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都市言情 > 怪你风情惹火 > 第41章

曾经那些被他忽视的、被他猜忌的、被他忘掉的和云及月有关的事情,在脑海里再次浮了起来,将他整个人卷进了回忆巨大的浪潮里。

        云及月喜欢了他十年。

        她醉酒后跟他讲的那个喜欢的人,那个让她一想起来就眼睛发亮、滔滔不绝的人,就是他。

        她曾经这么纯粹热烈地爱着他。

        云及月曾经这么纯粹热烈地爱着他……吗?

        刚刚的妄想实现了。

        可是心脏却空荡荡的。

        江祁景明白秦何翘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这件事说出来。

        秦何翘想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他现在最想得到的东西,被曾经的自己亲手毁掉了。

        显然。

        这场报复很成功。

        江祁景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微颤的声线就像是初春的雪,在室内升高的温度里羸弱地融化掉:“你没骗我吗……”

        “我为什么要骗你?”秦何翘冷笑,“送我去一趟左河香颂吧,我有东西拿给你看。反正云及月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

        秦何翘上下扫视着他,又补了一句:“她失忆那天早上是被佣人发现的,一个人晕在二楼的小书房里。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和你有关吧。”

        江祁景的心脏又被蛰了一下。

        他想到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云及月近似绝望地哭着问他,你到底还想怎么样,问了一遍又一遍。

        那种被击垮的、接近碎掉的声音,至今还能响在他的耳畔。

        他那时以为一切的诱因是她受了伤。

        他还为自己找好了理由。如果不是她和江慕言共处一室待了超过四个小时,他不会失控到控制不好自己。

        现在想起来……

        那个时候,玫瑰花就开始凋谢了。

        如果没有失忆,没有重新来过,也许她会彻底地枯萎。

        江祁景几乎能尝见喉间的腥甜。

        他阖上眸,哑声挤出几个字:“我没有钥匙。”

        那次伤了云及月之后,他就把钥匙扔了。大抵是在懊悔自己的做法太冲动。

        那个时候他怎么这么蠢。

        怎么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珍惜。

        秦何翘:“我有。麻烦你开车。”

        这一趟来回都很沉默。

        京城照例灯红酒绿车水马龙,那些漂亮的霓虹灯光却没有打在江祁景的影子上。他整个人仿佛已经迅速地黯淡下去,拖着长长的灰色的雾。

        然而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汶河医院顶层的走廊依旧安静无人。

        秦何翘把封皮泛黄的线圈本扔到他面前,声音冷漠:“那封误导她的情书我没找到。她十年来给你写的七七八八的那上百封情书也没找到。还好这里有个值得一看的东西。”

        江祁景抬起眼睛,晦暗无光,只是重复着她的话:“上百封?”

        “云及月把给你的情书和信当做日记一样写,发生什么事都要在给你吱上一声。那些话她本来应该亲口对你说的,只不过看样子是不可能了。”

        秦何翘轻声说着最伤人的话,“江祁景,她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矫情的女孩子。”

        而他从来没有给她一点点的宽容。

        江祁景像是被一盆彻骨的凉水浇了个透。他弯腰,捧起被扔到一旁的线圈本,像是捧着一张珍贵的丝绸金箔。

        第一页是日期。

        他们结婚前不久。

        旁边有个简单的备注:

        “小云对小江的评分本。

        起始分100,可加可减,加到520分那天给小江一个巨大的惊喜,小云为了美好的婚姻生活冲鸭!!!”

        她说着可加可减,但只写了加分的奖励,并没有写减分的惩罚。

        这个小小的细节又刺到了江祁景。

        第一次记录。

        主动提出和我结婚。+420。总分520。

        她早早地给他们的新婚夜策划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可是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

        他辜负了她,用最冷漠最彻底最不应该的方式。

        他怎么会把她的喜欢和爱意当做筹码,轻描淡写地拿捏和玩弄着。只有在她要离开的时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事。

        是他亲手摘掉了玫瑰的花瓣,又折断了玫瑰的花茎。

        全部都是他的错。

        江祁景垂下眼睛,眼瞳微微发抖,手指紧攥成拳,发白的指节咔咔直响。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痛恨地放任指尖抠破掌心,好像这微不足道的疼痛能够让他稍作缓解。

        他翻开后面的页数。

        云及月给他加分加得很大方,减分总是减得很吝啬——

        结婚那天没有回家,-1。

        收走了我的戒指,-1。

        给我带了礼物,+30。

        ……

        发烧没有陪我,-2。

        请了医生来照顾我,+20。

        ……

        减的最多的是绯闻,十分,是唯一一个减了两位数的项目。

        而每次减完,她都要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加回来。

        有一次吵架把他减到了负分。

        云及月在下面写了句检讨“我也有错”,硬生生把他的分数加回了正数。

        可即便是这样,他的分数还是被细细碎碎的-1和-2减到了负9。

        写到后面,她几乎已经不写理由了,只有凌乱的分数飘在纸上,连多余的笔墨都没有,像那些已经数不出来的伤害和痛苦,沉沉地压在江祁景的心头。

        直到最后一次记录。

        她认认真真标好了日期。

        是他去新西兰把她接回来的那一天。

        云及月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

        他说想我回家,+109,总分100。

        一句回家,就抵消了之前受过的一切委屈。

        江祁景攥着线圈本的手都在发抖,追悔莫及的痛苦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后面再也没有记录了,翻到的只有陈旧泛黄的空白纸张。

        不知道她在心里给了他多少次机会,如今又把他减到了多少分。

        他把她回到学校后的假装不认识记挂在心上,记恨了很多年,把怨恨和试探都发泄在结婚时名正言顺的理由上。

        可是从来没有想过。

        云及月从来没有在意过他的记恨,独自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爱着他。

        她还给他写了很多很多封情书。

        也许是从十年前告白开始,写到了今年。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也许被他的冷漠吓到了。

        她像是隐藏着自己最宝贝的礼物一样,将所有的小心思都小心翼翼地隐藏了起来。

        相比之下,他在离婚后做出的那些事情,受到的那些打击,不过是微不足道,比不上云及月曾经的一千分之一。

        ……他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心腔用力地震动了一下,下一秒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滴在手上。

        是眼泪。

        他想等云及月醒来后把她接回家,好好地疼她,好好地照顾她,不再让她爱他爱得这么辛苦。

        他想郑重地亲口对她说一次“对不起”,是他错了,这十年来全部都是他的错,他会反省自己的莽撞和无知,冷淡和漠视。

        可是都晚了。

        他早已经彻头彻尾地辜负了一颗为他燃烧了整整十年的心。

        他们走到这一步,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江祁景将线圈本合上,攥在手里,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静谧的走廊让时间更加难熬。

        他看着秦何翘,看了很久,像是自言自语地问:“云及月会原谅我吗?”

        心腔震得更厉害,浑身上下都有种被撕扯开的疼痛。

        他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说了句连自己都不肯相信的话:“她会的。”

        云及月会的。

        他会好好表现,会证明自己的诚意,会弥补自己的错误,会用尽一切办法换取她的原谅。

        她会给他一个机会的。

        她那么心软……

        一定会的。

        她恢复记忆之后,一定会的。

        她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喜欢他,只需要给他一点点的原谅,让他把曾经欠她的加倍偿还回去就好。

        她一定会答应他的。

        江祁景像是魔怔了一样,在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最后竟然说服了自己。

        没有任何逻辑地说服了自己——

        云及月曾经那么爱他,爱了这么久,总会放不下他的。

        即便他清楚地知道这个理由脆弱得一触即溃。

        秦何翘对他那个“云及月会原谅我吗”的问题冷嘲热讽了好几句。

        江祁景一点都没有听。

        他已经心甘情愿地陷入了自己给自己编织好的美梦中。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或许是十分钟,或许是两个小时。

        一脸疲惫的李梁文从监护室里走出来,道:“秦小姐,刚刚接收到了病人的声音。”

        秦何翘从椅子上站起来:“她醒了??”

        “没有,现在应激性地清醒和昏迷都只是恢复过程中的一部分。仪器检测到她现在还在发烧。”

        “那她说了什么……”

        “她一直在念某年三月十一号的语文作业,按照内容看,是她高一时候发生的事情。”李梁文道,“合理推测病人正在修补和完善记忆的漏洞,现在已经完善到了高中时期。”

        “那为什么偏偏是回忆到高中的时候醒过来了……”

        李梁文思考片刻:“也许是她在那段时期忘掉的东西最多,回忆时大脑负荷最重,进入了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状态。”

        “还有就是……她在念一个人名。”

        男人抬起眼皮,黯淡无光的眼睛里好像多了几分情绪:“是江祁景吗?”

        他看见李梁文点了点头。

        江祁景的心脏剧烈地颤动着,难以言说的希冀和期待几乎将他灭顶地淹没。

        云及月记起他了。

        她会原谅他的。

        她一定会的。

        他低下向来高傲的头颅,声音卑微得满是恳求:“我可以进去看一眼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慌了,问题大了。

        ——

        不要问云及月为什么写了那么多东西,她当日记写的,每天产出的字数可能比我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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