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州府衙,地牢。
一眼看去,四面皆壁。
一条幽暗通道贯穿三十六间牢房。
除了几扇窄小的窗户透进淡淡的光之外,其他地方都是阴暗潮湿。
隐隐间,空气中飘荡着腐烂令人作呕的味道。
每一间牢房中都关押着身穿囚衣的犯人,锁链碰撞间,发出叮当脆响。
相较于其他牢房的哀嚎呻吟,九号牢房倒显得安静多了。
两名身穿破溃铠甲的男子,呈大字型被锁链固定在铁板上,遍布血痕。
“在历国古籍中,我曾看过这么一个故事。一个叫章邯的武将,曾率领四十万大军攻打敌国,败北后直接投降……”
两个囚犯的前方,摆着一张桌子,桌子旁坐着一个身穿紫色袍服的中年男子。
紫袍男子一边喝着酒,一边大口吃着熟牛肉,一边给两个囚犯讲述着这个叫章邯的武将投降叛国的故事。
“你们猜猜,最后这个武将结局如何?”
故事讲到最后,紫袍男子放下酒杯,面带笑意的看着两个囚犯,道:“最后,他被敌国皇帝封地为王。”
见到两个囚犯无动于衷,紫袍男子口风忽转:“齐国已亡十三年,如今你们也只剩玉门关外的小小十三州,复国可比登天还难。你们若是肯道出所有大乾皇土上的余党据点,我容你们进入尚武阁,享一生富贵。”
许久。
两个囚犯依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回应。
“执拗的人,结局都不好。”
赵黎一点也不急,继续享受着桌子上大鱼大肉。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尚武阁为何抓你们。”
就在这时,一道不夹杂丝毫情绪的声音在赵黎的背后突兀响起。
地牢昏暗,方岩一袭黑袍,愈发让人看不真切。
他的声音从赵黎身后传出,幽幽沉沉,虽然嗓音温醇,但却有如芒在背之感。
闻声,赵黎猛地起身回头。
目光定格在方岩的身上,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先不说对方能够悄无声息且在他尚未察觉的情况下出现在这九号牢房中。
不久前,他命令知府近日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地牢,迫于压力,府内衙役必定加大巡查力度。
即便有人对付得了这些衙役,府中还有六名蓝衣卫坐镇。
“齐国余孽吗。”
赵黎目光一凝,脚下一顿,在地面上踏出一圈蛛网裂纹。
整个人凭着这股反震力,如离弦之箭,直冲方岩。
二者间的距离,转瞬,一掠而过。
在赵黎袭来的同时,方岩不疾不徐的抬起手臂,伸出。
一声低沉如山石碰撞音响起。
方岩一指点在赵黎的拳头上。
赵黎身形暴退,双脚在地面上摩擦出两道深达一尺的沟壑,直至后背撞到牢壁。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牢壁都裂开了数道缝隙。
这一刻,那被大字型固定的两位囚犯,同时睁开了双眼。
“大人,您是殿下派来救我们的吗?”
王狄、李海两位参将,相视一眼,面露欣喜。
看向方岩的目光中,充斥着敬意。
“原来是齐国人。”
方岩声音平静,迈步走到王狄身前。
化指为掌。
轻描淡写的一拍。
一掌之下,黑铁锁链寸寸碎裂。
方岩挪步。
又是一掌。
顷刻间,王狄、李海二人重获自由。
方岩没有理会王狄李海二人。
前些日子,尚武阁大肆围剿火驹帮,他还以为被抓之人是他的旧部。
“虽救错了,好在,不会杀错。”
方岩目光回到了赵黎的身上。
赵黎擦拭掉嘴角的鲜血。
从先前的交手中,他深知眼前人的可怕,实力远在他之上。
对方明摆着就是杀他而来,所谓求饶的话,不过浪费口舌。
赵黎一声大喝。
随之,双臂挥动。
只见四面八方都是掌影,或五虚一实,或八虚一实,当如桃林中狂风忽起,万花齐落一般。
“落英派也沦为庙堂的狗了吗。”方岩毫不掩饰的嘲讽。
落英掌,有虚实之分。
虚招为诱敌扰敌,但到时机正对时,五虚八虚均可变为实招。
乃由落英掌门自落英剑法演变而来。
听到方岩的话,赵黎怒意猛增。
身形掠出,虚实掌印铺天盖地般拍向方岩。
方岩不为所动。
他像是早已辨别出赵黎的虚实掌般。
同样一掌拍出。
轰撞间,赵黎又是一口鲜血喷吐。
“不可能!”
“你怎么会知道这为实!”
赵黎神情惊骇。
方岩不作回答,欺身向前。
以指为剑。
下一刻,赵黎的胸腔中传出一阵骨骼碎裂的渗人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二品修为的赵黎,在这一指剑下,整个胸腔都被搅的凹陷了下去。
一双眼珠子像要飞出眼眶,场景极为慑人。
无量有四剑。
剑一,慈式。
拂风流水。
如风拂过,似水流淌。
“多谢大人出手!”
望着死的不能再死的赵黎,王狄李海相继跪倒在地。
方岩看也没看两人,转身离去。
“大人,能否留下名讳或者居住之所,改日必将厚报。”
王狄再次出声,可留给他的只是一个越行越远的背影。
地牢外。
叶君碟趴在衙顶上焦急的等待着。
“终于出来了。”
在见到那黑袍宗师从地牢中走出时,叶君碟心中一喜。
就在她静待那人离开时,一道幽邃的眸光投射了过来。
叶君碟猛的一颤。
脊背涌上一股寒意。
可正当叶君碟准备远遁时,那道慑人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了过去。
“完全被忽视了吗。”
看着黑袍宗师消失的方向,叶君碟心头升起一种莫名失落感。
回过神来。
叶君碟身形一跃,灵动的落在了地面上。
还未走进地牢,迎面遇到了王狄和李海。
“二殿下!”
叶君碟摘下面罩,王狄、李海迅速跪倒。
“里面发生了什么。”叶君碟询问。
王狄立即将地牢内发生的一幕,详述了出来。
“我知道了。”
叶君碟点了点头,“你们先回凉州修养吧。”
雨滴渐小。
府衙内、地牢中,血腥味渐渐飘散。
一刻钟后。
洛州府衙知府带着一帮衙役快跑进了地牢中。
当府衙知府目睹赵黎的惨状,脑子直接一阵空白,脚下一个趔趄。
“天被捅破了啊!”
许久,府衙知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表情比炒了原油期货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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