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 冬。
周温宴是昨晚飞回北城的，江叙知道他回来了，特意来找他。怕他平安夜一个人孤家寡人的太可怜。车正在路上堵着呢, 这少爷不知道怎么忽然指着马旁路的便利店。
“停一下。”
江叙被堵车搞得心烦, 正想打电话去骂陆恕订的什么鬼餐厅。
听到周温宴声音, 一愣, 没太听清, “什么？”
周温宴重复了下, “路边靠停一下。”
“还没到。”江叙回。
周温宴眉头皱了下, 目光看向他仿佛再说难道他不知道吗？
江叙无言, 打了个方向灯，把车开过去，虽然他听了周温宴的, 但嘴上抱怨，“陆恕已经在催了, 而且你看这堵的，一会儿肯定还要耽误。”
周温宴没理他，直接打开车门, 走进便利店里。
这地方不好停车, 他只能打着双闪, 在车里等周温宴。
周温宴便利店, 直接往冷鲜柜那儿走去, 江叙不知道他买什么, 还在拿着手机跟江叙吐槽。
没一会儿, 周温宴买好, 回到车上。
江叙这才看见他买的是个小蛋糕, 他用奇怪的目光看向周温宴, 他们两都不爱吃甜的。
“你买蛋糕做什么？平安夜有吃蛋糕的传统吗？你在国外和那群人学的？”
周温宴没回他的问题，反而现在开始催他：“开车。”
江叙切了声，简直要骂人了。
陆恕最近忙着做出国准备，又是上雅思班，又是申请学校。他订的地方就是离京大很近的一家网红店。
江叙和周温宴进来时，江叙说不出觉得哪里不太好。
餐厅离灯光昏暗，但仔细看看，好像大厅里一半以上都是京大的学生。
江叙脚步突然一顿，周温宴在他身后，也跟着停下来。
他目光低下来，无声询问，江叙掩饰的干咳了声，“没事走吧，陆恕在二楼包厢里。”
周温宴若有所思的看了江叙一眼，江叙尴尬的哈哈一笑。他忽然察觉到什么，目光往里面靠窗的一桌看过去。
那是个大桌，坐了五六个人，他只看见最安静的那个。
江叙看着他，他目光停留了两秒就移开了，昏暗里，江叙也没看清他的情绪。
就因为没摸清他情绪，江叙这一顿饭都没吃好。陆恕一直在问周温宴的意见，去哪个那学校，申请材料怎么写，等等等。
中途周温宴出去了一趟，江叙本来正和陆恕聊天，看到他出去，立刻话音停了。
陆恕：“你今晚盯阿宴盯那么紧干嘛？”
江叙看了他一眼，“你订的好餐厅，程岁宁和她那几个室友就在大厅里。”
陆恕一顿，表情也变了些，“真的啊？”
“还能骗你？”江叙将筷子放下来，不太放心，“我出去看看，那位祖宗能做出什么事我都不稀奇。”
陆恕也跟着站起来，“一起去。”
周温宴出来后靠在墙边站了会儿，身边正好有服务员路过，问他有什么需要。
他抬眸，目光在那个服务员身上顿了几秒，“买下那桌的单。”
他指的是窗边那桌。
服务员愣了下，连忙说好，带着他到前台。他付完款，江叙和陆恕出现在他身旁。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都没说什么，然后三个人一起往包厢走。
正好和程岁宁同一个桌上的男生和他们擦肩而过，江叙和陆恕还能听见，他在对着前台报他们那桌的桌号。
“8号桌买单。”
“已经买了？”
“啊？？不会吧？？”
那个男生回到自己那桌询问，结果都说没买。
江叙返回和服务员说了什么，服务员又去那桌解释，“刚刚我们说错了，是您这桌很幸运抽中我们平安夜免单活动。”
陆恕看着在暗处的周温宴，忽然说：“今天好像是她生日。”
之前平安夜有吃到程岁宁的蛋糕，后来周温宴让他们全补送了生日礼物，陆恕记忆里很好，还有点印象。
周温宴没动。
陆恕看了看桌上，又说：“怎么连个蛋糕都没有。”
周温宴突然抿紧唇。
江叙回来的时候，发现周温宴不见了，他奇了怪了，问陆恕：“他人呢？”
陆恕没说，只是问：“他是不是今天买蛋糕了？那个便利店袋子里装的是不是蛋糕？”
“对啊，你说他奇不奇怪，堵车呢在路上非要我靠边停去买个蛋糕。结果买了又不拿出来吃，你说他为什么啊？”
陆恕像看白痴一样看他，“今天是程岁宁生日。”
江叙一拍脑门，大骂了句脏话。
周温宴其实没走，他就站在店门旁的巷子里，低着头没声响的呆着。
这里偏，偶尔有人路过，猛看到个一身黑的人，都被吓得一激灵。
程岁宁他们一行人大概十五分钟后走了出来，热热闹闹的。
那个男生应该是他们专业的，还在聊刚刚被免单的事情，“太幸运了，我们是不是要去再买张彩票啊？万一中了呢。”
沈宜在旁边泼冷水，“得了吧，今天免单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运气了。”
一边的温瑶勾着程岁宁走得慢慢吞吞，对着路边一家新开的奶茶店很心动。
温瑶不走了，拖着每个人进去都买了一杯。
周温宴跟在他们身后大概两米左右的距离，他走得也很慢，他们停他也停。
这天人多人行道上人挤人，旁边的马路上车辆积压，谁都不注意到人海里还有人在跟着他们。
新开的奶茶店在做活动，排了很长的队。他们几个点完单，就站在一旁聊天。
人实在太多了，很难不互相碰到。周温宴看见程岁宁被身旁一个黑衣服男人撞了下，他身体本能的要过去，脚步刚动。
她旁边的温瑶连忙拉住程岁宁的胳膊。
沈宜十分火大的已经开骂：“长没长眼啊，明明看到人了还要来撞。”
对方没想到沈宜脾气这么爆，连忙道歉。
周温宴的脚步又停在了那儿，他目光不太能收敛，仗着四周嘈杂混乱，一直落在程岁宁的身上。
程岁宁拉了拉沈宜，让她不要气了，还说自己没事。
沈宜看了她几秒，又笑起来，还捏了捏她的脸颊，“他看见你了故意的，就是来占你便宜。”
程岁宁笑起来，“那多谢沈大侠仗义援手。”
等了十五分钟，奶茶终于好了，他们几个没打车，往地铁站走。
周温宴怕被她看见，上地铁时隔了一截车厢。地铁行驶，车厢摇摇晃晃，温瑶就勾着她，几个人不知在说什么。
她笑得看起来，挺开心的。
周温宴想，开心就好。
他跟着他们回京大，看着他们上宿舍。从头到尾蛋糕都还在手里，他想起那年他生日，她在自己公寓楼下的情景。
周温宴学着她的样子，将蛋糕打开，看了看蛋糕，又抬头看向程岁宁的宿舍。
在十二点到来时，低声说：“生日快乐，程岁宁。”
另一边沈宜一边开宿舍门，一边说：“你们觉没觉得今天那个免单有点奇怪啊？我怎么没听说这家店有活动啊？按理说这种活动不是早该放在宣传里吗？我之前都没看见啊。”
温瑶打了个哈欠，走进宿舍，没大在意，“人家万一就想要这种惊喜的感觉呢？”
沈宜看向程岁宁问：“宁宁你说呢？”
程岁宁眨了眨眼睛，忽然问：“回来的时候，你们有觉得有人跟着我们吗？”
“啊？”温瑶瞪大眼睛，“尾随我们吗？是什么坏人吗？会不会还在宿舍楼下？我最近看到论坛里说好像是个专门跟晚归女大生的猥琐男。”
沈宜想了想，“应该不是，可能就是跟我们同校，你没看见那餐厅里一半都是京大的吗？我们就隔了地铁两站路。”
程岁宁点点头，走进卫生间，牙刷刚在牙膏上挤好。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到什么。
连忙放下牙刷就打开宿舍门，往外跑。
沈宜正在玩一把游戏，被她搞得一愣，“你干嘛去啊？”
可她背影已经不见了。
程岁宁从楼上下来，要宿舍大门的时候，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她心跳砰砰的，想出去看看，又不想出去。
宿管阿姨在那就看着她，见她犹豫了好半天，开口问：“是男朋友在外面吗？”
程岁宁一怔，转头看过去，愣愣的下意识点了下头，可下一秒又摇了摇头。
宿管阿姨以为是小姑娘不好意思，“不管是不是，人都来了，赶紧出去见见。今天不是平安夜吗？外面这么冷…… ”
话还没说完，程岁宁已经出去了。
宿舍外，都是过节回来依依不舍的情侣，互相抱着还有大胆的在亲。
程岁宁张望着看了看四周，没看到她要找的人。
有认识她的回宿舍，看见她和她打招呼，“程岁宁。”
程岁宁下意识回头去看那人。
不远处已经转身走了几步的人，身体猛地一顿。
那人看着程岁宁的脸色问：“在找谁啊？”
程岁宁摇摇头，跟着她往回走，“没找谁。”
几秒之差。
周温宴只看见了一个背影。
他拿着手机拍下了那个背影。
再后来，没几个月。
江叙那天在京大附近和新认识的妹子约会呢，一看马路对面一人怎么那么眼熟。
走过去一看，“我日，周温宴你怎么又回来了？”
周温宴冷眼看着他，江叙身边的妹子，一看到周温宴，眼里哪还有江叙啊。
江叙更加无言，先叮嘱妹子说今天就当没看见周温宴，然后看着妹子走远了，又剐了他一眼。
“只要有你在，女生眼里就看不见别人。”
周温宴对这酸话，没什么反应，他手里有程岁宁的课表，马上下课时间要到了，他想去远远看看她。
江叙看他疲惫的脸色，就知道他把课业放到一起没日没夜赶玩，然后凑出两三天时间回来。
“你不嫌累啊？”
他说：“不累。”
江叙：“我他妈都累了。”
周温宴看时间差不多了，抬脚要走，江叙拽住他，“干嘛啊？”
“她要下课了。”
这个时节春末夏初的，气温二十度左右，周温宴套了最基础的黑色卫衣。他可能也知道自己显眼，所以特意卡了个帽檐很长的帽子。
帽檐下，他眼眸看着江叙，语气挺平常的，“我能看她的机会不多。”
江叙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叹了口气，放开手。
他其实不太理解，“看看有什么用？徒增烦恼。”
周温宴抿唇，不太明显的笑了下，“有用，跟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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