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这些百姓心头的怒火如火山般猛然爆发了出来。
“敲登闻鼓告御状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为什么不许!”
“就是就是!凭什么拦着我们?!”
“凭什么上清真人就能定下那些孩子的命数!”
“……”
百姓们激愤地挥着拳头,彼此推搡着往前走,想要突破那些拦路的衙差硬闯。
班头以及那些衙差看着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百姓,露出暴虐不屑的冷笑。
“不知死活!”班头刷地拔出了鞘中的长刀,以锋利的刀刃直指张书生,轻蔑地冷笑,“我瞧着你这书生就是闹事的祸首,给我把他拿下!”
“其他人谁敢再闹,就全数下狱!”
说话的同时,衙差们就举着长刀朝张书生一群人逼近,气势汹汹。
衙差们孔武有力,又是踹,又是拉扯,就把几个百姓踹倒在地,一个三角眼的衙差眼明手快地把女童从张书生手里一把抢了过来。
“囡囡!”张书生两眼发红地看着那名抢走了女儿的衙差,仿佛一头被逼上了绝路的困兽般,不管不顾地朝对方冲了过去。
三角眼衙差冷笑一声,高举长刀就朝女童的心口刺去……
“住手!”李总旗的脸色霎时间变了,想上前阻拦,却被班头一把拉住。
气氛绷紧到了极点,杀意凛然。
周围的百姓全都倒吸了一口气,那些心软的妇人几乎不敢看下去。
忽然间,一阵不知从何起的狂风猛然刮起,如游龙摆尾,又似一头看不见的巨兽在咆哮着。
狂风把街道两边的树木刮得疯狂摇曳,城楼上的一道道旗帜狂舞。
众人皆是一阵惊叫,手忙脚乱,感觉他们的身体像是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妖风给刮起来似的。
有的人去扶旁边的树木,有的人彼此手搀着手,有的人直接踉跄地摔坐在地,还有人被风刮得连退了好几步……
那些衙差们觉得上方一暗,一面巨大的旗帜从前方的城楼上吹落,飘到了他们的上方,遮天蔽日般落了下来。
那粗重的旗杆把班头以及一众衙差们压得跌倒在地,横七竖八地摔了一地。
咒骂声、惊呼声、碰撞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啊!”
一阵尖锐而凄厉的哀嚎声直冲云霄。
那个三角眼衙差面目扭曲地捂着自己的右大腿,一把长刀赫然插在大腿中央,刺目的鲜血汩汩流出,急速地将他的裤子、袍子以及下方的地面染红……
这一幕把周围的其他衙差都震住了。
一片混乱中,顾燕飞闲庭信步地穿梭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衣袂如流云般飘起,仿佛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似的。
与周围那些东倒西歪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仿佛狂风有意识地自动绕开了她一般。
符燃烧后的几点灰烬从顾燕飞的袖口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只是无人察觉。
这阵狂风来得快,去得更莫名,只刮了三息就停了下来。
当风停后,广场上的众人终于又重新稳住了身形,神色间瞧着惊魂未定,地面上多了不少帕子、荷包、铜钱之类的小玩意,一地狼藉。
相比形貌狼狈的众人,翩然徐行的顾燕飞实在是醒目,超然出尘。
狂风拨开了天上的重重阴云,阳光倾泻而下,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璀璨的金粉,让人霎时感觉眼前一亮。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如潮水般都投向了顾燕飞,掩藏不住惊艳之色。
相貌清丽的少女身着一袭雪青色的单薄衣裙,打扮素净,束发的紫色丝带高高飞扬,恁是这种寒冬正月的天气,也全然无惧寒意,步履飒爽不失轻盈。
仿佛与周围那些穿着厚袄子的人处于两个完全不同的季节似的。
少女所经之处似有一阵和煦的春风徐徐拂过。
在众人怔怔的目光中,顾燕飞径直走到那个惶惶不安地蹲在地上的女童跟前,把一只手递给她,笑吟吟地说道:“手给我。”
女童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宛如仙女的姐姐,似乎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所牵引,怯怯地伸出了小手。
那三角眼衙差抱着自己插着刀的大腿在地上打滚,呻吟着,痛呼着,根本管不着女童了,伤口的鲜血流了一地。
胖衙差从地上一跃而起,可是他才挪了一步,就被另一阵狂风刮得东倒西歪,连他巨大的身躯都飘了起来。
“哎呦!”胖衙差从半空跌落,摔了个五体投地,一颗带血的牙齿从口中吐了出来。
看着这两个衙差狼狈不堪的样子,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放……”班头想阻拦,可才迈出一步,那颗带血的牙齿恰好滚到他鞋边,吓得他立刻缩回了腿,不敢轻举妄动。
顾燕飞将那名蹲在地上的女童拉了起来,牵着她的手走到了张书生的身边,亲手把他的女儿交给他,又道:“书生,跟我来。”
少女的眼眸又清又亮,宛如浩瀚无边的银河倒映于她眸中。
她微微一笑,周身笼罩着一层薄纱般的光晕,似真似幻,飘忽若仙,仿佛不是尘世中人。
张书生一手牵着女儿傻愣愣地跟在了顾燕飞身后,一直来到了登闻鼓前。
班头给旁边的衙差们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赶紧拦下这书生,可衙差们大都怕了,踌躇着不敢上前。
一个膀大腰粗的衙差鼓足勇气想冲过去,却被一枚不知道从哪里打来的石子击中了小腿,惨叫着摔倒在地。
顾燕飞看也没看那些衙差,抬手指着前方的登闻鼓,对着张书生又道:“敲。”
张书生此刻已经回过神来,看了看女儿,咬了咬牙,抬手抓起了登闻鼓旁的鼓槌。
这一次,那禁军的李总旗也没有阻拦、劝诫什么,只是对着下属做了一个手势,让他尽快进宫去通报登闻鼓的事。
两个禁军守兵立即领命,悄然往着承天门方向去了。
这里是宫门重地,若是情况失控的话,就必须调动更多的禁军将士前来此处维持秩序。
李总旗的心里沉甸甸的。
这个书生刚来长安右门想敲登闻鼓时,他就派人往宫里报过讯,却被内官监挡下了。
现在事情闹大了,他怕也难辞其咎。
张书生举着鼓槌,对着登闻鼓的鼓面重重地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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