲送的礼物,打开之前一定要先确认没往里藏奇奇怪怪的东西才行。
“知道了妈。礼物你们别碰,我回来拆。”
徐慧真笑道:“不碰不碰。”
谢执洲这次送她的生日礼物居然很正常。
孟成悦不放心,重新检查了一遍。
不正常。
会不会是蛋糕里下了泻药?
吃完长寿面,谢执洲的电话正好打过来:“滚下来。”
来者不善。
下楼之前,孟成悦把蛋糕也带走了。
谢执洲的车就停在楼下,车身流光溢彩,与这栋老旧小区格格不入。
“跟人出去玩儿傻了,车都不会上?”
大少爷脾气又来了。
孟成悦不和他起冲突,把蛋糕放进跑车前备箱,默默的坐进车里。
谢执洲火气很大:“哑巴了?说话。”
孟成悦:“说什么?”
他凑近她,嗅了嗅:“洗澡了?”
“嗯。”孟成悦按住衣领。
他一脸嫌弃:“多大人了,吃个蛋糕还弄一身?”
“没吃,给你留着。”
谢执洲盯着她看了两秒:“下毒了?”
贼喊捉贼。
“你外套呢?”他又问。
“掉水里,打湿了。”
谢执洲皱眉:“沈琰礼怎么看的你?”
她用的谢执洲的车,他知道她的行程并不奇怪。
孟成悦:“是我,失手把他弄水里。”谢执洲不喜欢她帮别人,怕他不高兴,她修饰了一下事件:“我是自己掉下去的。”
谢执洲没好气道:“救人就救人,形容的这么清奇。”
“……你都知道了,干嘛还问。”
谢执洲“哼”了声:“看你老不老实。”
“哦。”
“孟成悦。”谢执洲微压着眉,收敛情绪:“不管你接近他有什么目的,但你若是敢背叛我,我会让他死的很难看。”
他放狠话的样子又阴又冷,孟成悦对上他的目光,心头一颤。
她轻轻点头:“嗯。”
谢执洲抬起她的下巴,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犯错误我找野男人算账,对你还不够好吗?”
除他以外的男人,谢执洲统称“野男人”。
“少爷对我真好。”
“虚伪。”谢执洲轻拍她的脸颊:“你少犯错误,我懒得动手。”
孟成悦表情漠然:“好的。”
正好路过酒店,谢执洲突然心血来潮:“孟成悦,咱两去开房吧,反正你也满十八了。”
大少爷什么事都想体验,孟成悦习以为常,淡定道:“我没带身份证。”
谢执洲明显不信:“那你是怎么进的景区?”
“……”
“开个房而已,我又不睡你。”谢执洲把车停在酒店门口,“下来,别墨迹。”
孟成悦不肯下:“我不想跟你去开房。”
谢执洲弯腰倾身,俊面放大在她眼前,他一手解安全带,一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怀里扯:“自己下来,我抱你,选。”
孟成悦沉默几秒。
“我选回家。”
谢执洲把她往外面用力一扯,手臂穿过她的腿窝,将她打横抱起。
“有我的地方就是你家。”
“……”
太不要脸了。
18岁之前没做过的新鲜事,成年后他全都想体验一遍。她要是反抗,他能再抱她下来十回。
累了一天,孟成悦懒得再和他较劲。
反正谢执洲审美境界登峰造极,整天嫌她丑看她不顺眼,不会真对她做什么。
她拎着蛋糕,跟他走进酒店。
谢执洲开了间商务套房,原因是网络好,有配套电脑。
孟成悦感觉他就是来这办公的。
她太困了,坐沙发上等了半个钟,忍不住问:“少爷,我睡哪?”
谢执洲:“床。”
孟成悦看了眼房间里唯一的床:“那你呢?”
谢执洲:“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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